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可知,卫峥被抓了?”

  梅长苏微微颔首:“此番悬镜司押送囚车入京,特意避开了江左十四州,我们得到消息太迟了。”

  “那该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救出卫峥啊?”列战英急道。

  梅长苏定定看了他一眼:“当务之急不是救卫峥。”

  “啊?”列战英大吃一惊,“不救?可是卫峥是——”

  “我知道卫峥是谁,但他已被关进悬镜司地牢,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我的意思是,明日殿下就要回京了。”

  列战英愣了一下:“所、所以呢?”

  “烈将军,你既知卫峥身份,那可曾想过,明日殿下回京,直接进宫去复命,当着陛下的面得知卫峥被抓,若是有什么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列战英倒吸一口凉气:“以殿下的脾气······”

  梅长苏见他明白了,便点了点头:“所以当务之急,是明日一早你就守在东门口等殿下进城,至少不能让他从夏江的口中得知一切,他在进宫前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是。”列战英一抱拳,转身离开。

  ······

  “静妃已无恙,逃出宫去的宫女叫小新,尚未发现异常,待查。”

  云蘅捏着从宫里传出的暗语信,蹙眉沉思,皇后搞了这么一出,根本没能把静妃如何,自己还被从卫陵回来的皇帝大加斥责,到底有何用意?

  而主院里,众人都在紧张地等待东城门的消息。

  不一会儿,一个柴夫打扮的年轻人在黎纲的引领下快步走进主院。

  “宗主,属下当时在城门口卖柴,瞧得清清楚楚,烈将军拦下了靖王殿下,可根本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誉王打断了,誉王直接拉着靖王殿下进了宫,烈将军不好再强行开口······”

  梅长苏神色微变:“这么说,景琰什么也不知道,就进宫了?”

  那人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

  黎纲急道:“誉王进了宫,只怕夏江也就在宫里等着了,靖王殿下能抗住吗?”

  梅长苏闭了闭眼:“只希望景琰不要太冲动了······”

  可谁也不知道,在宫里等着靖王的,不只是这惊人的消息,还有芷萝宫里早已布下的离间之计。

  听完小新的哭诉,靖王几乎是怒火中烧地回到府中,直言是看错了梅长苏,将密道里不断响起的铃声也置之不理。

  “殿下,还是见一见吧,苏先生计谋高明,若要救卫峥,还需他出谋划策啊。”列战英劝道。

  靖王压了压心中火气,卫峥不得不救,而他也仍对梅长苏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些日子的相处,自己没有看错人。

  “先生有何事?”列战英打开了石门,靖王道。

  梅长苏一怔:“殿下就没有事与苏某相商吗?”

  靖王没有开口,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有的有的,”列战英连忙道,“殿下想请苏先生想个法子,救出卫峥。”

  梅长苏看了看靖王沉郁的神色,不知道在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只好先劝道:“请将军稍安,你的心情我明白,但请将军细想,无论我想出什么主意来,最终都是要殿下出面去实施的。这些年为了赤焰之案,殿下受了多少打压委屈,想必将军清楚,他这一出面,难免引发陛下猜疑,断了如今恩宠在身的大好局面。”

  列战英听见这一长段话,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靖王却已硬邦邦地道:“今天在御前,我已经为这事惹恼过父皇了。”

  梅长苏摇头:“殿下同情赤焰中人,这个态度天下皆知,所以今日即便有了冲突,陛下也不会多想,但是殿下必须明白,陛下这种多疑之人,这已经是极限了,一旦发现你真的在挑衅他的权威,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那······”列战英来回看着二人,吃吃插言道,“卫峥要怎么办?”

  梅长苏有些艰难地闭了闭眼:“对于卫峥,难以割舍的是情义,但就利益而言,救他百害而无一利。殿下还需割舍一二。”

  列战英脸色一白,他很清楚梅长苏所言是事实,但是——“真的不救吗?”

  “好了,战英,我们走吧。”靖王脸色阴冷地转身。

  列战英仍然犹豫:“可是殿下······”

  “苏先生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了吗?”靖王冷笑着,每个字都似从齿缝里迸出,“我居然曾经以为,苏先生是个与众不同的谋士,没想到此时才看清楚,你也是动辄言利,眼中没有天性和良知的人。我若依从先生之意,割舍掉心中的道义人情,一心只图夺得大位,那我夺位的初衷又是什么?一旦我真到了那般令人齿寒的地步,先生难道不担心,我将来也为了其他的利,将先生扶助我的情义弃之不顾吗!”

  这一番话字字珠玑,几乎让梅长苏回不过神来,可心中却更为这些话而震颤,但是,他不只是萧景琰的朋友林殊,他还是梅长苏,必须阻止靖王的冲动与冒进,梅长苏叫道:“殿下!”

  可下一瞬,靖王忽然抽出佩剑,径直斩断了铃绳,连接着苏宅与靖王府最深秘密的绳子,就这样被斩断了。

  梅长苏呼吸一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靖王的性子,靖王是要破釜沉舟了,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殿下!”

  靖王倏然转身,目光如炬:“事到如今,你既不愿援手,我也无话可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萧景琰今后何去何从,就不劳梅宗主费心了!”

  梅长苏目光一颤:“殿下此言何意?”

  靖王冷笑一声:“先生算尽天下人心,我此言何意,先生怎会不知?”语毕,便率先而出,紧紧关上了石门。

  梅长苏跌坐回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对于靖王而言,自己终究是局外人,那自己以谋士的身份先行劝阻,也本该在他意料之中,原本梅长苏也是如此打算,先劝下靖王,再提出由自己组织营救,可他万万没想到,靖王连最后说话的机会也没给自己。

  靖王的心性,当不至于如此啊!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不在自己预料范围的事?

  云蘅原本正看着飞流摆弄着一簇自靖王府摘来的梅花,却恍惚听见主院那边有争执的声音。

  飞流侧耳听了听:“苏哥哥!水牛!生气!”

  “什么?”云蘅不解,只好道,“飞流,你去看看主院谁在,把黎纲或者甄平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