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抢了师妹三次亲>第125章 剔骨

  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除了几面方方正正的冰墙外,只有一张宽大的寒冰床,寻深子抬了抬下巴: “躺上去,趴着。”

  年渺按照他的意思,听话地趴在了寒冰床上,寒气和他的体质十分契合,让他的身体舒适得完全打开。

  稍微抬起眼,就能看到面前晶莹剔透的冰墙里映照出他和寻深子的模样。

  紧张还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在进来之前,寻深子就告诉过他,要想获得完美的脊梁骨,剔骨之痛就无法避免,要是忍不了就直接放弃,别等到剔骨了才开始后悔。

  寻深子神情严峻,手中现出了一把冰蓝色的匕首,锋刃上闪着淡淡的火焰,年渺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的后背被割裂,和难以忍受的疼痛。

  可是想象之中衣料划开以及匕首贴在肌肤上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见寻深子微微俯身,冰蓝色的火焰匕首虚虚悬在自己的背上,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随即,他感受到了后颈灵体一疼,仿佛是有锋刃在将肌肤慢慢划开一般,顿时冷汗都要冒了出来。

  冰凉的刀贴着肌肤,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将他的后背划开,比直接一刀切割更加痛苦,不仅仅是单纯的疼痛,在心理上更是极其恐怖的折磨,让人从心底就感到恐惧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消除。

  年渺这时才明白,切割的不止是他的肉身,而是要连同灵体里的脊梁骨一同剔除。

  肉身很好恢复,可是灵体,是修仙之人的真正身躯所在,一旦受了伤害,是极其难恢复的,即使是一小道伤痕,都要花费大量精力去修复,更别提要划开整个后背,把重要的脊梁骨取出来,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

  也只有年渺已经是顶阶修士,被幽兰果重塑过灵体,又有月神的月华之力和水神的庇护在身,兼之季一粟日日夜夜的浇灌滋补,才能确保性命无忧,可是这样的疼痛,是超乎常人所能想象的,他觉得自己要晕厥过去,可又没有完全晕过去,依旧有一丝意志在强撑着——或者说,根本没有办法晕厥,一旦有意识不清醒的感觉,就会立刻被疼痛刺激过来,仿佛被人扔在油锅里,用大火来回翻滚颠炒一般,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但是,也不是特别的疼,尚且在年渺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只是那种刀片划开肌肤,剔除骨头的缓慢的感觉太折磨人,才让他觉得恐惧。

  他没有再继续看勉强冰墙里的情景,越看越会增加畏惧感,只把脸埋在交迭的胳膊中。

  他想,寻深子说过,季一粟的剑,也是用自己的脊梁骨做成的,不知道以季一粟的位阶,会不会感到疼痛,不过他相信,季一粟一定会忍耐过来的,而且不会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欢喜,他和季一粟承受过同样的痛苦,也算同生。

  这样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有一生那么漫长,年渺像一条被煎炸煮沸的鱼,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忍耐着,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冰凉的刀刃离开了他的背。

  他已经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依旧把脸埋在自己的胳膊里,隐隐约约能听见寻深子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满意,甚至带了几分赞叹: “很完美的脊梁骨,多漂亮,跟你那老魔头的一样漂亮。”

  年渺高兴起来,听到自己和季一粟的名字,放在一起,并且给予了“一样”的评价,总是让人高兴的,仿佛他和季一粟,是最完美无缺的一对一样。

  他不知从哪里搜刮出一丝力气,勉强用神识查探了一下寻深子,看见对方手中拿着一根完整的脊梁骨,骨头仿佛是寒冰打造而成,有寒冰特有的,无法比拟的冰蓝色,漂亮得宛如精心打磨出来的观赏物。

  “从来没见过的冰骨,我很喜欢,可惜不能再取第二次了,不然真想收藏一根。”察觉到他的查探,寻深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第一次颇为温和, “虽然是冰骨,但也足够坚硬,可以用来修复镜子。剩下的,应该也足够做一把剑了。”

