林舟回到休息室，这里现在没人，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凉水就往脸上扑。
冰凉的水温透过皮肤渗进血液，沿全身循环一圈后回归心脏，隐隐的刺痛终于得到缓解，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角依旧有泛红的趋势。
想哭，又偏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不想表现得还在乎那人，对方都已经放下，自己还抱着那样的念想未免惹人厌烦。
而且这一次只是偶遇，本就该断掉的缘分，断然没有再续接的道理，等谈判结束想必对方就会立刻离开，楚奕辰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的人。
林舟又往脸上掬了几捧水，其实放下也好，当着对方的面给别的男人喂酒，这要是在以前，不用等到事后，楚奕辰就会让他们都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他该说分手也是有好处的吗？
冰冷的水打湿了林舟额前的刘海和眼睫，他撑着台面，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就这样呆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自嘲一笑。
真是难看。
外面休息室响起脚步声，听着像朝这边来的。
休息室统共配置了一个洗手间，估计是其他人回来了要用，林舟赶忙用毛巾擦净脸上的水，嗓子沙哑着胡乱说道：“稍等，我马上就好。”
宽大的半湿毛巾覆住整个脸庞，林舟擦完脸正打算用水将毛巾清洗一遍，脚步声已然到了卫生间门口，紧接着，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不适宜的“咔嚓”上锁声。
林舟猛地抬头，镜子里倒映出楚奕辰的身影。
楚奕辰的状态看起来十分正常，只是脸上不再戴着假笑的面具，在林舟面前，他恢复了自己一贯最真实的面目，冷漠冷淡，无心无情。
他身材挺拔，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仅仅站在那里就是一种压迫。
此刻，他漫不经心地审视着林舟狼狈而又震惊的样子，勾唇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容。
“才五年就沦落到这种地步，林舟，这就是你的选择？”
他步步逼近，伸手似乎想替林舟擦拭脸上的残留的水渍，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没做就收了回去，手指仅在扫过眼尾时短暂停留了一下。
从小到大，楚奕辰最见不得的就是林舟偷偷躲起来哭。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从林舟为了钱离开他那天开始，他仅存的温柔就被彻底冰封在往昔的回忆里，他也不该对一个叛徒展露温柔。
林舟后退着，眼里什么情绪都有，但更多的是恐惧和无措。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已经靠上了台面，楚奕辰将他紧紧圈住，两人贴近，林舟甚至能看到他眼中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熊熊燃烧的怒火。
楚奕辰声音低沉阴暗，他很少这样失态，维持不住冷静的伪装，语气狠厉，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将林舟生吞活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控诉。
“我从前倒不知道你这么下贱，为了钱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们这些年给你的，有我从前给你的一半多么？”
他把他当宝，他本人倒好，恨不得生活过得越卑贱才越开心。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当初他何必那么宝贝对方，一片真心不如喂狗。
林舟痛苦地偏头，心中纵有万千句话却说不出口，然而他践踏楚奕辰的心意已成事实，能做的只有不断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楚奕辰死死地盯着他，见他什么都没有反驳，神情愈发自嘲，“呵，我一直当你是脆弱的是娇气得，千方百计地护着捧着，早知道你拿了钱什么都能做，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林舟的心脏仿佛被捏紧般酸痛，楚奕辰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个在他的心里进行凌迟酷刑，但其实不是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说不出口，林舟只能干巴巴地咽下所有的苦楚，面对愤怒的楚奕辰，他尽力保持平静道：“我，我会想办法努力还你。”
