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萧衍醒来,抬眼一瞧,被旁边人吓了一跳。

  雪灯倚在床头,一副阳气被吸干的憔悴模样,嘴里不断重复着:

  “没有,我检查过了,没有……”

  萧衍睥睨着他:“下次你还可以先睡,能为我节省不少体力。”

  又道:“深切感受到‘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的含义。”

  雪灯幽幽靠在萧衍肩头,面无表情不断摇头:“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嫁到这里来,如果没有嫁到这里来我也不会……”

  萧衍打断他:“七点五十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念经?”

  雪灯立马爬起来洗漱。

  餐桌上,雪灯咬着面包,萧衍在身后帮他编头发。

  取两缕扎起来,再把剩下的扎起来,穿过两缕中间,一扭一夹,漂亮的鲨鱼夹盘发就完成了。

  雪灯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夸赞道:“老公你手艺真好,和当时那个卖发夹的小哥哥盘得一模一样。”

  萧衍:“你都不肯叫我一声哥哥。”

  雪灯:?

  “当晚的盘发也是我盘的。”萧衍道。

  雪灯:哦。

  他得出结论:“所以你从那时就对我心动了对么。”

  萧衍别过脸。

  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得好好教教他了。

  吃完早餐,萧衍开车送雪灯去了公司,再返回家里继续完成他的男装初体验。

  八点半,雪灯到达公司。

  周围同事还没来。

  他把自己工位认真整理过,又打量起后桌同事的桌子。

  他发现同事桌上摆的一盆三色堇已经蔫了吧唧,叶尖发黄,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浇过水,泥土已经出现皲裂状态。

  出于好心,雪灯去接了水帮同事浇花。

  没敢浇很多,怕小花儿一时接受不了。

  刚浇一半,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传来一道尖锐女声:

  “谁让你碰我盆栽的!”

  同事滕遥摔下皮包心疼地举起她的盆栽查看情况:“都涝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养了很久!”

  雪灯:“对不起,不该碰你东西,但不是涝死是旱死的,泥土都皲裂了。”

  “不是,关你什么事啊!涝死还是旱死我能不清楚么!”

  滕遥的尖叫声吸引了不少陆续上班的同事。

  雪灯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的错,但它真不是涝死的。”

  路过的同事嗤笑一声:“你一大男人和小姑娘计较什么。”

  又看看雪灯漂亮的盘发:“是男的哈。”

  雪灯缓缓翕了眼:“对不起,我再赔你一盆吧。”

  “谁要你的东西,是啊,空降兵就是了不起,有的是钱!”滕遥得理不饶人,从尖叫转为嘲讽。

  “叩叩!”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指节敲门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尹主编站在门口,满脸严肃。

  众人赶紧回到位置低头装鸵鸟,试图在桌上挖出个洞藏进去。

  尹主编雷厉风行而来,淡淡瞥了一眼滕遥,低声道:

  “吵什么,全办公室属你声音大,当这里菜市场?别只会考试,多学学怎么做人。”

  她又看向其他装鸵鸟的人,高声道:“各位与其只会低头挖坑,不如多挖挖思想根源。”

  众人大气不敢出。

  尹主编缓和了些情绪,将文件夹放在雪灯桌上:“小女孩失踪的案子你来跟,不懂的来问我。”

  雪灯点点头,拿过文件夹。

  后座的滕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哈”了一声。

  接着她起身追着尹主编的步伐而去。

  靠近一点的人都听到了滕遥不满的声音:

  “不是说那个案子是我们组跟,为什么给他啊!”

  尹主编幽幽抬眼,冷笑道:“我做事需要经过你同意?”

  滕遥银牙暗咬,扭头跑开了。

  尹主编默默点了一根香烟。

  为什么要把这个案子给雪灯,她也不理解,但这是上头的意思,要她多给雪灯一些Case。

  但凭借她敏锐地洞察力,她觉得事情并非“关系户要多照顾”这么简单。

  把负责文娱新闻的人调到社会新闻组这件事本就很蹊跷了。

  而且上面还明确表示,不要给雪灯安排任何搭档,新闻采访只能他一人去。

  更蹊跷了。

  纵使尹主编好奇心爆棚,但也清楚不该问的不能问。

  另一边。

  雪灯翻看了下这个案子,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十岁女孩无故失踪,报案人是她的父亲,因为父亲从事夜间工作,晚上经常不在家,某天清晨回家就发现女儿不见了,老师也说没去学校。