  听上去很成功,年渺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可是他实在太疼太虚脱了,连牵动唇角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继续趴着。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罢,什么也不要做。”寻深子道, “阿容会照顾你的,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年渺从嗓子里轻轻“嗯”一声,算是响应,神识往门外望去,现在他无比渴望见到季一粟,想要对方陪在他身边,哄着,抱着,听他撒娇抱怨有多疼痛,再温柔地吻他。

  他想要门一开,季一粟就站在门外。

  寻深子收起了手中的脊梁骨和冰刀,不紧不慢地往门口走去,手伸出去想要打开门的时候,忽然手臂停留在半空中不动了。

  年渺怔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一时间也紧张起来。

  随即,他看见高大俊朗的青年寻深子的身躯,在淡淡白色光华的笼罩下,如同被抽干了浑身的水一样,迅速干瘪,萎靡,佝偻,等光华褪去,变成了一个只有原先一半高的老者。

  这是一位苍老到极致的老人,他的背深深佝偻着,几乎要弯到地面,浑身干枯得如同历经沧桑被雷劈过的老树,裸露出来的手背,脖颈,和脸,都像树皮一样充满着皱纹和沟壑,十指黝黑,伸出来时,仿佛是细小的分离的枝丫。

  年渺怔怔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这明显是寻深子变成的老者,心里涌起了无限的恐慌。

  该不会,该不会是为自己剔骨,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以至于寻深子从一个俊朗的青年,被活生生榨干成了老人了罢?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出现,就被年渺自己打破,怎么可能,寻深子好歹是一位神明,怎么可能会因为给自己剔骨就消耗成迟暮老者,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寻深子自己反而没有什么反应,在变化完之后,淡然地打开了冰室的门,走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似乎已经习惯了。

  门外的确有人在等候,只是进来的不是季一粟,而是青容。

  年渺的心重重垂落下去,说不出的难过。

  但他想,季一粟没有来看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恐怕是给自己找修补灵体和脊梁骨的天材地宝去了。

  “我请你夫君去寻些东西,好治疗你的伤。”青容走到他的身边,手放在他的头顶,温柔道, “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看你了,别担心。”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年渺虽然有些失落,但不算难过,十分懂事地又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作为响应。

  他现在根本动弹不得,整个后背都是被剖开了,支撑的脊梁骨还被取出来,像个软趴趴的面团捏成的小人,稍微一碰就能变形。

  这样的身体,恐怕要许多天都得趴在这里,一动都不能动了,直到脊梁骨重新长出来。

  在青容的手覆盖上他的头顶时,他便感受到一股温暖的草木之力流淌进自己的肉身和灵体之中,顿时惬意得仿佛浸泡在了温泉里,一时间疼痛消除了一大半,力气也恢复了一点。

  “伤很的严重,不过没关系,好好调理,过几个月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青容的声音和温水一般细细柔柔的,听着就十分舒服, “让我看看……还行,你的体质本身就很特殊,恢复得应该比我想象的快。”

  甚至不需要他动手,月华之力就已经在自动替年渺修复灵体了。

  年渺微微张启唇,总算有了能说话的力气,声音轻如细雨落芭蕉: “多谢。”

  “不需要说谢,顺手的事。”青容温声道。

  年渺便不再多言,继续趴着,看见四周的冰墙渐渐褪去,换成了草木和花枝交织而成的墙壁,大片大片的绿意和粉白黄蓝的饱满的花朵纠缠着,让人眼前一亮,仿佛整个世界都一下子明朗起来。

  只有他身下的寒冰床还留着。

  “太冷了,我不喜欢。”青容带着歉意道, “你应该能明白,很少有花草会喜欢冬天……”

  年渺扬起了唇角,轻轻道: “我知道。”

  他的水是青容喜欢的,冰又是青容讨厌的,这两种相似又相反的东西凑在一起,实在是和谐又矛盾。

  青容幻化出来一把花草椅子,坐在了他的床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更多的草木之力涌入了他的体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灵体的创伤在被修复,皮肉在慢慢合拢,只是中间的脊梁骨,仍然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长出来。

  “寻深子大师……不会有事罢?”年渺缓和了许多,不由开口问,有些担忧, “他离开的时候,变成了一个……”

  他微微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内疚道: “希望不是因为我。”

  虽然没有什么可能性,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自然不是因为你。”青容莞尔一笑, “不用担心,没什么,你没看到他早上和中午的变化么?”

