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家教同人]被十代目拒绝以后【完结番外】>第28章 梦与未来(五)

  膝盖上的伤口用碘伏消过毒后, 红紫斑斓的淤痕越发显得狰狞可怖。但这到底也只算是皮外伤,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好。

  真正让我感到疼痛的从来都不是伤口, 而是纲吉在这天晚上展现出来的态度。

  理智告诉我他没有错,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不由自主的去关注受伤更严重的人。

  但感情上,我却始终不能接受。他那时的表现过于惊慌, 似乎并不能用常理的「关心朋友」来形容, 如果非要分析出个什么来,我觉得他流露的恐惧更倾向于害怕失去她。

  我不知道这种猜测到底对不对。但我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些对错之分了。

  即使心中不断地找着借口想为他开脱, 可最终那些辩驳的声音还是一点一点弱了下去, 就像是退潮后的海岸, 逐渐归于平静。

  事到如今,我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

  相比起那些一戳就破的借口,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透过这双眼所看到的一切。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话, 是不是最初不要开始就好了?

  可我也仅仅只是想要得到他的回应而已, 谁也想不到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

  没人能理解我此刻的挣扎与彷徨,也没人能向我伸出手, 带我离开这充满苦痛与悲伤的深渊。

  这一晚我久违的失眠了, 我不断的在思考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应不应该。可一旦想到与他分开这件事, 就连呼吸都会变得痛苦不堪。

  在这条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我才刚刚走出一步而已, 便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原地。

  虽然很用力的想迈开脚步, 可如今的我却看不见终点, 也失去了方向。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照射进屋内的地板时,我睁开了眼睛。大脑皮层始终有一种情绪在不间断的活跃着,让我很难真正意义上的入睡。

  但很奇妙的是我的精神并没有感到疲惫,反倒被这情绪驱动的格外清醒。

  手机屏幕里,纲吉昨天晚上发来的「睡了吗」三个字并没有得到回复。

  我扫了一眼自己的ID和给他的备注,突然就觉得有些刺眼。于是点开资料,将它们一栏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掉。

  可触及自己的资料时却想不到该起个什么样的新ID。

  恰好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于是我便随手打了个句号上去,转而点开聊天栏。

  【阿纲:早安,睡醒了吗?】

  毫无意义的开场白,与曾经的我一模一样。

  他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而在企图补救,我理应对此感到高兴才是,可嘴角动了动却无法牵起。

  昨日处理过的伤口已经浅浅的结了痂,我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转身换了条半身裙,长及小腿的裙摆足以将一切都遮挡住。

  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回复,列表中的纲吉安静了一会儿。直到我收拾好走出家门,才又收到了一条他说自己准备去地下基地的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没有回复,将手机收好后站在路边叫了辆计程车,朝着京子所在的并盛医院而去。

  到达病房的时候,京子已经醒了。

  她的头上缠满了厚厚一层纱布,脸色有一点不正常的苍白,不过眸光却一如既往的清澈柔和,见到我时还惊喜的笑了起来。

  “夏莉ちゃん。”她朝我的身后看了看,似是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轻轻嗯了一声,没想要解释。

  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她被包扎完好的伤口,我不禁回想起昨夜那块被鲜血染红的石板,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后怕,随之而来的便是没能保护好她的愧疚,忍不住皱起眉头轻声向她道歉。

  “对不起……”

  昨天的事情,如果我一开始就拉住她的话,便不会让人潮将我们冲散,也不会害得她如今受伤躺在这里,连动一动脖颈都很困难。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这明明并不是你的错。”

  京子的手轻轻搭上我手背,轻柔的抚平我不自觉屈起的指尖。她的掌心柔软而又温暖,就像是说话时的语气一样,始终带着一股能够令人安心的舒适感。

  “从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夏莉ちゃん的这里——”她指了指我的脸,“是不是绷的太紧了一些?”

