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只在一年前,随素谷主去大漠见过狼群,但当时药王谷人多势众,武功高强,更有各种毒烟暗器,如今虽然只有一只狼,还行动并不敏捷,可自己也的确不是平时的水平。

  已经压抑不住的呼吸在警告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跟这匹狼一直耗在这,那肯定是自己先倒下。

  独狼似乎被这凌厉的眼神所震慑,又或许它身处深山,并没有见过人,一时无法判断对手,只能在原地徘徊着,伺机而动。

  不能再等了。

  一人一狼似乎在这一刻心念想通,几乎在同时扑向了对方。

  一股恶臭夹着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那白森森的利齿已近在眼前,云蘅眼看就要暴露在狼口之下,却见她腰身一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擦着狼身而过,锋利的匕首在狼张开的嘴边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几乎将狼的半边脸划成两半。

  独狼痛呼一声,与云蘅擦身而过,云蘅落地就势一个翻滚,稳稳停在之前的位置上。

  鲜血融进白雪中,红的刺目,暗夜里的狼越发狰狞起来。

  没有时间了。

  狼咆哮着冲了过来,剧烈的疼痛已经让这匹伤痕累累的狼处于疯狂状态。

  云蘅踮地而起,避过恶狼的攻势,在翻过狼身时,又从它的椎骨处狠狠划过,瘦骨嶙峋的狼几乎被剖开,隐隐可见骨头。

  云蘅攻势不停,不给对方任何喘息,再次腾跃而起,狠狠划过狼的颈部,鲜血喷涌而出,不顾恶狼最后破釜沉舟的致命一击,她的左肩被狼咬住的同时,而她的匕首也深深插进了心脏。

  鲜血染红了大地,云蘅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了,她迅速撕掉了染血的衣物,连着那头狼,一起用雪埋掉,以防这浓浓的血腥气又招来什么野兽。

  点了几个穴位,勉强止住了肩上流血的伤口,用干净的雪水清洗了一下,简易的包扎之后,便立刻启程,尽量远离这片地方。

  她不知道在这些林子里穿梭了多久,期间只有草根果腹,不见飞鸟,不见走兽。

  只向东走着。

  凭着一口气,一股心劲。

  当她蹒跚地倒在猎户门前时,猎户的妻子大声叫着,还以为她是林间的野人。

  “小姑娘,你可算醒了!”

  就在云蘅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时,一个声音传来,她怔怔地循声去看,一颗心缓缓沉到谷底。

  不是他。

  她方才做了一个梦。

  华灯初上,梦里的那个人,穿过满城的烟火,穿过街边汹涌的人群,走向她,冲她伸出手,那样温和地说:“阿蘅,我们回家。”

  云蘅忽然滴下泪来,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而那个人,也不会来接她了。

  猎户的妻子慌了手脚,将手中的碗放在一边:“你别哭啊,是不是伤口还疼啊?”

  云蘅动了动左肩,一阵钻心的疼,回忆接踵而至,她想起那近在咫尺的狼口,腹中翻涌,一下子呕了出来。

  猎户的妻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替她顺着后背。

  云蘅感觉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虚弱地摇了摇头,坐了起来,半天才问:“这是什么地方?”

  猎户的妻子愣了愣,似乎有些惊讶于这个小姑娘的冷静,下意识答道:“离这最近的是腾远县。我们当家的一直住在山里打猎,偶尔寻些草药卖给镇子上的药铺。”

  “腾远?翼州?”云蘅有些沉默,竟然,已经到了江左的地界吗?

  “你是不是找不到爹娘了?你怎么从林子里出来的啊,还一身是伤,发着高热,我们当家的去了山外边的镇子,买了些药回来给你灌下,你才退了烧。”

  云蘅看了看左肩的伤口,是被处理过的,虽然手法粗糙,却是寻常猎户的包扎手法,简单而直接,便于立刻止血。

  遂缓和了神情,抿嘴笑了笑:“谢谢。”

  猎户的妻子神色有些局促,端过碗来:“你,你再把这副药喝了吧。”

  云蘅知道山里人素来不讲究这些虚礼,过于生分反而让他们不自在,便端起碗,不着痕迹地闻了闻,确定是寻常治寒热的药,才喝了下去。

  “今日是初几了?”云蘅忽然问道。

  猎户的妻子扳指头算了算:“初八。小姑娘,你这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在山里啊,我们当家的说,你身上的伤是狼咬的。”她显然很好奇,这么个古古怪怪的小姑娘,一点也不符合年龄的镇静,又一个人从大山里伤痕累累地走出来。

  云蘅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我们回家

  云蘅醒来后,只在猎户家休了一天,便不顾两位好心人的劝阻,向他们郑重道谢后,离开了山中。

  “姑娘这是相马?是自己骑?”伙计问道。

  “嗯,要脚程快的。”云蘅口中说着,一边听伙计的介绍,一边打量着那些马。

  “呃,”伙计打量了一下云蘅的身量,想着这该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寻乐子吧,若是摔着了,自己这小店可赔不起。

  便呵呵笑着,将云蘅领向另一边,大多是些温驯的母马,或者刚长成的小马驹。

  云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回过身指了指方才直接被伙计忽略过去的那匹黝黑的骏马:“我要那匹。”

  伙计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站在跟前还没马高的云蘅,劝道:“姑娘,您,您还是挑个小点的吧,再不成旁边那匹也行,这一匹是万万不能的,抓它回来时,性子激烈,伤了好几个人呢。”

  “是吗?”云蘅走上前去,想要摸一摸,伸出手也够不到马头。

  伙计吓得哎哟哟叫,却也不敢上前,看样子的确是怕了这匹烈马:“姑娘!您可别!”

  “大黑,过来。”云蘅轻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