  而他家所在的区域是拆迁区,那边的摄像头都全部拆除,没能拍到小女孩的去向,邻居们也说当时他们在睡觉,没有听到任何求救声。

  儿童问题一直是社会中不可触碰的红线,因此很多人密切关注此事,频频向警方施压。

  好可怜,相依为命的女儿无故失踪,这位父亲一定心急如焚。

  雪灯想道。

  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灼热光线刺痛他的后背。

  回头一瞧,就见滕遥正瞪着他。

  雪灯:……

  下午,雪灯收到警方消息,表示警方正在调查小女孩的家,这时候雪灯可以过去跟进采访。

  雪灯站起身,独自朝外走去。

  不由地想到,以前出新闻都有小刘一起,现在,只能孤身奋战。

  天空雾蒙蒙的,呈现淡淡的灰蓝色。

  来到现场,就见女孩家门口已经拉起警戒线,警察们忙前忙后进进出出。

  警察检查了雪灯的记者证,让他穿好鞋套戴上手套才能进去,防止碰坏现场痕迹。

  屋子很小,坐落在老旧城区偏僻的角落,还是上世纪的平房,但屋内整理的还算干净。

  警队的杨队长对着雪灯打量一番:

  “雪记者对吧,我们初步勘察过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而且女孩常穿的鞋子不见了,说明不存在入室抢劫,是女孩自己出走的。”

  雪灯反问:“离家出走?”

  “是的,这个年纪的小孩玩心重,初步猜测是自己跑出家玩走丢了,现在我正调集同事们去女孩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找人。”

  雪灯点点头。

  乍一听这个说法好像没什么不妥。

  他进了女孩的房间,打量着。

  窗帘是拉着的,因此房间内一片昏暗,书架破破烂烂摆满童话书,其中一本《海的女儿》看起来被翻过很多次,已经开胶。

  是个喜欢童话的小朋友。

  雪灯举起相机对着女孩的书桌拍了几张照片,无论是书桌还是床铺都很整齐,就连用了一半的油画棒都按照长短排列整齐。看来是有强迫症的女孩呢。

  地上铺着老旧的磨毛地毯,绿色的。

  雪灯忽然一个踉跄,赶紧稳住身形。

  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头检查,没什么异样,只是地毯鼓起一块绊到了脚。

  雪灯离开女孩房间,看见警察手中拎着几只透明物证袋,里面有几本本子和化作。

  警察表示,这是女孩的日记和平日画作,需要带回警局研究一下,找出女孩可能会出没的地方。

  “我可以拍几张日记内容的照片么。”雪灯问。

  警察点点头,把女孩的日记和化作交给雪灯。

  日记很多,足有四本,而且都写得满满当当,这种日记本是带插图栏的,女孩除了写日记还会把当天发生的印象深刻的画面画下来。

  拍完照片,雪灯和警方道别后回了公司。

  刚好差不多下班时间。

  滕遥在后面阴阳怪气道:“五个小时,雪记者查出点什么没。”

  雪灯道:“警方说可能女孩是自己贪玩走丢了。”

  滕遥嗤笑着摇摇头:“多好的新闻素材啊,小女孩贪玩走丢,要是被密切关注这件事的群众知道了,不知道多失望,结局就这?”

  雪灯反问:“这不是好事么?证明女孩暂时是安全的,大家为什么会失望。”

  滕遥挎上皮包,冷笑一声,低低骂了句“白痴”,脚底生风离去。

  雪灯很清楚,群众喜欢看有爆点的、猎奇的新闻,媒体更喜欢,这对他们来说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但这些都不能建立在当事人的痛苦之上。

  雪灯跟着下班大队走到大门口,一眼就看到萧衍的车子停在那里。

  欣喜,雀跃。

  先不急着雀跃。

  他车旁伫立的那几个像铁塔一样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员工们也看到了,看那几个男人满脸横肉,手背上还有文身。

  躲远点躲远点。

  雪灯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犹豫之际,车窗打开,露出萧衍的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低低道:“上车。”

  雪灯定了定神,慢慢走到车旁。

  这时——

  “少主好!欢迎乘车!大哥已经在家候您多时了!”几个黑衣男齐声大喊。

  雪灯吓得一哆嗦。

  少主?大哥?

  这一嗓子,不光雪灯,员工们都听见了。

  黑……□□?!

  不然为什么叫少主和大哥。

  雪灯赶紧钻进车里,抱着萧衍的手臂,满脸惊恐:“你是不是在违法边缘试探了,这些人是谁。”

  萧衍对车外的男人们挥挥手,男人们乖顺离开。

  萧衍道:“影视公司的群演。”

  “啊……?”