  京子说着便轻叹了一口气,望过来的眼底似是含了几分担忧。

  她像是想说些什么,可却犹豫着没说出口,只更加用力的握住我的手,像是想要借此给予我某种力量。

  “夏莉ちゃん不要总是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偶尔也要为自己想一想啊。”

  我微微怔了怔,随即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对她抱有歉意,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受伤的这件事。

  更多的,还是那些常常一闪而过却从未消失的嫉妒,与我本人都无法理解的苦涩。

  对于京子而言,不管是与纲吉的恋情也好,亦或者是经历的种种也罢,全部都已经是存在于回忆中的画面。

  她早已走出了那些忧伤但却也明亮的过往,走向了新的起始点,也拥有了新的人生。

  我不应该再将她牵扯进属于我们的感情里,那样对她而言的确不够公平,可我却忍不住。

  我清晰的知道,只要纲吉一日不像我说明自己心中对于与我的这段感情真正的想法,我便一日都无法将这个心结去除。

  它就像是一颗种子,现如今早已深深埋进了我的心中,只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到来。

  陪着她说了会儿话,京子的男朋友北条悠真便到了,手里还提着两袋热气腾腾的早饭。

  见此我主动站起身让开座位,在二人的挽留中告辞离开,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医院的正门紧挨着宽阔的柏油路,路两旁栽满了绿化的树植,高大的梧桐树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间回首向我望来,褐色的眼底浸满了柔软的光。

  我原本迈出去的脚步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原本平静的内心突然间就有些酸涩了起来。

  纲吉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他额头上尚有一层薄汗,雪白的衬衫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耀眼与夺目。

  “夏ちゃん。”他叫了我一声,似是有些不敢与我对视,目光不自然的往别处飘去,一副在绞尽脑汁思考着该说些什么的样子。

  我抱着一只手臂仔细观察他此刻的局促,并没有打算解围的想法。只听他突然轻咦一句,视线落在我今早新换的裙子上:“怎么突然换上了这个?”

  他看我一眼,不太确定地说,“我记得夏ちゃん说过这种裙子很不适合运动吧,因为跑起来会有些绊脚什么的……”

  真难得他还能将这些小事记得清清楚楚。在这方面我就与他不同了,我向来只记我想记的东西。

  这么想着,我口中却轻描淡写的告诉他,只是因为觉得好看而已。

  而纲吉也再一次相信了我的谎言,点点头便习惯性的牵起我的手,带着我朝三丁目的方向走去。

  我走出几步后便突然想起什么,于是看了他一眼,不由问道:“你不去跟京子告别吗?我们下午就要离开了吧。”

  “不用了……”纲吉摸摸鼻子,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看了一眼我的神色,这才补充道,“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被北条君,已经拜托他转达给京子ちゃん了。”

  我余光中捕捉到了他这些小动作,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也真的微笑了起来。

  午饭是在纲吉的家里解决的,我则在水池边帮忙清洗碗碟。趁着他上楼去拿东西的空档,奈奈阿姨放下手里的抹布来到我身边,放低嗓音轻声说道:“夏莉ちゃん,你们这一次回来,真的让我很开心。”

  我一怔,偏过头去,正对上那双与纲吉几乎一模一样的褐瞳,明亮又柔软的眼底倒映出我的模样。

  “纲君能够与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在一起,我作为母亲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奈奈阿姨说着就摸了摸我的脸颊,脸上的笑容慈爱又盈满了温柔。就像是可以包容一切的天空一样,只看着便无端让人感到温暖。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拜托你了,夏莉ちゃん。”她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后突然认真的对我说道,“当然了,如果纲君他做了什么欺负你的事情的话,也请一定不要客气的报复回去,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纲吉恰在此时从楼上走下,闻言不禁脚下一滑,苦着哀嚎道:“妈妈你不要总是背着我说坏话啊!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夏ちゃん了?”

  “啊啦,我只是在提前给夏莉ちゃん打预防针嘛。毕竟作为我的儿子,你在对待女孩子这方面有几斤几两妈妈我还是很清楚的。”

  “才没有呢!”纲吉口中反驳着,下意识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在触及我微微扬起的唇角后不由一滞,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奈奈阿姨愉快的拿下这场胜利,站在门口向我们挥手,目送我们离开。

  飞机行进的路程上,我这才象征性向纲吉询问起地下基地的事宜,得到的答案是基本已经完成了,回去后便可以正式下令启用这个新基地。

  我对这件事情兴致不高,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闭上眼佯作浅眠。

  我的本意是想与他少说几句话,尽力平息从昨日延续至今的心情,却没想到因为一夜未睡的缘故,我很快就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在为我盖薄毯。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却让我在半梦半醒间轻轻勾起了唇角,伴随着这温暖与熟悉的花香沉入梦乡。

