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清晨，陆孝约见剧团老何，老何以前算是他们团出纳，偶尔也干会计的活，那时候老何搁皮包里揣着的钱被小偷割走过几次，确实是割走的，连着厚厚的牛皮和钱一起带走，但也没人怪他，老何这人认识的人很多，各行各业都认识几个，他姐夫以前是开招待所的，再早以前便是江岸上挖沙的，和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陆孝把他约在羊杂汤饼店里，这家店就开在早市那条街上，身后就是吵闹的早市，一转身就能在早市上售卖羊头。
老何点了两碗最简单的羊杂汤配葱油饼，他知道陆孝有事求他，可陆孝手里不宽敞。两碗热气腾腾、香味儿四溢的羊杂汤端上来以后，陆孝忧心忡忡没有往日狗见了火腿肠的馋样。老何放了两大勺辣椒，一勺葱花香菜，他不放胡椒面，囫囵喝了几口，抬头，陆孝还在那里忧愁着不动筷子。
“我最爱喝这家羊杂汤，谢谢陆哥请我喝，有心了！”
“老何，知道这为啥好喝不？”
“放烟壳儿了，我懂。”
陆孝点头，然后拿起勺子喝起来。
两个人像猪似的喝了半天，老何终于先开口，“找我到底啥事情？”
陆孝从兜里掏出一盒黄鹤楼软蓝，拿出一根放进老何嘴里，再毕恭毕敬地点上，老何马上吞云吐雾，美滋滋。
“你那儿有没有挣快钱的工作？我舅舅要被重新提审了，现在手里缺钱。”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老何现如今也是猪鼻子里插大葱、狗头上长几角——装上洋相了。要说陆孝是个十足的文盲，好歹还上过初中，虽然啥也没学，乡村教育资源很有限，然得意忘形的老何也没上过高中，在剧团里摆着的高中学历证书是假的，不过没人查过，谁对高中学历产生质疑，高中学历也没那么令人羡煞，且他的学习能力和智商很有限，有姐姐姐夫的帮衬，最多学个出纳，再往上就不行了，他姐夫曾经给他送到省城经济管理学院镀金一下，那里基本都是来镀金的，一水儿的大文盲干部，然而没什么用，老何只记得食堂特别好吃，尤其鱼香肉丝，鲜香可口，他一顿吃四个馒头，回家后胖二十斤，啥也没学会，他姐扇他耳光时感觉触感非常好。
“我这儿倒是有两个，一个钱多，一个钱少，难易程度不一样，你要哪个？”
“那敢情好！我都能做、同时做！”
136.
老何说，这简单的活儿钱不多，主要活动不那么频繁，和浜山灵乡园繁忙程度成正比，偶尔也去附近乡村表演一场，表演形式就是披麻戴孝痛哭一场，哭也得哭的有水平，并且根据家属给的人物小传哭，比如你的人设是表弟，那么大嫂走了你就不能哭的太伤心，大哥走了还可以多哭哭。
陆孝问，“大嫂走了怎么不能痛哭了？”
老何挤挤眼睛说，“瓜田李下，这不好，得让大哥哭的最稀里哗啦才行。”
陆孝说，“行行，我能干，怎么收费？”
老何猛吸一口黄鹤楼软蓝，“家属一般给几千块，看表演能否打动在场人员。”
陆孝点头，“我擅长我擅长表演！”
老何这时把手机掏出来，联系一个名叫小芹的小姑娘，小芹今年刚十八，比陆秋还小，然披麻戴孝表演经验已有五年之久，实属前辈。老何让小芹带带陆孝，陆孝看起来还是哭大嫂走得太早的傻狗子。
“那第二个活儿呢？”
“第二个有点难，但钱多，一次一两万。”
老何强调第二个活儿特别难干，他们那里已经有六个人被打跑了，这活儿描述起来特别简单，就是在跆拳道馆里当人肉沙袋，简而言之就是挨揍，挨揍简单但不好干，去那里不是挨小孩儿老头儿的揍，而是挨活力无限的年轻人的揍，小身板脆一点直接打骨折，老何一边说一边打探陆孝的身材，陆孝现在很瘦，脸色煞白，又不高，身上全是劣质纹身，纹身歪歪扭扭的，发色是浅粉桃子色，头发略长，刘海儿能遮住眼睛了，这一看非常能激起暴打欲。
“你这耳钉唇钉舌钉都不能带，小心重伤！血流成河！”
“我又不是傻子！陆秋和别人打架还知道摘耳环扎头发呢。”
陆孝怕老何不同意，嫌他太弱，又演说一番，“你姐夫以前是江岸挖沙的吧，我认识，我以前也是，还有那个谁，大壮铁柱二毛……我都打过，你去问问你姐夫，有些人看着很矮小，倒也没有到矮小的程度，但内心是无比高大的，二毛以前还放过他养的狗咬我，我狂跑，跑不过狗，我和狗打起来了，那是一条高加索犬，后来我去医院缝了十针。”
后面有点玄乎，老何不信，“你可拉倒吧，那条高加索犬我见过，一百多斤，能把你活吃了，你纯属于中国细犬。”
“你还不信？你去问二毛！”
后来问二毛，二毛说确实有此事，因为高加索犬那时还没长成年，后来长大了特别怕猴子吗喽一类的动物。
【作者有话说】
谁看豫西小丁？大概是八戒那种怂怂的高加索犬，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