  年渺恍然,大抵是被疼痛掠夺走了脑子,他差点忘了,对方是会变化的。

  早上是婴儿,中午是青年,晚上是老人……

  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固定且特殊的规律所在。

  年渺迟疑道: “早上是婴儿,代表着人刚出生的时候,中午是青年,是人一生最鼎盛的时候,晚上是老人,则是最衰颓的时候……这是人生的三个阶段?”

  “是的,你很聪明。”青容赞许道, “知道是为什么么?”

  年渺十分好奇,但一时间想不到答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初生,鼎盛,暮年,这三个阶段,不仅仅是人一生会经历的三个阶段,更是代表着‘过去’, ‘现在’和‘未来’,相对应的,就是早上,中午和晚上。”青容耐心为他解释, “所以,阿寻在日出和正午的时候,是婴儿,代表着他的过去。在正午和太阳落山前,是青年,代表着他的现在。在太阳落山后的黑夜里,是老年,代表着他的未来,是最难以捉摸变幻无常的阶段,也是最漫长的一个阶段,这个阶段,他不一定是老年的模样,也有可能是壮年等等,因为‘未来’有许多种可能。所以,到了晚上,他会一个人独处,谁也不想见。”

  年渺莫名有些伤感: “那……挺难过的,最漫长的时间,等待着未知的变化,却没有人陪伴,只有孤独,更加难熬。”

  “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青容轻声道, “既然选择了,就要接受。”

  “是他自己的选择么?”年渺微微讶异, “为什么?我还以为,是旁人的诅咒……”

  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人,会无缘无故让自己每天都在变化三个阶段,还要忍受孤独,未知和分离,不会很难受么?

  “你知道,他是一个炼器师。”青容微微一笑,似乎早预料到了他的问题, “他最痴迷的事情,就是炼器,他的心愿,就是能炼制出天底下最独一无二,最特别的器。”

  年渺似乎有了什么预感,微微睁大了眼睛。

  青容依旧握着他的手腕,为他传输着草木之力,眼睛却低垂下来,不知看着什么,沉静温柔的脸上,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所以,他把自己炼成了器。”

  即使有青容的安抚,年渺的大脑也依然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如同被针扎一般难受,但他忍耐着,依旧想要听下去。

  “用他自己作为材料,炼出来的器,果然是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他对自己十分满意。”青容似乎出了神,没有注意到年渺的异样之处,声音也变得空灵, “所以,没有人能够对付他,因为一个人的‘过去’, ‘现在’和‘未来’,清晨,中午,和夜晚,都不会同时出现,而想要杀死他,唯有将他的三个阶段同时……”

  年渺终于无法忍受,发出了低低的呻。,吟。

  青容忽然缄口,目光望向年渺,眼中带了些许愧疚: “抱歉,我忘了你还是个凡人……”

  年渺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又有草木之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脆弱敏感,单单看见月亮就会难受到失去意识。

  “先睡一觉罢。”青容继续安抚, “等一觉醒来,一切就会好的,你夫君也会回来,留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如山野间潺潺的流水一般,蒙着氤氲的雾气,让年渺的意识也跟着变得朦朦胧胧的,不知不觉就陷入了酣眠之中。

  希望等他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季一粟出现在他身边。

  * * *

  寻深子推开门,看见坐在床边,单手撑着床沿的季一粟,讥讽道: “躺着罢,别强撑了,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爱面子。”

  相比较于冷冰冰的寒室,这个充满着草木气息的房间可以称得上是温馨了。

  季一粟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只有脸色苍白得不正常,淡淡瞥了对方一眼,问: “他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也很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寻深子便懒得管他,无论什么时候,年轻的魔神都是从容而冷漠的,不会露出一点脆弱之色,好像天底下就没有能伤到他一分一毫的事,就连几千年前取脊梁骨时,也是这般模样,只能从苍白的脸色上看出来一点点端倪。