  回到意大利以后,我突然就变得忙碌了许多。因为里包恩现在是白兰企图消灭的目标之一,纲吉不敢拿他的性命做赌注。于是便请求他留在总部长住了下来。

  里包恩一面欣然应允,一面以他不在时禁止门外顾问成员偷跑溜号为由,将我们每一个人的工作量都重新分割了一遍,几乎是通信一结束,整个CEDEF的工作群就被刷爆了,欧蕾加诺趁此时机向所有人推广了由我所P的表情包。

  于是那张鬼畜的「毕竟我里包恩也不是什么魔鬼嘛」顿时火遍整座庄园。

  在巴利安新上任的弗兰正处干部集团的鄙视链最底层,见状便偷拍了很多同组前辈、同时也是巴利安岚守贝尔的照片,有模有样的自己P了表情包,整天在巴利安内部群里对贝尔发起灵魂攻击,搞的斯库瓦罗和鲁斯利亚成天往我这里打电话,前者是怒斥我带坏了他们的新晋干部、破坏巴利安内部和谐,后者则是纯粹的八卦看戏,甚至还经常实时向我播报贝尔与弗兰在群里的「战况」。

  这还不算完,我没过多久又收到了素来神隐的库洛姆的传信,她通过骸枭告诉我自己近期会回彭格列总部一趟,到时有重要的东西要委托我找时间转交给弗兰。对此我一头雾水,询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巴利安。而她的解释也依然还是让我听不懂,只淡淡的说了我一句「已经没时间了」。

  等到终于从一摊摊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摆脱出来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迎来久违的休息时光时,情报部门递交上来的一则有关于吉留罗涅的消息顿时就让我这口气卡在了喉咙里。

  或许是因为彭格列总部对于里包恩的严防死守,让白兰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于是他便把目标转向了极有可能是唯二尚存的彩虹之子中的另外一位,也就是彩虹的大空、尤尼的身上。

  彭格列与吉留罗涅并不属于同盟关系,且尤尼本人也没有向纲吉请求过帮助。

  因此在独自率领家族成员抵抗了一段时日后,她迫于压力前往杰索家族本部,企图与白兰商讨止战的事宜。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尤尼在单独与白兰会面以后,原本一直拒绝与杰索家族合并的她突然之间便改变了主意,直接向家族成员下达了吉留罗涅即将合入杰索家族的消息,改吉留罗涅旧部为黑魔咒。甚至自己也屈居于白兰之下,成为了黑魔咒的首领。

  至此,一个全新的、但也实力强大到可怖的家族诞生,白兰为之取名为密鲁菲奥雷,这是一个充满了花香的甜蜜名字,与他现如今完全暴露的磅礴野心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八月一日,密鲁菲奥雷家族宣布正式落成,白兰向黑手党世界广发邀请函,其中就包括了身为彭格列十世的纲吉与加百罗涅现任首领迪诺。除此之外,一些有头有脸的中小型家族也都被邀请到了,白兰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家族的规模,只是想把这个消息完全扩散出去而已。

  发来的帖子上清清楚楚写的是宴会,由此我身为纲吉的女伴,再一次陪同他出席了这样的场合。从巴勒莫一路驱车来到马尔萨拉,用去了几乎小半日的时间,当我们来到邀请函上标注的晚宴地址时,天色已经略微有些暗淡了下来。

  站在门口,我不由仰起头看了身旁的纲吉一眼,整个人的状态不自然的紧绷。

  白兰如果想要夺取彩虹奶嘴的话,一直保护着里包恩的彭格列家族将会是他目前最大的阻碍。

  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但毫无疑问的是,纲吉与白兰之间注定会成为敌人。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纲吉转过头来朝我笑了笑,褐色的眼底映照着头顶吊灯璀璨的光辉,那里面没有丝毫胆怯与迷茫,最深处的光华中满是沉稳与坚定,整个人流露出的气势极为自信,也极为强大。

  他从容不迫的牵起我的手,率先推开通往晚宴会场的大门,步履稳重、不急不缓。

  “哎呀,看来我们最后一位贵客已经到了呢^ ^”

  正前方的致辞台上,白兰一身与他肌肤极为相衬的雪白色西装,笑眯眯地看向了我们。

  顿时,大堂中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话语所牵引,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