楚奕辰冷冷地看着他，本想反嘲“你拿什么还我”，但看见林舟低垂着头，红着眼角身体微微发颤，压抑多年的情欲夹杂着对这人的思念疯狂上涨。
他喉结上下滚动，心思一变，原本想要说出去的话脱口而出却成了：“好啊，那就把你自己送给我。”
反正本来就该是他的。
卫生间内，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猛地激增，林舟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但面前是楚奕辰，他早就交出了百分百的信任，甚至危险逼近，潜意识里却还觉得楚奕辰不会伤害他。
楚奕辰摩挲着林舟的腺体，那里有道粉色的疤痕，昭示着那处曾经有他的标记，但是林舟选择分手后，被他强制要求洗去了。
一个Omega一生能洗几次标记呢？楚奕辰露出恶意的笑容，手上也不自觉加大了力道。
揉搓的动作引起身下Omega阵阵战栗，林舟几乎在一瞬间就知道了他要做什么，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可惜为时已晚。
他惊恐地睁着眼睛，一只手试图阻挡紧盯着腺体的视线，另一只则搭在楚奕辰的肩膀上，无力地推拒着，林舟的眼角渗出泪水，“不要。”
“晚了。”楚奕辰向来不喜欢拖延时间，在商战中每一秒的拖延都意味着无尽的变数，他早已养成了速战速决的习惯，想得到的就要尽早握在自己手里，在感情上也理应如此！
他眯起眼睛，舔着唇，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地咬在了林舟脆弱的腺体上。
冷冽的松柏气息顿时顺着血液传遍了林舟的四肢百骸，一阵阵强烈的意识冲击之后，林舟头脑发昏，四肢乏力几乎要跌倒在地，却又被楚奕辰牢牢抱在怀中。
他无助地将整个身子挂在楚奕辰的肩膀上。
镜子中反射出二人的身影，在静谧的卫生间内，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就像紧紧纠缠在一起一样。
“快点……结束，有人，回来。”迷乱交缠的信息素中，林舟已经不再奢求停止标记，他带着泣音承受着这一切，只能祈求楚奕辰不要太乱来，别让这段混乱的关系被外人发现。
显然他多想了。
楚奕辰并不在乎他的恳求，实际上他对此早有预谋，不仅是卫生间的门，刚进来的时候他连休息室的大门都锁上了，本来是为了防止林舟逃跑，至于现在只是多了别的用处而已。
眼下这个休息室，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们。
林舟控制不住地后仰身子，嘴巴张大却因为过于刺激而发不出声音，剧烈的颤抖之后他慢慢回过劲，身子因为信息素游走的缘故，自然地泛上生理性的粉红。
楚奕辰标记完了还不放过他，在腺体四周餍足地啃噬，望着怀里彻底瘫软的Omega露出满意的神情，Alpha的占有欲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这下林舟真的是属于他的了。
啪嗒，两滴泪水滴落在卫生间瓷砖的地面上，林舟意识逐渐回笼，眼眶里渐渐溢满泪水，他声音哽咽地问：“你原来这么恨我？”
他的身体情况特殊，和其他Omega不一样，他的血统低劣信息素稀薄，腺体天生脆弱。
这也意味着几乎不可能再承受第二次清洗，楚奕辰此举是要将他永远拴在身边。
楚奕辰不理解，这和恨有什么关系？
他冷笑：“难道你以为离开我能过得很好？林舟，你清醒一点，没我在你什么也不是。”
林舟眼神黯淡，他喜欢楚奕辰，但不愿后半生只能依靠楚奕辰而活，不过他无法驳斥对方，前十几年的幸福全是楚奕辰给的，离开以后，他的生活就过得一团糟。
有时候他也会幻想，楚奕辰突然出现带他逃离这片苦海。
不过终究只是想想而已，他和楚奕辰之间隔着的不仅是情感隔阂，还有楚家家族的利益，楚家父母的反对，甚至楚奕辰的挚友们都不支持他们在一起。
过去的日子虽然富足，但是他暗地里要面对无数风言风语，那些人明面上不会羞辱他，却总会在楚奕辰不在的时候，提醒他不要痴心妄想。
林舟恐惧那种环境，他不敢回，所以当初楚奕辰问他要自己还是要钱，林舟才抱了离开的心思。
但是现在没得选了，如果第二次清洗标记，他会死。
楚奕辰扳过他的身体，见他眼角含泪不禁蹙眉，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不觉得林舟对自己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但为什么会哭呢？
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下一秒他转而又心中冷笑。
五年煎熬过去，他早就不在乎林舟喜不喜欢他了。从前对他那么好，到头来却为了点蝇头小利自甘堕落，就算林舟已经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这也是他自找的。
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将人束缚在自己身边。
