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恬惊讶地看向王后。

  王后勉力扬了扬嘴角的弧度, 也许是最近繁多的突发事件,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她重复:“对,我希望你能再给塞勒斯一次机会。”

  元恬提前想过很多王后找他的原因, 比如劝告、祝贺、甚至威胁, 唯独没有这一种。

  少年噤声不语, 不解地皱眉, 没有马上回复王后。

  王后扭头避开元恬干净的蓝眼睛,看向旁边栅栏上被精心打理修建的花, 说:

  “我想他已经对你说过了, 关于这桩联姻, 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愿。”

  元恬拧眉:“如果他拜托您……”

  王后摇头:“不,并不是他请我劝说你。接下来跟你的谈话,我也不是想以王后的身份命令你,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想说点什么。”

  元恬:“您请说。”

  王后怅然道:

  “你也知道,其实在一开始,我并不是王后, 塞勒斯那孩子也不是王储, 他小时候的表现其实很平庸。”

  “这种平庸在王室是一种无能, 但也是一种安全。”

  王后:“直到塞勒斯失去了他唯一的伴读, 一个型号最普通的仿生人, 理由是, 四皇子想测试那个型号仿生人的承重能力。”

  “塞勒斯在殿门口守了一整天,最后那具仿生人的残骸都没有送回来。”

  元恬:“所以他努力变强, 成为了王储吗?”

  王后苦笑着摇头:“不, 哪里有那么容易, 毕竟笨蛋即使再活一次也是个笨蛋,他的确还是努力了, 但并没有多少成效,在学校成绩也垫底。”

  这话可真冒犯的,不过如果说的人是塞勒斯妈妈,那没事了。

  元恬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王室秘闻,听得也很认真。

  王后:“当时正要确立王储,受宠的四皇子和名正言顺的大皇子斗得昏天黑地。”

  “四皇子在一次巡航中死在了星际风暴里,大皇子也因此受到了陛下的猜忌,谁也没想到,他最后选了平庸的塞勒斯当王储。”

  元恬毕竟在王都生活了几年,对这段过往也有了解,当时二皇子被确立为储君时,反而争吵不大。

  因为谁都能看得出,二皇子塞勒斯当时只是一块“过渡”的平凡材料,一个用来暂时平息纷争的靶子,等国王消气后,王位还是会落在大皇子头上。

  王后眼睛里闪着回忆的光:“塞勒斯自己当然也不甘心,他很努力,为了赶上其他皇子的进度,一天只睡四个小时。但他的刻苦反而激起了其他皇子的警惕,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下,陛下当面呵斥了塞勒斯是个‘绣花枕头’,再努力也没有长进。”

  塞勒斯过得不好,可想而知这位“临时”王储的平民母亲会是怎样的境况,但她脸上没有怨恨,平静中又带着些追忆。

  王后:“塞勒斯大病了一场,连续一周都没有出门,陛下顺理成章地废除了他的王储位置。病好之后的塞勒斯变得沉默了很多,不怎么说话,开始频繁地外出巡航。”

  外出巡航,就是在边陲感染星系跟危险的感染生物战斗,

  一般都是王室子弟或者大贵族的孩子用来镀金的方式。

  就像元恬之前在迷雾星见过的那位贵族将领,待在后方,并不直接跟感染生物战斗,时间到了就回王都任职,或者继续深造。

  元恬不得不承认:“但塞勒斯不是镀金,塞勒斯真的会驾驶机甲上前线跟感染生物战斗。”

  王后温柔地看着元恬,道:“没错,他的精神力天赋不断拔高,很快就已经被评测为S级,在他精神力等级突破到五级时,就再次被确立为王储了。”

  “精神力专家给出的报告猜测,也许塞勒斯就是在危险的战斗中激发了潜能,靠近感染星系的边陲总是会冒出很多优秀的精神力天才。”