  纲吉暗地里握了握我的手掌,不动声色地微笑向周围的人致歉:“抱歉,久等了。”

  “小事小事-毕竟纲吉君可是彭格列十世。与我们可不一样,事务繁忙耽搁了也是正常的嘛。”白兰弯着眼睛接话道。

  我顿时皱了皱眉。他这话无疑是在引导着众人的思想,无形中便将纲吉本人、或者说是彭格列家族独立在了所有家族之外。

  不过纲吉本人却像是没有听出这层意思似的,依然面带微笑站在那里,甚至还朝人群中略显担忧的迪诺几不可查的颔了下首。

  丢下这句话以后,白兰很快便宣布晚宴开始。于是乎纲吉所在的位置瞬间被包围,我迫不得已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溜到一旁的迪诺身边,趁着众人的视线没在这里时,拎起裙摆朝他亮出了我鞋子上的高跟,恶狠狠地质问:“你笑什么?”

  迪诺脸上揶揄的笑意顿时僵住了,他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一脸无辜地朝我摇了摇头:“咳……什么也没有,你看错了。”

  我没再与他追究,转头走到选餐区拿了两杯饮品,站在离纲吉不远的位置上静静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周围的人逐渐散去,我双眼一亮准备上前,余光中却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经先我一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纲吉君不愧是彭格列十代目呢,平日里光是应酬就一定很多吧^ ^”

  白兰一边说着,一边将左手的酒杯递了过去,那里盛满了晶莹的液体,伴随着微微的晃动反射出细碎的流光。

  纲吉没有去接,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未见半分,温声推拒了。

  “可惜。”白兰倒是也没有强迫的意思,随手把它放在了桌边。而我也在这时走了上来,他弯起眼睛朝我打了个招呼,夏莉ちゃん三个音节从他口中说出便显得无比甜腻。

  纲吉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未与他说过那一日和白兰在墓园偶遇的事情,顿觉一阵心虚,好在他很快便收回视线,语气温和却又有些难掩的疏离,微微一笑说道:“所以白兰先生也是来「应酬」的吗?”

  “不是哦^ ^”白兰弯了弯眼角,“我是想要跟纲吉君商讨重要的事情的。比如说……关于彭格列指环的所有权。”

  我一怔,只听耳边白兰喊着笑意的声音继续道:“这可是和我的玛雷指环同为S级的至宝呢,在匣兵器诞生后,高级指环的地位大大提升,想必来争夺彭格列指环的人一定不少吧。”

  “据我所知纲吉君是一个很讨厌打打杀杀的人。既然如此不如便将指环交给我好了,这样的话也能减少很多无谓的伤亡不是吗^ ^”

  白兰脸上的笑容亲切而又灿烂。就像是西西里的阳光一样明媚无暇,眉眼弯弯的外表显得十分人畜无害。

  如果不是始终对他怀有戒心的话,我也许也会被他此刻看似诚恳的话语欺骗一瞬。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了。

  “很抱歉,我拒绝你的请求。”纲吉轻轻整理了一下整洁的袖口,脸上依然还是温和平静的笑容,只不过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

  “彭格列指环属于彭格列,彩虹奶嘴属于彩虹之子,这是这世间无法更改的法则。”

  他说着便侧过身子,拉起我的手作势要离开,临走前不忘回头看了白兰一眼,语气似是警告,“不要企图去更改这一切,因为没有人会永远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句话……

  熟悉的话语从不同的人口中再度说出,我顿时难掩惊愕的看向了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啪、啪、啪。

  白兰手掌轻合,微笑着鼓了鼓掌,他完全没有被纲吉的话语所压制住,甚至还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不愧是纲吉君呢,果然还是没变化。”不知是赞是贬的说完这一句,他唇边笑意更浓,“也就是说,即使我现在告诉你,你的选择会让自己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你依然也会这么做咯?”