  “人又不是纸做的,一声都没吭,比你想的好多了。”寻深子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我看根本不需要你为他承担这七成的疼,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季一粟没有说话,他又不止是想要年渺好好活着,更要快快乐乐活着,不受到一点疼痛和伤害,若不是怕露出破绽被发现,也无法做到,他甚至可以为年渺承受十成的伤害,反正疼痛,是他早已习惯并可以忍耐的事情。

  可是年渺自小就被他呵护着,是不用再吃这些苦的。

  寻深子坐在了椅子上,靠着椅背,同他相对而望,眼睛浑浊而尖锐,浑身充满着腐朽死亡的气息,仿佛一闭上眼,就能停止呼吸。

  “如你所想,我和阿容,在你们到来之前,就请示了天道的意愿。”他缓缓开口, “结果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季一粟眼皮子半耷拉着,看起来有些冷漠: “你们看到了什么?”

  请示天道的意愿,即为占卜预知,这是只有山和草木合二为一才有的特殊能力,是任何一位真神都无法拥有的,而且需要消耗太大的精力,只有俩人合二为一才能进行卜卦。

  不用想,他们如此顺畅地接受年渺,不止是众神的庇护的影响,更是请示天道意愿后的选择。

  “他的命格原本很小,和所有的凡人一样微不足道,但是受你影响太深,已经扭曲变形,现在更是看不透了,只有一片大雾,代表着‘未知’,跟你之前的一样。”寻深子不紧不慢道, “而我们在这次浩劫之中,竟然也看到了他的命格,就在边缘,像是被挤进来的,很小,小到几乎无法忽略。但奇怪的是——”

  他盯着季一粟: “和我们所有人不一样,他的命格在变化,在慢慢游动,甚至在变大。若不是阿容指出来,我甚至没有发现这一变化。”

  季一粟眼皮抬了起来,继而又沉沉垂下来。

  “是我连累了他。”他轻声说。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连累。”寻深子道,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但是他的变幻和不定性很大,我认为,你可以适当地信任他,而不是一味庇护。”

  季一粟没有说话,屋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们也看了你的命格。”半晌,寻深子才继续开口, “毫无疑问,你在浩劫之中的命格是最大的,最重要的,我们都依附着你,可是,你单独的命格……”

  他抿起嘴巴,缓了缓道: “已经从之前的大雾,变成了死局——无论哪一步,都是必死的局,根本无解。所以这场浩劫,也是无解的。”

  他的声音平稳,并没有什么沉痛难过之情,好像生死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活得太久,就会是这样的表现,并不是所有的神明都有人性,至高的神明更多的时候是无欲无求的,没有太过强烈的责任感和求生欲,若是面对一场颠覆性的,不可抵挡的浩劫,他们更愿意选择妥协,毕竟一切回归混沌,再次繁衍生息,何尝不是另一种生。

  季一粟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 “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寻深子观察着他的神色, “我印象里,你可不是会妥协的人。不过你上次死了一回,就性情大变了,你到底……生前看到了什么?”

  几乎每个人都要问他这个问题,季一粟依旧选择了沉默。

  “不说就不说罢。”寻深子不在意道, “不过我和阿容在你的命格周围,看到了‘森罗万象’,森罗万象,并不一定都是真相,更多的是虚妄,新魔,你生前所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即使是你的眼睛,也不一定能看见所有的真实。”

  真神的眼睛可以穿透几乎所有的虚妄和幻象,看到最终的真实,但不代表着不会被蒙蔽,即使是位阶可能会高于他们的季一粟,所面对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

  季一粟的神情终于有所动容,仍旧保持着缄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望向寻深子,眼眸漆黑而幽深,装着屋里一簇小小的灯火,让寻深子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脸。

  “即使是死局,也会有破解之法。”他从容道, “我有个想法,需要你配合我。”

  寻深子扬起了灰白的眉毛,苍老如枯木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