  听到这里,元恬稠密的眼睫一颤。

  他想起之前亚伦说的,毁灭物质不仅能改变动物,也能改变人类。

  会强化动物的身体,让动物失去理智。

  也会强化人类的精神力,使有的人患上精神力疾病和基因病,在短时间死于精神衰竭。

  元恬对王后说:“这是塞勒斯应得的位置。”

  王后微笑着低头,喝了一口茶水,道:“是的,也就是在他被评测为精神力天赋S级后,陛下重新给他赐名,塞勒斯。”

  比起出生时随便起的名字,“塞勒斯”这个名字显然更有意义,在星光的传承文化中也有“光辉、太阳”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这是星光帝国开国皇帝的名字,

  看得出来老国王对王室第一位S级精神力的期待。

  王后:“我也因此成了王后。”

  她抬头看着温室顶部蔓延的藤蔓,怅惋道:“但我有时候也在想,这个位置又让塞勒斯失去了多少,他几乎不再有自己的爱好,不再坚持‘没有意义’的事,听从他父王的安排。”

  王后:“除了对你,他会用心考虑关于你的每一件事。所以请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处理好联姻的事,他也需要考虑对星光局势和舆论的影响。”

  元恬安静地坐着,脑子里还在想关于神秘的毁灭物质。

  王后看向少年,深绿色眼睛,在某个角度跟塞勒斯那双眼睛高度相似,她说:

  “亚伦那孩子,刚刚找过你了对吧,他知道你的存在后一直有恶意,应该表现得很失礼,他对你说了什么?”

  一个人听到一句话跟自己了解的事实不符,会有下意识更正对方的冲动,

  比如对方并没有对他不友好,并不只是说了坏话。

  特别是在注意力不集中时。

  尤其元恬,他的职业本能让他有些不令人讨厌的、好为人师的毛病。

  谢行尊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脑中:【说谎。】

  元恬醒神,眨眨眼:“嗯……他的确不是很友好。”

  谢行尊的声音带着无奈和笑意:【眼睛别乱看,盯着杯子。】

  不看着王后,元恬就能自然地避重就轻:“他给了我一个空间钮,里面放了东西,让我离开王都。”

  王后不易察觉地顿了一瞬,然后叹气:“这孩子被惯坏了,边境的确很危险,你更擅长脑力活动,应该留在王都才更安全。如果想要什么数据,我可以派人帮你去测量。”

  谢行尊在他和王后谈话期间说话了,还让他撒谎,

  没有缘由,他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情。

  元恬在玉佩和王后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前者。

  王后有问题。

  他摩挲了下杯子的花纹,已经想走了。

  元恬抬头,直直地看着王后的眼睛:“我还是觉得您应该把感情的事情交给塞勒斯殿下自己解决,不管是您出于对他的关心还是……他对您的请求。”

  “不论他想解除联姻,还是当上国王,这都是为了他自己,是他自己的决定。”

  “请不要说是为了我,这会让我感到不必要的压力。”

  元恬起身,对着这位待他一直态度友善的王后行礼。

  出乎意料的,王后的表情依旧平静,

  碧绿色的眼睛只怔然了一瞬,然后对着元恬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考虑得不妥,无论我怎么说不用在意,王室的身份和外界的舆论对你来说都是客观的事实。”

  “祝你旅行顺利。”

  元恬一愣,这次道别真心了许多。

  直到元恬走出了温室花园,为了避免王后发现自己的子壹才弹出消息:【先生,我检测到温室中多处放有监视器。】

  监视器?

  元恬呆住:“为什么王后要在自己经常活动的地方放监视器?”

