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弼深知此间要害,虽然同情胡公胡婆,却最终选择避嫌,萧景睿虽然不继承爵位,更是不肯袖手旁观,但却被谢弼苦苦相劝,怕他深陷其中,带累父母。

  言豫津见状,立刻大包大揽起来,决定借了府兵亲自护送胡公胡婆回金陵。

  只要他还是小国舅,这京城内外便没人敢动他,更何况他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也没少干,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加上言侯爷这些年避世清修,实在没什么利益牵扯。

  福州府的费大人自然不敢怠慢国舅府的公子,连忙点齐了一百人马随他上路。

  谢弼原想立时抽身而去,可却实在放心不下萧景睿和身体不好的梅长苏,只好留了下来,替二人安排进京的船舶。

  等景睿和梅长苏送走了言豫津,一路慢行至码头,谢弼的脸已经黑成了炭,对着萧景睿埋怨道:“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担心了好半天!”

  梅长苏上前柔柔一笑,便是清风朗月,微云立散:“实在对不住,都怪我走得慢了些,你别怪景睿了,他一直催我快走呢。”

  谢弼闻言又立刻瞪向自家兄长:“苏兄身体不好,你怎能催他呢?瞧他额头见汗,脸色也苍白了不少,都是你催的。你以前不是很体贴吗?”

  萧景睿:“······”

  梅长苏却笑了起来,这三个孩子,算起来都是故人,可这样久了,他们其实都没有变,还是那样善良的孩子。

  天字一号

  萧景睿实在是担心言豫津的安全,梅长苏也拿不准誉王那边得到了多少消息,会不会不顾一切在途中下手,便去扬威镖局借了四个金牌镖师,请他们在下一个城池与言豫津一行汇合,沿途保护豫津。

  谢弼不会武功,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倒是萧景睿,在几位镖师出发前挑战了一番,令他自己没想到,几位镖师技巧并没有他精湛,更没有天泉剑法的衣钵,却仍旧是轻而易举赢过了他,有梅长苏在侧,四位镖师自然是点到为止,可仍然给了萧景睿很大的打击。

  点篙出港后,船行得十分平稳,自福州沿汾江主流至陵峡上岸,还要有十余日的路程。梅长苏便提出给萧景睿喂招。

  “你啊,论起内力的精纯、招数的奇妙,他们四人都在你之下,而你偏偏输在实战的经验上。平日的比试演练,都是点到为止,哪里比得上这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人?武功差距大势,经验的作用并不明显,可一旦二人功力相近,经验多少的区别就十分明显了。”

  萧景睿闻言有些泄气:“可我,可我似乎也没什么实战的机会啊?”

  梅长苏与谢弼便齐齐安慰他,提出喂招一事。

  萧景睿十分惊喜,兴许是谢弼不喜欢这些,此时反而更仔细些,忙问道:“可是苏兄的身子撑得住吗?大哥的武功能不能进益是小事,千万不能连累你生病。”

  梅长苏淡笑:“我又没有内力,不能修习武功,自然不能与景睿对战了,只是我知晓的招数多,闲来玩玩,你几时听说过我在江湖上动手了?真要打架,我连谢弼也打不过呢。”

  话音刚落,飞流冰冷的视线立即射向谢弼,吓得他连连后退。

  梅长苏赶紧安抚:“没有啦,不是要跟谢弼哥哥打架,好了,我们飞流不要瞪他了,来,吃一块桂花糕。”

  飞流牢记着云蘅说“要好好保护苏哥哥”的话,仍旧看了谢弼一会儿,直看得他恨不能跳下船去,才闪身坐在了船头啃着手里的桂花糕。

  尽管走水路之后,便与梅长苏这个神出鬼没的侍卫日日相处,可谢弼依然习惯不了飞流的目光,只觉得如针刺一般。

  苦笑道:“苏兄,下次可不要拿我打比方了。”

  兄弟俩很快发现,梅长苏这个江湖宗主不仅在武学方面很有些见地,便是兵法战策、经济政论之学,与他请教也是颇有所得,二人整日里围着梅长苏讨教,十余日也是转瞬即逝。

  下了船,经徽州陆路至京城,便只有不到十天了。

  阿寒在夜里现身过几次,跟梅长苏传递消息,他轻功极好,即便是萧景睿也不曾发觉。

  ······

  邀月酒楼,天字一号房。

  青黛汇报道:“童路大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这几年一直以给各府邸送菜为掩护,等到宗主搬出来后,正好便于传递消息。刚刚收到阿寒的飞鸽传书,算时间三日后宗主便会到京了。”

  云蘅神色微动:“这个金陵城,可没有如今的安宁了。”

  青黛却道:“安宁都是假象,谁不知道太子誉王明争暗斗多年,各方势力互相倾轧,朝堂乌烟瘴气,如今也不过是看着北燕和大渝的使团来了,才勉强做出这副歌舞升平的样子来。”

  云蘅笑了起来:“我们青黛还真是长大了。”又瞟了一眼青黛手腕上的镯子,眼底隐隐露出调笑之意,“难怪便有人惦记上了。”

  青黛的小脸立刻红了起来,跺着脚:“姑娘!”

  云蘅立刻告饶:“罢了罢了,我不闹你了,你帮我打听打听,胡公胡婆进京后,皇帝派密使去滨州,究竟派了何人。”

  青黛瞪了云蘅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云蘅又笑了起来,青黛是个好姑娘,她早便知道的,原来血脉相连的人,连眼光都一样,喜滋滋地给自己添了杯茶:“哎呀,以后就是嫂子了。”

  青黛跑出房门,才想起来被云蘅一搅和,自己还有事没问,气得跺了跺脚,又想起云蘅的目光,便知道姑娘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时间有些羞恼,也不愿意回去,犹豫了一下,转身正要走,便撞上了一人。

  “哎哟!”那人大声哀嚎,反手便将青黛推到了一旁:“你是不是瞎啊!你踩到本公子了!”

  青黛并没有武功,一下子便被推到了地上,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对方。

  “看什么看!快点把本公子的鞋擦干净了!”何文新瞪眼,待看清青黛的模样,却又见色起意,有些轻佻地笑了起来,伸手去捏青黛的下巴,“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青黛,只听破空之声响起,未及反应,手腕便一阵剧痛,一道深深的鞭痕立刻印了上去。

  何文新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疼痛,跟被砍了手似的大叫大嚷起来。

  云蘅缓缓收回鞭子,伸手将青黛拉到自己身后,冷冷盯着何文新道:“这位公子,手不想要了,可以留下。”

  何文新捂着手腕,怒火冲天,他爹是吏部尚书,自小被祖母溺爱得无法无天,在这京城里更是横着走,如今居然被不知道哪来的女子驳了面子,如何能善罢甘休。

  指挥着家中恶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打死了算爷的!”

  此时还不到用饭的时候,酒楼里并没有多少客人,大部分也不敢惹何文新这样的人,眼见着两个女子要遭殃,却也没几个敢站出来。

  酒楼老板倒是优哉游哉地擦着酒坛,就这几个货色,还不够姑娘挥两下鞭子的。

  “住手!”楼下忽然有人制止,何文新当没听见。

  云蘅冷笑一声,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一个家仆便直接从二楼飞出砸在了一楼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