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直到谢不臣上了车才呆呆的反应过来,冲出去朝已经扬长而去的黑车喊道:

  “谢总,我是真心喜欢您,也会让您喜欢我的!”

  “我一定会追到你的!”

  ……

  已经开出去几里后的车厢内,原本谢不臣是听不到这些话的,只是副驾驶的兰折刚巧打开了窗户,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听了个一字不落。

  谢不臣:“……”

  兰折抿嘴浅笑:“西青还真是……痴情呢。”

  几个人都在尽量缓和尴尬的气氛,唯有张斯瑞挨得近问道:“谢总,您是不是和季钰分手了?”

  兰折:“……”

  谢不臣:“啧!”

  车厢内气氛蓦地沉默,吓得张斯瑞瑟缩了一下。

  他说错什么了吗,可今晚季钰走的时候确实哭了啊。

  眼圈都红了呢。

  OuO

  关键时刻还是兰折出来打了圆场,然后轻轻警告一下他:“你多什么嘴!”

  张斯瑞不忿地闭嘴。

  车厢再度陷入寂静。

  谢不臣支起手捏了捏眉心。

  西青敢在谢家如此,身后必定不仅有谢母的支持,那也就意味着,可能整个谢家都不待见季钰。并且这种“歧视”已经上升到了一种不可预估的新高度。

  不止谢家,外界对季钰的评价也是如坠崖式下降,比起这个与他契合度为0的伴侣,他们似乎更期待西青。嬿扇挺

  谢家作为整个云海市权利的中心,声望与调动性是别家望其项背的程度,谢不臣这种独苗太子爷一出生便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因此在他们心中,omega只不过是谢不臣的一个附属品。

  因为没人能强过谢家,与其独立自强,不如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居家小娇妻。

  也因此,他们更喜欢这位唯一一个能闻到谢不臣信息素、唯一一个能引.诱谢不臣进入结合热的omega。

  “季钰反正也帮不了谢不臣什么忙,还占着谢家的位子干嘛啊。”

  “不是我说,季钰一个不能安抚伴侣、一点用处没有的omega真的很废啊,给我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起码我和谢总的契合度再低也不至于0啊。”

  “同意楼上,天哪真的是‘唯一’诶,很像那种命中注定、一种迟来的宿命的感觉!”

  “谢总好帅~季总好帅~但u1s1,确实西青更配谢不臣点。”

  “作为谢氏旗下员工我只能说——小孩还在讨论,大人已经开始磕啦!”

  以上来自微博热门词条广场,不过点赞最多的一条尤为瞩目——

  “就谢不臣那个酸鸡还想配我表哥?我呸!迟早给他丫的谢家掀了!”

  由于过于显眼,底下收获了一片骂声,不过这位博主丝毫不惧,以一敌百的架势跟他们对喷了一天一夜,

  谢不臣挺后悔点进去看的,毕竟眼不见心净。

  一个个的,吵死了!

  “这几个月周末加班,调出小长假假期给我。”

  “好。”张斯瑞立刻点开行程档,边调整边询问:“空出来半月?谢总有什么安排吗?”

  最近的大合作进行的挺顺利,新品预售也不错。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听到谢不臣说:“去度假。”

  度假?

  整个谢家上下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谢总要去度假?

  张斯瑞忽然双眼放光:“公司团建?避暑山庄?”

  谢不臣默默转过了头。

  兰折一脸“没救了”的瞥了他一眼。

  —

  季钰从谢宅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整日坐在老板椅里发呆。

  李兔蹑手蹑脚地退出去,拦截了一些流水文件,只将加急的项目送进去,剩下的则是分给了自己与财政部。原本是想空出来时间给季钰休息的,没成想反而更有时间发呆了。

  李兔找过秦董事长,但他对季钰是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季钰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一来二去的真给糊弄过去了,李兔逼急了才去找了何怀愁。

  何怀愁只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左手刚痊愈的伤口,当即拎着一沓合同就过去,“嘭”一声扔总裁办公桌上。

  看着无精打采的季钰,淡淡道:“一去谢家,就越来越像个死人了。”

  “还好吧。”季钰没有看他,十分不舍地转着套在指骨的男士对戒,花纹精简,色泽光润,这是谢不臣送给他的,

  他闷闷道:“你来干嘛。”

  何怀愁抿唇,气得重重喘出口气,不再看他而是转身自己搬了张椅子来。

  “你的文件,你自己做。”他们财政部不是卖给秦氏的老黑奴。

  “……哦。”季钰抽出钢笔,沉着严肃地开始批阅,翻到一半就察觉不对劲。

  他没签字的合同和文件怎么会出现财政部?

  面对他的疑问,何怀愁依旧冷着脸,不动如山。

  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校对文件与一些重复文件,季钰只是想着等会问一下李兔。

  然后不再说什么,闷闷地继续翻阅合同。

  当坐在办公桌前,换了个低一点的视角看到季钰垂头委屈的表情,何怀愁心底那股恼火就莫名消了不少。

  一开口,便是连本人也没察觉出的温和:

  “如果你很难过,可以哭一会。”

  “……”季钰停下动作:“该不会李兔都告诉你了吧。”

  何怀愁:“嗯。”

  空气安静了下来,季钰脸皮薄,羞耻的红蔓很快爬到耳根,他咕哝道:“别听她胡说。”

  何怀愁:“她说你哭了。”

  “!”