  子壹也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元恬:【刚才王后是想套我的话吗,关于亚伦的异常?难道对亚伦下秘术的人是她?】

  谢行尊:【不确定她有没有问题。但她的精神力无法作假,不足以控制亚伦·德蒙特。】

  元恬苦恼:【这倒是,也可能是王室的谨慎或者什么吧……】

  真复杂。

  不过还好他明天早上就走了。

  目送少年离开,王后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也没有让侍从和机器人过来整理。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照片,看着照片中的母子,眉目略微惘然。

  相片中的男孩远没有现在从容不迫的温和,照相时裤腿上还有不知从哪里沾上的泥点,笑得情绪外露,格外开朗。

  身后传来沉稳规律的脚步声,塞勒斯走到桌旁,看了眼没动的糕点,叹道:

  “他好像又瘦了些。”

  王后:“是吗,我倒是觉得元恬看起来精神不错。”

  原本精巧到有些郁郁寡欢的完美脸蛋,被滋养开来似的澄澈煦暖,恬静看人时一片潋滟的春光。

  看起来你的小男友谈恋爱了。

  王后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王后:“倒是你瘦了许多,要注意身体。”

  塞勒斯笑了笑,说:“谢谢母亲关心。”

  王后抬头,看着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但更加英气的脸,说:“布尼尔,你想让我问的问题我都问完了,也试图挽留了。不过元恬是个性格极好、又有自己主见的孩子,他说得对,也许你和他不适合……”

  塞勒斯微笑着打断她,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照片:“母亲,请用塞勒斯这个名字称呼我。如果让父亲听到,他会认为你对他的更名有什么不满。”

  布尼尔,是二皇子还没更名前的名字。

  性格内敛柔软的女人默然,应了声。

  塞勒斯行礼:“我还有事,您继续享受下午茶,我先离开了。”

  王后欲言又止,最后看着塞勒斯清冷的背影也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她惘然哀伤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看起来依旧崭新的照片上。

  *

  出发日的清晨,天还蒙蒙亮,舰队附近的安检设施等就已经全部安排完毕,只等乘客就位就可以出发。

  安检及审核的工作人员看了眼银发少年,垂下眼不敢多看:“您就带一位仿生人吗?您的票还能再带上两位随行人员。”

  仿生人当然是带的子壹,离开王都星系,过了明路,它就能正常活动了。

  元恬晃了晃手上的卡通手提袋,狗包漏洞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狗脑袋,

  甲壹今天特意换上了小号白色毛茸小狗的身体。

  元恬说:“还有一只这个。”

  工作人员面皮发红:“咳……好的,您直接从A号安检口进去就可以了,请确认您在随身的空间钮中携带了至少一架小型星舰。”

  他解释:“这是为了预防中央星梭逃生舰被损毁的意外情况。”

  怕元恬误会,他又强调:“当然,我们这次航行调用的星舰,每一个型号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事故,您不用担心。”

  元恬:“。”

  永不沉没的星舰是吧,

  如果工作人员不补充最后一句他其实更放心。

  以这次出行的规模和资金支持,星舰的列次并不拥挤,

  平均每个人的活动空间都很大,比之前元恬从边缘星系乘坐列次的房间还要大些。

  除了航行居住的房间,星舰还设有许多公共空间,比如用餐区、观景区、娱乐区、活动区等。

  元恬确认房间的情况时,发现里面甚至配备了一台制卡机器。

  之前在注意事项讲座上见过的伍德恰好就在元恬的隔壁的一个房间,根据他学者的身份,里面放了感染生物的全息图鉴和小模型。

  两人约好去餐厅吃饭,不大的人流中,经常泡在实验室不怎么出门的伍德顶着憔悴的黑眼圈,像朵被强行从地里拔出来晒太阳的蘑菇。

  元恬关心道:“是房间布置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吗?”

  伍德摇头,严肃道:“不,是太好了。我感觉自己从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桶里转移到了正常的空气中。”

  他抬头,不小心又瞄到少年的脸,唰地低下头:“抱歉啊,忘记我们正在外面吃饭了,我在实验室都是一边看着感染生物标本一边吃饭的。”

  伍德无神的双眼埋头盯着餐盘绝不再看元恬,小声嘀咕:“不行啊……我不能习惯……这样回去看那些丑陋的*块我会抑郁,抑郁了会耽误进度……”

  元恬:“……”