  纲吉点了点头,神情坚定:“没错。”

  白兰弯着眼角:“好无情的回答。”

  “因为我现在的力量足以保护他们,可你却不一样,白兰。”

  纲吉垂下眼,看向他中指上所佩戴的被两片羽翼簇拥着的大空玛雷指环,神情一点点沉凝下来。

  “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有悖于时空的法则,总有一天会给自己带来灾难。所以趁现在还没有影响到更多的人,放弃自己的野心吧。”

  “纲吉君知道我的野心是什么吗?”白兰笑眯眯地反问,然后不等他的回答就继续说道,“比起这个,你还是多担心自己比较好哦。因为为了得到彭格列指环,我可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大坏蛋呢^ ^”

  闻言,纲吉蹙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啦,就是听说纲吉君在日本好像还有很多旧友,其中一位貌似还是交往过的对象?”

  白兰作出一副认真的思考的样子,故意拉长了声音苦恼道:“嗯……怎么对待她们才好呢?”

  这是指的……京子与小春她们吗?

  不由自主的,我望向了身边的纲吉。

  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当他不低头时,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小半张侧脸。

  但这一次情况却有些特殊。因为脚上踩了高跟鞋,我可以很轻易的便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白兰的情报网延伸的如此广阔,从进门时便一直很从容的神情终于被打破。

  他先是很明显的怔了怔,紧接着反应过来白兰话语中的威胁,一双原本暖色的眼眸中光彩一点一点的沉淀了下来。

  这一次,纲吉真正的被激怒了。

  先前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紧紧攥起,褐色的眼底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但却克制着没有迸发。

  “白兰。”他压低了声音,成年以来便越发清越的嗓音在此刻染上了几分粗粝的沙哑,就像是竭力隐忍着什么。

  纲吉彻底沉下了表情,眸光注视着对面笑容不变的白兰,眼底满是被怒意包裹的越发明亮坚定的信念。

  “如果你的目的是彭格列指环,那么尽管放马过来,彭格列绝不会退缩。但是只有一点希望你谨记……”

  “不要对无辜的人下手。”

  白兰「唔」了一声,好奇的偏了下头:“所以这是来自彭格列的开战宣言吗?而且,我为什么要遵守你定下的规则呢^ ^?”

  “家族与朋友,喜欢的人与身边的人,要放弃还是要保护,你会选择哪一个?”

  他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紫罗兰色调的瞳孔中冷意森然。唯独唇边的笑意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真是让人期待啊……对不对,夏莉ちゃん?”

  话语深沉的语音倏然一转,又变为了有些俏皮的上扬音。而纲吉也像是突然意识到原来还有我在场,只怔愣了一瞬,就很快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去找不远处的迪诺汇合。

  因为暂时还没打算在这里撕破脸的缘故,我们并没有离开会场,只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与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白兰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是玩笑般的语气,但其中却总是含有深意。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日墓园初见,他给我的第一感觉便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这一点尤以他睁开总是笑弯的双眼注视着我的时候最甚。

  从相遇起的第一次对话,他便好像一直在暗示着我什么。

  不管是他口中「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好,亦或者是「选择哪一个」也好,都无法让人不去在意。

  而这种随之而来产生的不安定感,又到底是来自于他所说的话语,还是我自己本身的感觉?

  一个半小时之后,晚宴终于结束,我们走出室内,发现外面竟在不知不觉中下起了毛毛细雨。

  纲吉说他去车库取车过来,让我在这里等他,不要淋雨,我点点头答应了,望着他匆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眼前的雨幕有一些熟悉,就在不久之前我曾见过这样的景象,联想到那一日我所怀揣的心情,我仰起头望向无尽的夜空,只感到心脏的位置始终沉甸甸的,偶尔会最深处传来几丝难言的酸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会这样,经常一个人陷入莫名其妙的悲伤之中,似乎总是无法真正的快乐起来,就像是得了一种难以医治的病。

  我原以为与纲吉的这段感情便已经是世间最好的良药,可现在却发现并非如此。

  这药在试图治愈我的同时,却也一步步将我推向了更深的位置,那里没有花也没有水,有的只是漫长的黑夜,与远处的一点星光。

  我渴盼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救赎,把我从这无边的等待中拯救出去,带着我去往广阔的天空。可是我等啊等,最终谁也没有来。

  “很痛苦吧,夏莉ちゃん。”

  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声音,我蓦然回神,发现是白兰撑着伞走到了我身边。

  视线相对,他弯了弯唇角:“你和纲吉君果然不合适呢——”

  我一愣,但却很快反应反应过来,有些冷淡的反驳:“这似乎和白兰先生没有关系吧。”

  白兰置若未闻,自顾自眯起双眼看向眼前的雨幕。

  “你说,人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最终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就像是我最开始说的那样,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

  他顿了一下,转过头冲我一笑:“如果觉得的痛苦的话,放弃不就好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

  是啊,我还在坚持什么呢?