  季钰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

  “分手了?”

  “没有。”

  “你不想分?”

  他不同意。

  季钰默默心想,不过并没说出口。

  见他不说话,何怀愁脸色微凝,显然理解成默认,于是语气僵硬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我们三个同班,你当我同桌那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唉……我只是在纠结而已,你们不用担心我。”季钰无力地靠进沙发椅里。

  何怀愁掀起眼皮:“纠结什么?”

  季钰陷入思考,嘴巴入神得微微撅起一点,“如果拼尽全力才鼓起的勇敢,最后换来了两个人相忘于江湖的结局,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的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起码还能见面打个招呼。”

  季钰在很多年前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来到,只是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降临。

  他这辈子没喜欢过谁,谢不臣算唯一一个,高中毕业那天的表白,是他为数不多勇敢的一次。

  八年里,他和这个人经历了很多磨难与外界劝分的声音,也一直秉持着自己当年的决定,哪怕在他与谢不臣0%的化验单被公之于众也没想过离开。

  可是再多的勇气也有被消磨殆尽的那天,西青这个人的出现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而心里抱有侥幸的“万一呢?”也似乎在这亘年漫月中有了答案。

  唉……

  ……

  秦家灵堂。

  季钰从软垫上起身,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在灵位前的供炉,然后再回去维持刚才的姿势,面对着父母的灵位,他难掩落寞。

  纤长的睫毛如鸦羽般微垂着,细薄的眼皮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几乎透明,下颚线紧致明显,已经到了瘦弱的地步。

  季钰脸色几乎是惨白了。

  这几天他没去公寓,一直都在公司休息,睁眼就工作累了就睡觉,企图用繁忙的工作来逃避这段摇摇欲坠的感情。

  他想,谢不臣不想分手,如果一意孤行是不是对谢不臣太不公平了点?

  可是如果要公平,那他该怎么做才能公平?

  季钰抬起头,面前的灵位宛如两个人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不由得湿了眼睛。

  有人进来了,只见舅舅满脸担忧地出现在灵堂先给他父母上了一炷香,然后道:“你在谢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也都已经过去了,小钰,你别太伤心。怪舅舅没护好你,刚才我给你批了一个月的假,你这段时间好好歇着,不要想太多。”

  “……谢谢舅舅。”

  “我早知道会有这天,也怪我没狠下心拦你,谢家那个斗兽场没人想进,哼、谢家上下没几个好东西,尤其谢狩就是个畜生,当年我就不同意你跟姓谢的那个小子在一块,他只会害你!”

  “……舅舅。”

  “好了,不说这些了。”舅舅上了年纪,混沌的眼睛注视着秦音的牌位时却清明了不少,“总而言之,离谢家远点不是什么坏事,我不想看你一步步越陷越深,到最后沦落成阿姐一样的结局。”

  “我母亲?她和谢家怎么了?”季钰忙问。

  舅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因怨恨而一张脸都扭曲了:“没良心的白眼狼,说了也是脏阿姐的灵位。”

  话虽如此,心底却将谢家上下来回骂了八百遍。

  舅舅显然在回避这个问题。关于父母的死舅舅对此一直讳莫如深,从不提及,以至于季钰想要了解这些只能依靠外界。

  外界传言,当年只是养子的舅舅不甘秦父秦母将家主的位子传给上门女婿季长风,设计毒死自己的养父母,后又陷害现任家主季长风,使其顶罪,以至于季长风在狱中不肯平白受污蔑而悲愤自.杀,秦音也因此郁郁而终。

  外界不少说只是继子与上门女婿两个外人的博弈、或者说原本就是季长风想要彻底独霸秦家……不论怎么说,他舅舅这个秦氏董事长的位置一直都颇受争议。

  季钰显然是不相信的,认为他们三人身份是真的之外,其余的都在胡说八道。

  因为在五岁那年,母亲是在他面前自杀的,当时还很幼小的他不懂这些,只知道要找妈妈抱,以至于他差点没逃出那场大火。

  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当年的人早就走得七七八八,剩下寥寥几人也不愿意提及,他也就没了地方听到真相。

  舅舅不愿再说,他也没再多问,也不打算真的休一个月的假,回到公司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差。

  原本的一项开发项目,双方合作一直很顺畅,可在签合约付定金时出了纰漏,合作公司出尔反尔,将已经谈妥的项目转手交给了周家。

  这个项目工程巨大,他们足足谈了两个多月才敲定,这一下被打个措手不及,导致秦氏流动资金被卡在这,而银行的备用基金不足填补这个漏洞,季钰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休假的。

  他准备去霍老那里商谈新的项目,作为周转。

  “季总。”

  张斯瑞突然出现,脸上挂着非常官方的笑。

  这些天他和谢不臣几乎是0交流,面都没见过,张斯瑞的出现让他有那么一瞬的紧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