  时常担心一些科研人的精神状态。

  实体仿生人子壹默默地站在旁边记录,

  以后主人有了科研压力经常泡试验室时也要记得关心他的精神状态,

  防止实验PTSD(创伤应激障碍)。

  从王都星系到跟黑曜交接的边陲需要航行七天,

  好在第六天,舰队接近边界时,伍德就逐渐恢复了正常,

  每天不抱着实验室中同僚和带的研究生同步直播的实验视频也能正常生活了。

  但还是改不了盯数据的毛病,时不时就要看一眼。

  元恬在这五天又巩固了下制卡技巧,感觉摸到了一点三级制卡师的门槛,现在最欠缺的还是熟练度。

  伍德难得主动跟元恬到星舰观景区放松心情。

  窗外闪烁着的景色,仿佛幻梦中才有的深沉辽阔的星海。

  伍德感叹:“我在王都寺庙许愿过,如果这次旅行能近距离见到感染生物、成功收集数据,就完美了。”

  元恬想起一路上又是“永不沉没”又是“防御拉满”,警惕:“你在王都不会有未婚妻等着你,这次交流结束回去就结婚吧。”

  伍德忍不住破功看向元恬,脸色一瞬间涨红:“咳咳,我成天都在实验室,哪里能有什么未婚妻……”

  元恬站在玄学角度松了一口气。

  然后伍德道:“但是我的妈妈在等我回去,我们祖上是黑曜帝国的人,祖地也在感染星系。我这次就是要去看看我们祖地的情况,如果情况不错,我想回去带着我妈妈回祖地生活。”

  元恬:“……”

  这次航行要素真的很齐全。

  伍德挠挠头:“你知道的,老人家身体不太好,我最亲的就是我妈妈,我一定要完成她的愿望。”

  就在伍德说完后,星舰忽然摇晃了下。

  不过星舰平时遇到小的星际风暴也会有同样的动静,并不足以掀起恐慌。

  伍德惊险地按住差点飞出去的笔记本,他一抬头——

  元恬正在整理空间钮的逃生星舰和身上的武器。

  伍德:“嗯?你这是在做什么?”

  元恬:“以防意外,清点战备。”

  伍德:“噢噢噢,警惕是好事,但……”

  他话还没说完,星舰开始了第二次摇晃,比上次剧烈太多,伍德刚刚放好的笔记本一下子飞了出去,砸在墙上。

  类似的事在观景舱中不断发生,乘客发出惊呼,但谁也没心思去管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物品——

  舰队的警报系统响了。

  严肃但镇定的AI女声:

  【紧急通知,检测到感染生物群正在靠近,一级戒备模式已激活。】

  【请各位乘客保持冷静,注意紧急出口位置以备不时之需,避免单独行动,与团队和工作人员保持联系。】

  【在廊道的乘客请前往指定避难区域,避免在颠簸中受伤。】

  【舰队战斗人员应检查并确保气密密封装置正常运作,即刻赶到工作岗位。】

  伍德手动把自己的下巴合上:“我还没见过活的感染生物呢……等等,我的确想见到感染生物收集数据,但不是现在啊!!我可以接受愿望不成功,但是不接受调剂成这种方式啊!!!”

  观景舱特别设计的,用来观赏宇宙星河的大面积特制透明窗户,在这个时候,恰好能让里面的乘客看清外面来袭的感染生物。

  能毫无防护设备地在宇宙中行动,这群感染生物的皮肤层极厚,看起来有些像古蓝星更早时代的恐龙,

  一个个体型庞大、外貌狰狞,不管原来是哪个星球的什么生物,现在都被毁灭物质强化得面目全非。

  伍德看看那些怒气冲冲朝着舰队过来的生物,看看它们轻易就能将人身体顶破的犄角,又看看它们锐利的獠牙。

  伍德:“……”

  把他打晕吧,他还是更愿意回去跟那些标本块面对面。

  星航的AI依旧在播报,稳定乘客的情绪,但多了新的内容:

