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魏氏被推了一个趔趄,发髻有些凌乱,显得面容凌厉,“你那群没用的人,连我的柏儿都找不回来!今天柏儿要是出了事,谁都别想活着!”她狠狠盯着梅长苏,却深知自己不是云蘅的对手,等星罗刹的人到了,谁也别想跑!

  梅长苏偏头看了看云蘅,见她确然好端端的,这才放下心来,温和道:“我们该走了。”

  云蘅睁着大眼睛眨了眨,苏哥哥居然没跟自己生气?

  梅长苏自然看出来她的想法,气笑道:“你还等什么呢?”

  云蘅连忙讨好地扶着梅长苏的手臂:“好,都听苏哥哥的,我们走吧。”

  “你敢!”魏氏张开双臂挡在门口。

  蒋寅道:“梅宗主,你我可是结为盟友,您可不能一走了之啊。”

  梅长苏轻笑一声不答话,云蘅一垂手,从袖间坠落一枚令牌,晃来晃去。

  蒋寅和魏氏皆是一怔:“你怎么会有——”

  “哦,你说这个啊,听说令郎前阵子在街上调戏了一个姑娘,心中念念不忘,四处打听才知道那是刺史府太夫人身边的丫鬟,昨夜一群蒙面人突袭刺史府,劫那姑娘不成,惊动了老太太,太夫人受到惊吓病倒了。”

  蒋寅见这分明是星罗刹总令,只有魏氏才有,立刻瞪向魏氏。

  魏氏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个我一直随身带着!他——”她忽然想起前日在园子里,被一只猫抓烂了衣服,蒋文柏极为关切地替她去取了新衣——

  梅长苏一笑:“这些话夫人还是留在公堂之上去说吧,星罗刹危害四方,官府想铲除已久,只是苦于对这些鼠辈不能一网打尽,如今夫人可是帮了官府大忙,兴许吴刺史看在这份上,还能手下留情呢?”

  蒋寅思及此,知道已然是回天无力,上前两步跪了下去:“梅宗主,你我同为江湖人,今日之事,若梅宗主肯帮蒋家作证,至少能保住蒋家,我蒋家一门日后听凭江左盟吩咐!”

  “事情已经出了,证据确凿,这么说,蒋家主是要大义灭亲?”

  “蒋寅!你敢!我星罗刹这些年明里暗里帮了你多少!若不是我,你早就被你那群旁支兄弟们害死了!你如今若是敢把柏儿推出去,我星罗刹只要有一人活着,便不死不休地追杀你!”

  “你简直是个疯子!”蒋寅大怒,“你那儿子自己不争气,闯了如此弥天大祸!你要整个蒋家都替他陪葬吗!他是你儿子,还有萱儿呢!你从来都不把萱儿放在眼里,只因她心底纯善,不喜你那些勾当!你——”

  魏氏已是怒极,被丈夫一顿呵责,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脚踹了上去,正中蒋寅胸口,蒋寅没有武功,可魏氏好歹也是练家子,这一脚下去,蒋寅倒地不起,口中不断吐出鲜血。

  “爹!”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的蒋文萱扑了进来,颤巍巍伸手:“爹,你怎么样!爹你说话啊!”

  焉有完卵

  云蘅神情微动,院外已经响起了兵器相交的厮杀之声,显然是应召而来的星罗刹,她偏头询问地望向梅长苏,梅长苏微微颔首。

  云蘅挑眉一笑,口中打了个呼哨,尖锐之声冲破云霄。

  且在官兵与星罗刹众人僵持之际,无数蓝衫人越过墙头,落地无声,一言不发立刻插进了两方之争的焦点,在被围困的官兵外围与星罗刹对峙,自从知道是星罗刹这帮不识好歹的小人,沿途多次袭击宗主,还让云姑娘受伤,江左众人早已按捺不住,若非宗主下了严令,要在此地一网打尽,江左盟的弟兄们只怕早就一个个挑了星罗刹的暗桩。

  憋着一股气的江左众人分外勇猛,很快便将星罗刹的包围撕开了一个口子,甚至反身与官兵里应外合,杀的星罗刹节节败退。

  云蘅见飞流已经守在了梅长苏身后,便放心凝神听着远处的动静。

  蒋文萱见状,忽然哀求道:“云姑娘,我知道你通医术,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云蘅挑眉:“蒋小姐,我这人最是睚眦必报,你爹原本与我江左无冤无仇,却偏偏听了自己夫人的话,敢对我江左盟宗主出手。”向前走了两步,俯下身,在蒋文萱耳旁轻声道,“你放心,敢动他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蒋文萱打了个寒颤,如坠冰窖,惊恐地望着云蘅:“你、你,可是,他们也未曾得手,你如今已经整垮了蒋家,就不能留他一条性命?”