  “明天就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萧衍摸摸雪灯的头发,“少主。”

  “你怎么知道有人给我脸色看了……”

  萧衍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我今天才知道你们主编是尹娜,她是我公司员工的姐姐,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就托她打听了一下。”

  人生处处是巧合,尹主编就是那个对萧衍很有好感的美女员工的亲姐姐,她对这个妹妹百般疼爱,有求必应,所以有些事张张嘴就行了。

  萧衍抬眼:“那个人叫什么?滕遥?”

  雪灯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严肃又紧张:“不、不能做违法乱纪之事。”

  萧衍眉尾一扬:“好啊,不过,我记住她的名字了。”

  雪灯赶紧道:“我今天有回击她哦,一正一负也抵消了,不要找她麻烦,她一个女孩子打又打不过。”

  萧衍发动了车子,轻笑一声:“知道了,你都为她求情了。不过我这人谁的话都不听。”

  他冲雪灯一Wink:“除了我老婆的。”

  雪灯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挥走脑海中萧衍锒铛入狱胡子拉碴的画面。

  此时,正在地铁上的滕遥收到了尹主编的短信:

  【雪灯他爱人你惹不起,最好别自找麻烦,今天还敢拿盆破花做文章,要不是雪灯帮你求情,明天你就得收拾东西滚蛋。】

  滕遥一个哆嗦。

  啊这……

  好像有听说过,雪灯他老公和大财团有点关系。

  雪灯帮忙求情……?这个人,还挺有人情味的嘛。

  她忙从主编那要到雪灯的微信,加上后立马发了一条:

  【对不起,是我小心眼了>□

  雪灯回复:【没关系,弄坏你的花我也有错[憨笑],握手言和。如果你很重视失踪女孩的案子,明天我会和主编申请我们一起跟进。[人鱼][花花]】

  滕遥抱着手机暴风哭泣:他人真的好可爱好好哦!单纯的像个小朋友一样。

  *

  吃过晚饭,雪灯拿出他白天拍的日记和图画照片,导入电脑,放大,一张张查看。

  【12月1日,星期五,阴天

  今天,小猪佩奇送给我吃了suan奶和果冻,不好吃,可爸爸说好孩子不能挑食。可我真的不喜欢吃。】

  图片里是女孩画的插图,一个小猪佩奇,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最右边还有个男人,右上角画了个大太阳,背景墙上画了许多歪歪扭扭的线条。

  而且,小猪佩奇的衣服是黑色的。

  下一篇。

  【12月3日,星期日,晴天

  今天我又见到了明美,明美在脸上贴了好多彩色贴纸,她说是小猪佩奇送给她的,晚上,小猪佩奇也送了我贴纸,不过我不太喜欢。爸爸说,别人送给你礼物要接受,哪怕不喜欢。】

  图画中,一个双马尾小女孩和一个黑长直小女孩,黑长直在笑,但眼睛下方画了两条蓝色的线,脸上贴满彩色贴纸。

  黑衣服的小猪佩奇手里举着个红色的长方形,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雪灯越看越糊涂。

  可以说这女孩写的东西他完全看不懂,小猪佩奇是动画角色,现实不会存在。

  再往后翻翻。

  【12月30日,星期一

  我非常想念李老师,我问爸爸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李老师,爸爸说李老师没有师德,以后都不会再见到她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李老师,她很温柔,经常悄悄sai给我巧克力吃。】

  图画中,有三个穿着黑衣服的小猪佩奇在诡笑,哪个也不像女老师的形象。

  背景墙上还是一堆歪歪扭扭的线条。

  而且这一篇日记没有写明天气情况。

  雪灯挠挠脸颊。

  还是看不懂。

  难道说,十岁小孩子的思维和表达能力就是这种程度么。

  看起来没什么不妥,讲述的都是动画片角色和朋友老师,的确是十岁小孩会关注的东西。

  可又处处都是难以言喻的异样。

  思忖间,萧衍敲门进来了。

  “在忙?”萧衍看了眼电脑屏幕,立马收回目光。

  “有事?”

  萧衍扬了扬手中卷尺:“帮你做衣服,得知道你的三围数据。”

  雪灯乖乖起身,立正站好。

  萧衍帮他测量过肩宽,记录好,随口问道:“最近在跟什么新闻,方便告诉我么。”

  他对新闻没兴趣,只是想找到和雪灯的共同话题。

  不想离雪灯的生活太远。

  雪灯闭上眼,在萧衍的指引下抬手、转身。

  他道:“十岁的小女孩失踪,警方勘察过现场说可能是孩子贪玩走丢,我拿到了她的图画日记照片。”

  “然后呢。”

  “我看不懂,无法揣摩小孩的心理。”

  “图画日记?”萧衍抬眼,“愿意给我看看么,这方面我是专家。”

  雪灯不解:“写日记也有专家?”

