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缺憾由此而起,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一点点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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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直入,晃悠悠地倾洒一地,陆淮稍敛眼睫, 却听到迟渊再一次问道:

  “陆淮, 你愿意同我一起并肩作战么?”

  愣神的一瞬间足够他想很久的事, 于是那些忘不掉的回忆从他未掩藏好的每个缝隙里张牙舞爪地伸出来。

  ——“陆淮,我们做队友吧?”

  ——“陆淮,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对手是我?”

  两相对比,方知惨烈。陆淮垂着眸,脑海里满眼热忱的少年与厌恶决绝的背影重合在一起,他眼神夹杂着些许暗讽——所以,那又怎样呢?

  不管今天这句“并肩作战”是不是迟渊的一时兴起,如果这算是另类的挑战,他只管接着就好。

  于是迎上迟渊殷切的目光, 他勾起唇, 眸底是月光的澄澈,便仿若是真心实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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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渊在陆淮良久的沉默里,忐忑得都能感受到自己上下乱窜的心跳。

  要不是在这之前做出足够的心理建设,他大概会在下一秒表示收回自己的话,然后用笑匆匆揭过。

  终于听到陆淮答应。

  紧绷的精神蓦然松弛,迟渊弯起眉梢, 笑意从勾起的唇角满溢出来:“那等你身体好点了, 我们就去王涛那里问问情况?”

  “嗯,不过现在也好, 方霆事没做干净, 警察那边应该能借此觉察出不对, 从而真正地重视起来。”

  陆淮声线平平地补充,迟渊所说的与他想到一起,他们于此总是有无与伦比的默契。

  所以“并肩作战”是件好事,他能预感到下面的事情会因此而事半功倍得多。

  保持一个姿势久了,陆淮腰开始发僵,虽说近来那种若隐若现的疼痛从未好过,即使是习惯但有时还是难以忍受。

  他皱起眉,但碍于两只不太能“自由活动”的手,即便是想不动声色地揉一揉稍微缓解,也有点难度。

  “腰不舒服?”

  大概得益于这些□□夕相处,迟渊现在能从陆淮的神色间辨明这人到底是不是在难受,这回没贸贸然伸出手替人放松,他用那只扭伤但尚还算是能动的手半支起身,就这么垂眸瞧着陆淮,低声问道:

  “是不是很难捱?”

  陆淮抿起唇,撩起薄薄的眼皮,目光自下朝上,眼底那份微凉撑起十足的漫不经心,他承认着:“嗯。”

  不知道迟渊现在想干什么,但他莫名抵触少了几分,可能是双手被限制着降低了心理防线?知道最后要是真捱不了,还是要找迟渊帮忙。

  “这样啊......”,迟渊拉长尾调,显得有点不伦不类,陆淮移开视线,好笑似地扬起眉梢,他定定地看向迟渊,等着对方下句话要说什么。

  “碍于我的按摩服务收费较高,并且现在还是伤员,陆总是不是得给我点福利?”

  迟渊眼眸粲然,这话在他入河之前是决计不会说的,但水进脑子,他大概变聪明了。

  陆淮应该从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维护和怜惜,即使真被冠冕堂皇为“爱的呵护”,也让对方抗拒,那么这样呢?

  可以回报的“帮忙”,是不是能让陆淮更容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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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出口,身侧的手机因为电量告罄而沉寂地熄灭,在两人静谧的间隙里,莹白月光缓缓流淌。

  陆淮视线落在迟渊脸上,蒋旻辞那巴掌应该是用力极了,故而现在印记红痕在侧脸格外明显,他目光微微一顿,下移却瞧见更为吓人的乌青,在唇角和鼻梁上,像是被人狠揍了拳。

  声音不自觉地泛着冷意,陆淮皱起眉:“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迟渊本噙着笑,他还在等陆淮的回答,手都伸出即将搭在陆淮的腰腹——毕竟他怕对方硬气到底,他舍不得人真的难受。

  谁知道等到这么一句。

  在河里寻死的感受比一场揍要深刻太多,迟渊抛到脑后,忘记得彻底,现在经由陆淮的嘴提出来,他才后知后觉——成晔那人没留情还见了血,估计在脸上是有些痕迹。

  “我......”

  倒是不太好解释,迟渊在今夜的对话里罕见地哑了嗓。

  “滚去擦药。”

  见状,大致明白迟渊完全没把“鼻青脸肿”当回事,视线再度扫过那伤,陆淮心口无端升起烦躁,他别开脸。

  耳畔的声音被压低,冷淡意味却浓,方才那平和的气氛又被打破,即使这话语被他默认为陆淮别扭的关心,迟渊不知道现在他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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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迟渊还发着愣,陆淮烦躁地舔了下唇,半阖着眼,径直想侧过身。

  腰很快被人托住,温热地掌心贴着冷硬的腰腹,只是转身的动作被强行暂停。

  这时候反应倒是快了?