  云蘅起身,抚了抚衣袖,漠然道:“蒋小姐,你今日好心提醒我,我原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得没得手并不重要,你们永远也不会得手,只是蒋家如今挑战的是我江左盟的权威,若不尽诛,我江左日后如何立威于江湖?”

  “贱人!是你!”云蘅只觉劲风一闪,下意识躲过,却见呆立在一旁好久的魏氏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了蒋文萱的脖子,蒋文萱原就是孱弱的大家闺秀,只片刻之间,便涨红了脸直翻白眼。

  “贼妇!还敢伤人!”院中传来一声大喝,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那魏氏居然旋身躲过,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压在蒋文萱的脖子上,瞬间便爆出细密的血珠。

  蒋文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欲哭无泪,几乎不敢置信,刚刚要置自己于死地,如今又以自己性命相要挟的,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原以为母亲只是不喜自己性情与她相悖,却没料到,她竟能如此狠毒!

  “叫你的人通通停手!放我离开,否则,今日谁也别想活!”魏氏目眦尽裂,将匕首狠狠压向自己女儿的脖子,“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害了你哥哥!害了你爹!害了我们全家!你就是个祸害!当初就不该留下你!贱人!”

  梅长苏微微点了点头,飞流宛如一道闪电,破空之声响起,歇斯底里的魏氏已然彻底晕了过去,蒋文萱晃了晃,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云蘅这才望向院中射箭那人,没想到这云州刺史竟然还是练家子,这一箭若是寻常人定然是躲不过的。

  吴刺史一挥手,官兵围上来,迅速将蒋家三人带走了。

  他环顾四周,这才冲梅长苏抱拳:“梅宗主高义,今日深入虎穴,受惊了。”

  云蘅惊讶地看向梅长苏,他怎么还和吴刺史有联络?难道刺史家太夫人之事根本不是巧合?

  梅长苏温和一笑,抱拳回礼:“星罗刹危害四方,人人得而诛之,苏某实则也是为了一己私怨,吴大人却不计苏某草莽出身,又在云州地界僭越,反而以礼相待,如今方能成事,是苏某当拜谢吴大人。”

  吴刺史摆摆手:“星罗刹实在是本官的心头之患,奈何其狡如狐,又行踪不定,多次围剿皆走了空,如今更是因本官治理不严,叫梅宗主在云州地界遇袭,梅宗主不计前嫌,献计于我,本官着实感激。”

  梅长苏道:“如今蒋家已倒,无处伸冤的百姓终得见云开月明,当真要感念吴青天了。”

  吴刺史笑开了眉眼:“不瞒梅宗主,本官这些年一直对深受星罗刹荼毒的百姓登记在册,他们的损失笔笔在账,如今蒋家这些不义之财,便该归还给百姓们。”

  客套之后,梅长苏掩唇低咳几声,吓得飞流一下子凑过来,睁大了眼睛望着梅长苏,又瞪向吴刺史,怨怪他耽误了苏哥哥休息。

  以吴刺史的眼力,早就看出梅长苏身边形影不离的这个孩子心智不全,自然不会计较,立刻道:“是本官不该拉着梅宗主站在这风口,梅宗主劳碌一天,快些回去歇着吧,之后的事情,本官一定给梅宗主和江左盟一个交代。”

  暗青色的马车早已等在门口,是阿寒亲自驾车,想必是怕还有星罗刹余孽潜伏于侧。

  云蘅嘟着嘴缩在另一侧不吭声,梅长苏好笑道:“这又怎么了?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云蘅把头转向另一边,赌着气不说话。

  梅长苏轻轻叹口气:“你凡事瞒着我,我还没生气呢,你却先不跟我说话了?”

  云蘅猛地把头转过来,气道:“我哪里瞒得过梅宗主啊!我什么事不在您手掌心啊!看我每日里斤斤算计,实际上根本就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