  萧衍:……

  他摸摸雪灯的头发:“绘画方面的专家。其实有时候一个人的画会比文字更直观地反映当时的心理和场景。”

  雪灯不知道该不该拿给萧衍看,毕竟这东西算是机密。

  萧衍还是那句话,他对外人的事没有任何兴趣,但关乎到雪灯那必然万死不辞。

  思前想后,雪灯还是拿给萧衍看了,并反复叮嘱:“看过要忘记,更不能到处说。”

  萧衍当然答应,他知道雪灯内心一定经历过天人交战,但最终败于“没有什么比真相更重要”。

  萧衍帮雪灯量好数据,随即坐在电脑前翻看着雪灯刚看过的日记。

  良久,他指着第一篇日记图画中的太阳道:“标题写明是阴天,但画面中画了个太阳。”

  雪灯凑近一瞧,真的欸。

  “所以猜测应该是灯光而非太阳?画面中的场景是在室内?”雪灯醍醐灌顶。

  萧衍点点头:“有可能,但不排除是孩子随便乱画的。”

  萧衍翻到下一篇。

  “这个黑长直应该就是她说的明美,明美虽然在笑,但眼下画了两条蓝线,应该是指眼泪。”

  雪灯想到那个“笑哭”的黄豆表情。

  “笑哭了?”

  “不是笑哭,应该是表达明美的心情,表面在笑,内心很悲伤,如果真是这样,她脸上的彩色贴纸极有可能代表……”萧衍抬起眼看向雪灯,“青紫交叠的伤痕。”

  雪灯倏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寒意直冲头顶。

  “那就是说,明美正处于被强迫微笑的状态?”

  萧衍点点头。

  雪灯指着背景墙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线:“那这些线是什么意思。”

  萧衍翻了翻几篇日记,沉思片刻:“应该只是背景墙的花纹,但很奇怪,只有穿着黑衣的猪头出现时,背景墙才会画花纹。”

  “不是猪头是小猪佩奇。”雪灯纠正道。

  但他又想到,下午去过女孩家,她家墙面没有花纹,是纯白色。

  “还有这篇日记,十二月三十日,星期一,而且没写天气。”

  萧衍说着,摸出手机看了眼,眉头渐渐敛起:“那天是星期六。”

  雪灯问道:“会不会是女孩记错了时间。”

  但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记得女孩书桌上有个日历本,不可能抄都抄错。

  而且,没写天气。

  “就是说……”雪灯看向图画中带花纹的背景墙,“她当时不在家里,而且不知道天气,有可能是全封闭的房间?”

  寒意再次上涌,他情不自禁寒颤了下。

  细思极恐。

  萧衍又指着日记照片:

  “她还提到了李老师,表面看起来好像是李老师犯了错被学校开除,导致她再没见李老师,而爸爸说李老师没有师德,但作为家长,应当维护老师这个群体在学生心里的形象才对。”

  雪灯咽了口唾沫,脑袋“嗡”的一声。

  “所以是说,女孩很久没去学校,才见不到李老师。”

  萧衍鼻间轻出一口气,点点头。

  那一瞬间,雪灯脑中一片空白。

  真的,很恐怖。

  萧衍看了眼时间,牵过雪灯的手揉了揉:“十二点了,睡觉吧,明天再想。”

  “我……我害怕。”雪灯怔怔道。

  他总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今晚我陪你睡。”萧衍道,“继续完成昨晚没做完的,造宝宝?”

  雪灯完全将壮大族群计划抛之脑后,只剩恐惧蔓延。

  “不了,今天,小蝌蚪,可能,不太,精神。”说话都变得一顿一顿。

  萧衍静静看着他那惶然恐惧的模样。

  所以不该帮他分析比较好么。

  不是的,雪灯总要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他。

  萧衍推推他:“先去洗澡吧,太晚了。”

  雪灯失了神一般点点头,进了浴室,下一秒又跳出来。

  “陪我一起洗。害怕。”

  萧衍无奈,领着人进了浴室。

  浴缸外,萧衍帮雪灯擦着后背,试图安慰:

  “你以前做文娱新闻,遇到都是表面光鲜亮丽的艺人,可能见到最黑暗的也就是像裴澄屿一样被人陷害设计。”

  “但是社会新闻,黑暗的一面是永远看不到底的。”

  雪灯抱着膝盖,脸埋在膝间。

  这个时候就更加想念林主任和小刘他们。

  萧衍贴进他的脸颊,碰了碰:“你现在说想回M.J传媒还来得及。”

  雪灯恼火,义正言辞:“不要总是动摇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懂不懂。”

  萧衍起身,揉揉他的头发:“是啊,你说得对,所以现在我要给浴缸排水了,你泡太久了会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