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明显不太相信,但没有再问下去:“今日是我莽撞,改日应当登门拜访致歉才是。”

  云蘅神色松动了一些:“这倒不必啦,他并没有责怪殿下的意思,若是他知道我跑来说了这么些话叫殿下心生愧意,还要责怪我呢,殿下可要替我保密啊,只是,一定要记得我今日所言。”

  萧景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云蘅目送萧景琰翻身上马离去,阿寒在暗中等了许久,见状连忙走出来道:“姑娘,夏冬回京了。”

  云蘅神色一肃,当初青黛得罪了何文新不便露面,便由阿寒去查了滨州侵地一案,皇帝到底派了什么人去滨州查访,皇帝最信任的必然是悬镜司了,而夏江闭关,夏秋去了东海,夏春去了青江州接妻小,夏冬作为这一代的悬镜司掌镜使,自然肩负此任,远赴滨州,今日方归。

  “夏冬这一路都遭到了各方势力的追杀,如今城外埋伏了很多杀手,只怕是最后一搏,我们可要——”

  云蘅摇了摇头:“悬镜司掌镜使的能力可不要小觑,若是这些杀手能得手,也不至于拖到金陵了。”

  “可是,萧公子和言公子这会儿正在王都西城外十里处的草场,正好也是杀手们选的地方······”

  云蘅无语半晌:“谢弼不是说他们下午去打马球了吗?怎么又去城外了?”

  阿寒摇头表示不知情,云蘅却忽地想起今日宫门外萧景睿似乎有些生气,难道是因为此事跑去郊外散心了?

  “啧,”云蘅有些无奈,“这可真是,你还是去看看吧,若是他们能应付就算了,否则你还是出手相助一把比较好。”

  阿寒颔首迅速消失在暗巷中,云蘅长长叹了口气,夏冬带着证据回来了,滨州侵地案也要开审了,皇帝会让谁做这个主审官呢?

  城外草场。

  果然如云蘅所料,悬镜司的掌镜使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她狠狠把杀手嘴里□□的牙齿踹掉时,阿寒觉得自己的牙根也跟着疼了疼。

  言豫津十分狗腿地吹捧:“冬姐美貌聪明又能干,是大梁国最了不起的女人!”

  夏冬冷笑几声:“我哪里就最了不起了,听说最了不起的女人要招亲了,怎么样,招到没有?”

  萧景睿和言豫津茫然地对视,见对方都是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不明白夏冬和霓凰郡主有什么过节,会用如此嘲讽的语气谈及此事。

  萧景睿琢磨着措辞:“夏冬姐姐不喜欢霓凰郡主吗?”

  夏冬语气冷硬:“我哪里敢说喜不喜欢,当初我去南境助阵,便同她说了,只要她嫁了人,我便认她这个朋友。”

  二人越听越糊涂,做不做朋友跟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吗?

  夏冬不理会二人疑问,只是冷冷道:“你们太小,许多事都不知道,也与你们无关。”

  言豫津叫了起来:“我们太小?霓凰郡主也没比我大几岁啊!”

  “变故往往在转眼之间,有时候一年就可以成为一世,”夏冬神情忽然有些沧桑和凄然。

  言豫津看着这样的夏冬,不知道为何不敢追问下去了,便岔开话题道:“百里奇被三个稚子打败以后就神秘失踪了,据说是打击太过的缘由,剩下的几人没有一个是郡主的对手,依我看,她也没有对谁特别喜欢,恐怕是不了了之了。”

  萧景睿笑了起来:“你那么遗憾做什么?还真打算娶霓凰郡主啊?”

  言豫津很夸张地说道:“哎,霓凰姐姐是一军统帅,我的年龄于她确实小了点,若是我同苏兄一般的年纪就好了。”

  “你别扯苏兄,”萧景睿瞪了他一眼,“苏兄比你沉熟稳重的地方又何止年龄?”

