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云蘅先一步爬上床,蹬鞋躺倒拉被子一气呵成,她把自己挪到了最里面,又有点不好意思看梅长苏。
梅长苏还有些发怔,耳根却悄然红了起来,半晌垂眸笑了笑,也走了过去,轻手轻脚躺在了外侧。
云蘅没出声,只是微微扬手甩出一枚暗器熄灭了烛火,屋子陷入了黑暗。
梅长苏听着身侧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心忽然静了下来,没有什么旖旎的遐思,只是贪恋这一刻在黑暗中的静谧。
一夜好眠。
清早,日光透过窗洒进来,战乱已平,连着天色也是难得舒爽的好天气。
云蘅动了动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月白色的寝衣,云蘅怔住,忽地想起来昨天——她的目光缓缓上移,快速掠过襟口落在梅长苏的脸上,再次一怔。
梅长苏已经醒了,正含笑垂眸望着她。
“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云蘅觉得呼吸微窒,昨晚明明两个人各占一侧躺好的。
梅长苏无辜道:“你仔细瞧瞧,我再退就要跌下床了,怎么成我离你近啦?”
云蘅一噎,猛地起身去看,发现梅长苏已是侧着身子担在床沿上了,脸一红,连忙退到了最里侧:“你你你······”
梅长苏笑了起来:“阿蘅,我从来不知道你睡着了这么能折腾,昨天夜里,我至少给你拉了五次被子,六七次把你的胳膊和腿扒拉下去······”
“梅长苏!”云蘅红着脸恼道,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样!
这时,偏侧小卧室的门忽然开了,飞流飘了出来,将一个空碗放在了托盘上,大声道:“吃饱了!”然后对眼前的情景视若无睹地继续飘出屋门,找佛牙玩去了。
云蘅的脸更红了,恼怒地瞪了梅长苏一眼,越过他头也不回地跑去浴室梳洗。
梅长苏笑了半晌,这才起身收拾床铺,白日里这间屋子人来人往,叫不知情的外人看见了到底不好。
云蘅洗漱完毕,换好了裙装,不知是昨晚睡得好恢复了元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面色倒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她走出来看着梅长苏拿着粥碗又在沉思,不解道:“苏哥哥,你和靖王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心事重重的,就算是从前局势不稳的时候,你们可都没有这样啊?”
梅长苏回过神来,给云蘅盛了一碗粥,问道:“景琰怎么了?”
云蘅便将昨日院中的情形说了一遍:“靖王殿下说是为往事伤怀,但我瞧着又不完全是,昨日在我面前,你们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我总觉着似乎哪里不太对。”
梅长苏笑了笑:“阿蘅实在是敏锐,不知道景琰身边的人有没有察觉。”
云蘅喝了口粥,清清淡淡甚是舒爽。
“我想,应该与那日静妃娘娘召见有关。”
云蘅抬头看他,这几日太乱,自己竟然忘了这回事,苏哥哥被叫来春猎就是因为静妃想见他啊!
“那天怎么了?你们说什么被靖王听到了?”
梅长苏叹口气:“我以为静姨在景琰面前至少忍得住,没想到她情绪那样激动,连景琰都看出了不对。”
云蘅咬了咬嘴唇:“然后呢?靖王没有问你们吗?”
“不能让景琰去猜测我有什么秘密,我便暗示他这关于静妃娘娘的过去,不便多言。”
“他会信吗?”云蘅想,对于每一个孺慕母亲的人来说,母亲年少时的过往其实都还挺难以想象的,尤其靖王这样的人,很难去想象静妃在未入宫前的岁月。
“他一定会去问静姨,但我想,静姨会明白我的意思,她会将这个事关我的秘密,转化为自己的秘密。”
“我明白了,”云蘅想起昨日萧景琰流露出以前未曾有过的孤寂感,“当靖王突然发现连他最信任的母妃都有着不能告诉他的秘密,他会觉得自己很孤单,无人倾诉。”
梅长苏沉默了一瞬:“这条路,他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早膳还没用完,列战英忽然急急走了进来:“苏先生,陛下召见云姑娘!”
梅长苏目光微凝:“为何?”
列战英道:“霓凰郡主即将带卫陵军下山,陛下突然召见,问郡主是从何处得到了誉王谋反的消息,郡主无奈只能说出了云姑娘,所以······”
云蘅倒是神色如常:“此事我与郡主商讨过,陛下想问的都有对策,放心。”
梅长苏是布衣之身,未得诏不能近御前,闻言虽然信任霓凰郡主与云蘅,却还是不免忧心。
列战英见状也安抚道:“苏先生,殿下在御前,霓凰郡主也在,只要云姑娘回话不出纰漏,就不会有事的,苏先生放心。”
云蘅冲梅长苏一笑,便起身同列战英离开。
阿寒悄然现身,语气有些紧张:“宗主?”
“童路呢?”
阿寒提起童路语气就有些冷硬,想着自己和姑娘辛苦查出了四姐,这个人居然还是入了人家的套:“童路被靖王殿下的人关在后院的屋子里,看守的人里也有沧巫阁的弟兄,他最近还算老实,没有异常举动。”
梅长苏神色冷淡:“把他送回江左,飞衍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阿寒领命,又道,“昨日那两百人陆续回到了各地暗桩,姑娘命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搜捕夏江。”
梅长苏的眼神里破出一抹幽光:“夏江······通知金陵暗桩,在城内严密搜查。”
“宗主的意思是夏江还在金陵城?”
“誉王不死心,难道夏江就甘心远遁江湖了?他一定会留在金陵伺机而动。另外告诉蔺晨,他的事情抓紧办。”
“是。”
······
列战英的声音自大殿外响起:“陛下,江左盟云姑娘到了!”
萧景琰和霓凰郡主对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错开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