他单手挑起林舟的下巴，冷嘲道：“放心，钱管够，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装给谁看？”
林舟睁开眼，哀求地看着他。楚奕辰有一瞬几乎心软。
“但你刚才不是说，最讨厌我这种人吗？”林舟红着眼睛问。
——我在感情方面有洁癖，不用别人用过的人，也不喝这种人倒的酒。
楚奕辰眼眸微闪，“是又怎样。”
他狠狠掐住林舟的下巴，“你之前是我的东西，被别人碰过了，也只能是我的。”
不提还好，提起这件事他就来气。
楚奕辰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去拽林舟的衣服，“他们都碰过你哪里？”
林舟连忙伸手去挡，但每次都被楚奕辰拍开，楚奕辰一急就将他的手都掰到身后固定住，手上继续撕扯他的衣服。
林舟阻止不了，脸上弥漫着绯红，又急又气地喊道：“奕辰！别！”
不管用。
“不要！哥哥！不要！”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对方就没再用过这个称呼了，楚奕辰怔住一时停了手。
林舟望着他眼角含泪，低低恳求：“给我留一点尊严好吗。”
楚奕辰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却仍不打算轻易放过：“敢做不敢让别人说？”
林舟紧咬上唇，一手挣脱束缚捂住脸，另一只手扣在洗手台边缘，用力到指尖泛白。
楚奕辰沉默，缓缓松开对他的钳制，却真的没再说什么。
失去了支撑，林舟的身体慢慢顺着洗手台下滑，他抱膝坐在地上，楚奕辰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做都做了，更何况他认为自己没错，没必要服软。
所以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订了明早的机票，你尽快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是命令的语气。
林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但是他不想这么轻易妥协。
他摇摇头，拒绝道：“不，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楚奕辰下意识地皱眉。
因为如果跟你回去，当初分手就没有意义了。
但是这么说的话，楚奕辰会暴怒吧？
因此他顿了顿，只说道：“你知道的，当初你给我的钱都拿去还债了。但是债务还没清，他们把债给了方若鹏，警告我还清之前不能准再回京都，见我一次打一次。”
楚奕辰冷笑：“你妈留给你的债，你还没还清？说起来她人呢，既然你在这里，她应该也在这里打工吧？”
林舟沉默几秒，将脸埋进了臂弯里，闷声道：“她跑了。”
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楚奕辰倒是不意外，讽刺一笑道：“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毕竟她能将小时候的你扔一次，长大了就能扔第二次，亏你还为了这种人跟我闹分手，你到底能不能认清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那个？”
但是当时讨债的人将她拎到他面前暴打，如果他不站出来给出承诺，她就真的会被打死。
想到这里，林舟眼睛红了，楚奕辰曾对他说过有事不要瞒着他，所以他才会去找对方商量，却只得到分手和拿钱两个选择。
楚奕辰向来说一不二，他其实没得选。
不过再有万般委屈，债务也本来确实和楚奕辰无关，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亏欠了楚奕辰。
林舟抽了下鼻子，闷闷道：“……对不起。”
楚奕辰冷笑，“你确实对不起我。”
林舟被他刺了一下，抿唇道：“只要我还活着，会努力把钱还给你……”
楚奕辰现在无心和他讨论这些，他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个嘲弄的笑，“那你现在‘梦想成真’了。”
林舟望着他，神情不解。
楚奕辰淡定与他对视，慢慢说道：“就在刚才，你在方若鹏那里的债务已经全部归我管理了，以后记得好好对待我这个债主，比如坐在我的腿上喝酒，嗯？”
以前让他说句“我爱你”都要害羞很久，楚奕辰哪还会让他做其他情趣行为。现在出来摸爬滚打五年，他的小猫却胆子大了，都能面不改色地诱惑别人了。
最后一句话夹杂着嘲弄的意味，林舟还没从债务转移中回神，脸瞬间涨成了苹果。
他结巴着解释：“那是……他命令我必须做。”
“呵。”楚奕辰及时打断他，显然不想听他找借口，林舟听出了他的嘲讽，心里充满了酸涩，闭上嘴不再说话。
楚奕辰达到目的，耐心耗尽，简直不想再在这地方待上一秒，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车在会所后门，别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