  “是,在你眼里谁也比不上苏兄,不过他对郡主到底是什么想法,郡主对他除了欣赏还有没有别的意思,我就看不出来了。”

  阿寒在暗处缩了缩脖子,他为什么会听到自家宗主的八卦?还是跟霓凰郡主?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姑娘为好,省得第二天金陵城的权贵百姓发现言大公子被扒光了吊在城门上,想来言氏一族,三代帝师,可要名声扫地了。

  第二日,越贵妃与太子受处罚的消息便穿得沸沸扬扬,但是理由只有八个字——“违逆圣意,侍上不恭”,至于霓凰郡主的事情,半个字也没提。

  个中缘由,越是不明情况的人,越是讨论的起劲儿,反而是那日在武英殿外见证了梅长苏安排的人,在此时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多问。

  文试与最后郡主的挑战虽然按照日程进行下去了,但显然候选人都不得郡主属意,一个接一个被挑落马下,言豫津在擂台上一番撒娇卖乖也只逗得霓凰郡主一笑,紧接着被挑下了擂台,摔得龇牙咧嘴。

  人们不由对态度不明的霓凰郡主生出疑惑来,既然接受了招亲,为何最终一个人也不选?若是无心此事,当初为何又要同意?即便有些难以言说的原因在其中,可以霓凰郡主的名声与功勋,她不愿意皇帝总不至于逼迫的。

  但这几日名声鹊起的苏哲反而成了金陵城的红人,更有人传言他才是郡马的内定人选,其他人都是被拖来陪玩的。

  于是便有些好热闹或者别有心思的人,常常暗中来到雪庐,想一睹金陵红人的面容,不过有飞流在,云蘅也留了阿寒驻守于此,这些人几乎还没露出个脑袋,就被毫不留情地丢出街巷。

  萧景睿也来过几次,还带来了庭生的消息,一开始因为那日自己使性子还有些尴尬,后来发现果然如言豫津所说,梅长苏那日似乎并未注意自己的不悦,心头既有些不是滋味,却又松了口气,几日相处便也放松下来,毕竟梅长苏于他早如知己一般,又比兄长还要让他敬重几分。

  云蘅正笑着看萧景睿逗弄飞流,忽地笑容一撤,起身将梅长苏挡在身后,看向远处连廊东边的小桥。

  小桥上静静立着一条修长的人影,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真面目,但云蘅知道,梅长苏等了一天的访客终于临门了,因为对夏冬诡异的行事作风不放心,自己才强硬地留下来陪他一起等的。

  梅长苏也感觉到了那犹如实质的压迫感,缓缓起身,注视着顺着连廊快步而来的人影。

  夏冬转过回廊,身形突起,而迎上她“菩提金影”的,正是飞流静悄悄的凌空一击。

  “好身法!”夏冬笑道,二人对打立时激烈了起来。

  早年为了不引起注意,无论是江左盟还是沧巫阁都不曾与悬镜司接触过,云蘅此番才有机会细细观察悬镜司的武功。若非琅琊阁得了皇家密令,不可将掌镜使排上榜单,否则琅琊高手榜必然有这位掌镜使夏冬的一席之地,她的武功诡秘多变,虽不同于霓凰郡主的华丽繁复,但若真动起手来,只怕这是整个大梁能与霓凰郡主一战的女子。

  兰园

  夏冬与飞流打得正热闹,萧景睿瞧梅长苏已经闲闲捡了书来看,云蘅倒是看二人的招式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谁也没有阻止的意愿,有些无奈开口:“夏冬姐姐,你先停手好吗?”

  难得棋逢对手,激起了夏冬的好胜心,根本理都不理。

  夏冬猛出一掌,一股强劲的气流直逼飞流,飞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同的神色,但并不能称之为慌乱,他的双掌如鬼魅般自胁下翻出,直插入夏冬那片无色无形的掌影之中,准确地切在了夏冬的手腕上。

  一切都结束得那么突然,一刹那二人便急速分开,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对视着。

  云蘅挑了挑眉,夏冬的功夫果然是个中翘楚,自己的武功一向博学庞杂的,短时间之内或许凭借招式多变而出奇制胜,但若真是一板一眼对打,只怕最后占上风的还是夏冬。

  萧景睿便更为惊诧了,早知飞流的功夫极好,但见惯了他在梅长苏和云蘅身边如孩童般依偎的样子,还是无法想象他居然轻而易举地战胜了悬镜司掌镜使。

  梅长苏终于含笑朗声道:“夏大人有伤在身,飞流胜之不武,多有得罪,阿蘅,请夏大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