  【紧急通知,现有图鉴上无法找到来袭感染生物对应的物种,缺乏布置防御武器的有效信息。】

  【如果有了解这方面情报的乘客,请接入星舰AI参与沟通讨论,感谢您的勇敢与帮助……】

  伍德一咬牙:“唉,我还是去看看,对了……我的笔记本……”

  面容清秀,从外表看起来型号功能普通的仿生人,拿出一台崭新的备用电脑递给这位勇敢的学者。

  伍德:“好好,谢谢。”

  伍德从镇定的仿生人身上汲取了安定的情绪,想到它那孱弱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主人,又紧张起来。

  对啊,元恬呢?他看起来身体就不怎么好,脸总是雪白一片,不会直接晕过去了吧。

  伍德这么想着,在靠近墙壁的惊慌人群中找了找,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有点慌了。

  但他一扭头,看到靠近透明玻璃的地方,银发少年安静地站着,望着那些在视野中越来越放大的感染生物群。

  侧脸柔和,在张惶的人群中一双蓝眸幽静,像点燃的水晶灯,

  纤细的身形一派霞姿月韵,银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

  他周身感染人心的宁静在末日般的混乱中,有种人造人的不真实感。

  伍德看见少年,无端就冷静下来,

  迟疑地靠近那扇因为太过透明,就像跟外界没有阻拦隔断的观景玻璃,在这种情况中毫无安全感。

  元恬就像没有那根神经,又凑近了一点,视觉上还有一步就要翩跃进深邃的宇宙。

  伍德都差点伸手把像要掉下去的少年拉回来。

  元恬盯着感染生物群中的一个小点,皱眉:“那是人造的星舰,也许有人在那里。”

  伍德顺着元恬的话望过去,惊讶地瞪大眼睛:“啊?真的……”

  元恬视线移动,看着那些气势汹汹过来的感染生物,又说:“你觉得……它们像不像在生气?”

  伍德键盘敲得飞快:“我不能确认,这些感染生物居然一只都没有在收集图鉴中出现过。”

  终究是经年累月的肌肉记忆占据上风,伍德就地打开了笔记本,接入了星舰系统,借着舰队的高倍镜观察那些感染生物的状态。

  伍德脑子里盘旋着少年的猜测:“生气、追击……感染生物真的会有这种情绪吗?”

  感染生物的活动模式,最典型的就是无规律无理智地破坏,也就不会有记仇追击这种举动,大多为游荡到哪里破坏到哪里,攻击视野中最显眼的生命体。

  镜头里,那群高危感染生物距离最前方星舰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已经在星舰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

  后边感染生物群,领头的那只感染生物外形很像是暴龙兽,前肢短短,后肢粗壮,一嘴獠牙看着就格外渗人。

  伍德喃喃:“这是深度感染的星系独有的感染生物吗……”

  突然,那个在感染生物群不远前方的未知星舰一停,极速调转了方向,朝着舰队的侧方落荒而逃。

  暴龙兽发现那个星舰调转方向,身形一顿,恼怒地咆哮一声,跟了过去,对不远处的星舰群视若无物。

  它身后的感染生物们倒是有点尾大不掉,庞大的身躯并不灵活,但也在慢慢转向。

  但这已经足够经验丰富的伍德确认:

  这群陌生感染生物真的放弃了显眼的星舰群,想去追逐那艘未知星舰!

  它们是目标明确的寻仇,而非游荡的破坏者!

  伍德先是一愣,随即顾不得别的,马上拨通了星舰内频道通讯,焦急吼道:“不要发动任何攻击!不要对那些感染生物发动任何攻击!”

  但他的提醒已经晚了,防卫舰队已经在以往的经验以及各方压力下开始攻击。

  最初一批弹药打在那些感染生物身上并没有造成太多伤害,但也让它们吃痛。

  领头暴龙兽龇牙咆哮,猩红的眼睛暂时放弃了那只小苍蝇,正式看向不远处主动攻击它们的舰队。

  这下才是真正地转移了仇恨。

  元恬放在一旁的背包,被带出来透气的黑蛋突兀地动了动,摇晃一下,

  发出微不可察的蛋壳破碎般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