  陆淮拧眉想着,语气不算很好。

  “拿开你的手,刚才不还在要福利么?”

  迟渊笑笑,算是坦然接受陆淮话语里的讽刺,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声。

  “这不是想好了吗?”

  陆淮挑眉示意迟渊接着说。

  这时候可能不适合说真话,迟渊目光落在陆淮纤细白皙的脖颈,喉间滚动着连带着声音都喑哑。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手已经开始帮人揉着腰,见陆淮眉宇舒宇岩风展。

  “陆总这么介意我这张脸,由于无论怎么磕惨,不碍我的眼,所以抹药这件事算不算是我帮你的忙?”

  “迟渊......”,哪里想得到这话,陆淮气得睁大眼睛,他几乎咬牙切齿,“你随便......”

  眼皮狠狠一跳,迟渊心道不好,他怕陆淮挣扎,单手扣住人腰,理智在此刻略微崩盘,他全然顺从本心,就这么低下头。

  那双潋滟生情的桃花眼被怒意氤氲出水雾,不似寻常的平静,因缀满情绪而鲜活灵动。

  迟渊闭上眼——

  深夜里的“万籁俱寂”此时格外具象。

  滚烫的唇瓣烙在眼尾,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堵在唇舌,陆淮愕然地张大眼睛。

  他想,今晚引起的回忆似乎太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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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在身后的墙,迟渊双指夹着没有点燃的烟,帮助他冷静。然而他指尖颤抖,仍是止不住笑,于是由胸腔发出一声声彰显愉悦的闷响。

  陆淮大概是被他的大胆惊到,所以第一反应不是推开,他感觉到对方的眼睫扫过他下唇,撩拨起一阵令人心软的痒意。

  心猿意马。

  陆淮阖了眸,于他这甚至可以被认为是纵容。于是他揽过人腰的手环得更紧,唇映在那眼尾处没有移开。

  那日醉酒,忘却的不止是记忆,也有大概与此时相差无几的感觉。

  此时纷至沓来,涓涓流过心间。

  隔了六七年,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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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清醒得算快,也可能本身也就只停留了几秒,只是因为心里的满足而被想象得无限长。

  迟渊撑起身,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没忘记正事地开始替陆淮揉腰。

  半晌,掌心下的身躯微微挣动,迟渊不敢抬眸瞧陆淮的神情,他低着声音,有点像在哄人的语气:

  “由于福利已经收了,就让我‘服务到位’好不好?不然,陆总,会很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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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淮眨眨眼,怒气来得迟缓,他气恼于迟渊还敢提“福利”,但或许是被一个“亏”字锁住思绪,他只轻轻挣扎下,算是默许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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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渊替人缓解不适,眼眸含笑地瞧了眼陆淮,觉得自己还是自觉出去比较好,所以他此刻站在了这里。

  没点燃的烟在指尖打了个旋,迟渊指腹堪堪擦过唇瓣,感觉那瞬的触觉还残留其上——

  他怎么也想不懂,自己是怎么忘了的?

  “可惜”两字盘桓在心间,化作叹出声的几分惆怅。

  他和陆淮都是向前看的人,即使纠结于过去,也会带着遗憾重新迈步。他敛了眸色,那压不下去的唇角终于被抿直,迟渊感觉自己该是平静得差不多了,再度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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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秩第二天例行检查时,就觉得气氛和平常不太一样,但他不敢直接问,算是学聪明了在一边默默观察。

  昨天在聊天框里知道成晔把迟渊扔在河里,他幸灾乐祸地点了个赞,觉得成晔干得好。

  迟渊这人就是得被治治。

  然而现在他看着迟渊痴汉般地盯着陆淮看,虽然陆淮冷着脸,却也没像之前那直接开口让人滚,反倒是余光还略牵连地落在迟渊身上。

  他感叹:啧,不一样了。

  不过一夜,这进展是怎么如此神速的?

  “凌秩......”

  “嗯?!”,思绪乱飘的凌秩被陆淮这声唤回了神,他连忙聚神,回道,“怎么了?”

  陆淮侧头看向迟渊,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过于,所以直接对视上,算是意料之中。

  他眸光略沉,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觉得他这张脸还能要吗?”

  一语双关?

  知道被骂,迟渊只能低头稍稍掩饰自己勾起的唇,防止有人“恼羞成怒”。

  凌秩缓了会才意识到被问的是自己,他有点懵:“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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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