  明明已经知道没有人能够将我带出那里,我却仍对他抱有期待。

  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爱着他,我想要他,如此简单。

  正是因为爱着,所以可以独自忍受这些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也正是因为想要,才在得到了以后不愿意放手。

  嘀、嘀——

  伴随着两声短而急促的车鸣,远处有强光照射而来,让我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

  黑色的迈巴赫在台阶边缘缓缓停住,纲吉摇下车窗,先是看了一眼单手插兜、满脸漫不经心的白兰,这才开口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因为是封闭空间的原因,车内的温度比车外要高很多。于是在车窗上凝结出一层白色的水雾。

  我坐在副驾驶上,伸出手指一点一点的把它们擦去,目光投落在不断后退的景色之中,难得的出起神来。

  白兰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是我却突然发现,其实他口中的话并无道理。

  在这之前我也曾想过很多,但却都因为不舍得放下而强迫自己忘记,可其实,它们一直在那里。

  那些痛苦的、悲伤的情绪,那些挣扎的、迷茫的渴望,还有那份无法释怀的猜疑。

  那一天过后,我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等到一句对不起。

  我知道他其实很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理方式不够妥善,不然他不会反常的黏起我来。

  可我等了又等,等到了现在,依然还是没有听到一句来自于他的道歉。

  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想让他道歉,我更多的只是在寻求一个态度,一个他真正正视我、会努力想要挽回并坦然我的态度。

  但是我没有等到。

  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又或者是内心深处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但也有可能是我那日的表现还不够有张力,我的冷淡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虽然短暂的让他知晓了我的不开心,但却没能长久的坚持下来。

  突然之间,我便很在意起一个问题。

  如果今天白兰的话语中被威胁的对象换作是我的话,他是否也会像刚才那样的愤怒与在意?

  心里这么想着,我便也很自然的问出了口。

  纲吉被我问的一愣,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怎么突然问这种事……是不是白兰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衣衫在前往车库的途中被淋湿了,此刻两只袖口全都卷起到手肘出,露出白皙却精瘦的小臂。

  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目光从额头一路滑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发现他身上的每一处我都很喜欢,包括他从一开始便不够完美的性格。

  我知道的,他本质上其实是一个被动的人。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推着他向前走的话,那么他便会在原地站上很久很久。

  正因为如此,里包恩的出现才会带给他如此大的改变,也正因为如此,让后来的我们有了相识相知的契机。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一次,便由我来推他好了。

  勾起唇角笑了笑,我抬起眼看向他:“因为我想知道答案,如果是京子的话……”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纲吉倏然打断我话语的尾音,他眸光微沉,眼底有着不明显的光影在跃动,微微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夏ちゃん,你不要这样。”

  深吸了一口气,他将车子靠近路边,踩着刹车缓缓停下,这才回过头望着我,眼中一闪而过类似与祈求的情绪。

  但很快便消隐在眼底,他轻声对我说,“不管是你也好,还是京子ちゃん也好……我心中从来没有将你们对比过,更不存在所谓的如果与选择。”

  我扯了扯嘴角。

  可即使如此,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还是不如她特别。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些的,也不应该如白兰所愿、在这种时候还要拖他的后腿,让他产生后顾之忧。

  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份感情压抑的实在是太久太久,我迫切的想要得知一个准确的答案。

  哪怕只有一句也好,我想要听见他说,我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即使是骗我的也好,我想要听见这样的话。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重新拥有了继续向前的理由。

  ——「你听,他说他是爱着我的,他说我是无可替代的,所以,我怎么能放弃他呢?」

  我想这么说。

  好想好想。

  事实上,在刚刚的话一出口时我便意识到时机不够好,所以想要向他道歉。可见到他微微蹙起的眉眼时,这样的话却怎样也说不出口了。

  从小到大,我不曾对任何人放下过身段,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一退再退。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面前的他五官清隽、神情认真,恍惚中还带着几分过去的影子。

  我依然还是深爱着他。

  可不知为何,我已经不想再后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