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辉身上挂着的炸.弹, 松田阵平一眼就看出来了和自己早上在旧仓库里拆掉的那个一模一样。

  毕竟都是出自渡边辉本人之手,模式和原理当然是同一个。

  花了几年的时间去准备这些东西……

  再者,上午渡边辉把松田阵平引进仓库之后, 打穿瓦.斯罐的那把铳器, 也是他自制的吧?

  有这样的动手能力,却用在这种歪门邪道的地方,真的有些浪费。

  也亏得渡边辉能做出来,这些东西绝非普通人能轻易研究出来的。

  好歹也曾经是个成绩优秀的家伙, 志愿报考过东大的理科一类, 模考也拿过A判定,没想落榜后, 竟然走上这样的歪路。

  松田阵平看着当年自己劝下的少年居然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一阵唏嘘。

  虽然松田阵平心里已经开始有话要骂, 不过眼下不比当年,渡边辉现在的模样,根本不是几句难听的话可以骂醒的状态, 松田阵平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去毒舌。

  在没有确认好后续发展之前, 他都不能继续把人给刺激到。

  尤其……

  渡边辉身上的炸.弹仅剩下二十多分钟, 松田阵平不得不警惕,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谨慎小心。

  目前看来,这份本应该在晚上九点才定时启动的“礼物”,是被渡边辉提前手动开启了。

  想必被丹羽飞鸟紧急处理掉、扔进了湖里的炸.弹, 也是因为被提前开启了三十分钟的倒计时吧?

  再考虑到飞鸟这通一直都没有挂断的电话,除了渡边辉想要占线掉不让飞鸟能和其他联系上的原因之外, 一定是飞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把渡边给刺激到了, 比如……猜到了渡边辉曾经的落榜考生的身份和动机, 才导致他把爆.炸的设定时间手动提前。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松田阵平把飞鸟的思路猜得通透, 该说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可现在就算知道飞鸟的做法,松田阵平还是在懊悔自己来得太晚了一些。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怀里双眸紧闭、面色惨白的飞鸟,心中的不甘又和喜欢的人被伤害到了的恼怒卷在了一起。

  至此,原本就时常摆着副满是乖张面孔的松田阵平,皱眉盯向前方不远处的渡边辉的表情,就更加阴沉凶戾了。

  但也就眼神如此。

  松田阵平抱着飞鸟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就这么冷冷看着渡边辉。

  原本还得意兮兮准备看着松田阵平恼怒暴走的渡边辉没有看到想看的画面,反而自己先破了防,开始破口乱喊:“你为什么不生气!你在拖延时间吗?拖到其他人过来吗?”

  渡边辉狂躁地大喊着,一把将手里连接着松田阵平手机的控制器直接砸在了地上。

  但是这个动作并不足以让他泄愤,虽然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气急败坏什么,毕竟疯子的脑回路正常人是不可能理解的。

  “呵,那就拖到大家都来吧!我才不怕你们警察会来抓我,因为你们今天根本不可能抓到我哈哈哈!”

  不可能抓到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绑在身上早就进入了倒计时状态的炸.弹也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渡边辉才无所谓利用松田阵平的手机来打出这个电话,因为就算被定位到也无所谓。

  “啧,我才懒得浪费时间抓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松田阵平痞气地咂了声嘴,随即冷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语调中全是事事与我无关的散漫。

  这让渡边辉看不懂了:“哈??”

  松田阵平向来都不是个照着正常套路行事的人,尤其面对渡边辉这样心理扭曲的少年。

  正常人或许会去苦口婆心地

  继续劝导,但松田阵平早就看穿了整件事的核心——少年会做出这些事以及对于不接受自己的“失败”和“被否认”,全都是需要极度的认可才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在找存在感。

  越是这样,就越应该无视。

  倒不是松田阵平真的不管他了,而是刺激了之后,对方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对待这种人就应该用非常规套路,松田阵平心里有他自己的考量,他也在寻求一个能够把人按下、且能够即时终止这些恶劣行为的机会。

  就这么当着渡边辉的面,松田阵平抱着飞鸟,朝着来时的方向一步一步离开,仿佛完全就当做面前没有他这个人。

  “喂!喂!你要去哪!你不劝我了吗!你不怕炸.弹.爆.炸吗!”渡边辉冲着松田阵平离开的身影开始大喊,没有得到关注后的他气急败坏地开始在原地跺脚。

  挂在身上的炸.弹跟着他的身体动作也一抖一抖,红色的数字抖得让人心慌。

  渡边辉的如此反应正中了松田阵平的预料,松田阵平要的就是这家伙着急。

  “去医院啊,没看到有人受伤了吗?至于你……爆.炸就爆.炸,关我什么事?你既然那么想死,那我就懒得劝你了。”

  “不劝……那你三年前为什么又要劝我!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让我从楼顶跳下去不就没今天的事了吗!”

  那个时候当然和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松田阵平在救人,现在……放任才是救人。

  也亏渡边辉还敢说这种话,听得松田阵平的火气直冲脑门。

  是啊,三年前就该让他跳下去。

  他从楼顶跳下是为了逃避失败,被松田阵平抱在怀里的飞鸟那个时候……却是为了救人。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怀里怎么捂都还抱不暖的轻飘飘的身体让松田阵平此刻的戾气越来越重。

  如果是早些年,松田阵平早就几步冲上去一拳干在渡边辉的脸上了。但现在,作为肩负责任的刑警,面对尚未解决的事件,身在其位的松田阵平不得不以此为前提,而非个人情绪的宣泄。

  倘若丹羽飞鸟真的因为今晚出了什么问题,把那家伙按在地上打多少拳都无济于事。

  松田阵平收紧了手臂,继续无视了正在原处跳脚的少年,装作要离开的模样。

  他就算准了渡边辉只会无能狂怒,至少在炸.弹倒计时结束之前,渡边辉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一早已经拆解过一遍炸.弹的松田阵平很清楚炸.弹的构造,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是无法主动引.爆的。

  现在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足够等到伊达航亦或者是定位到他手机的本部的支援了。

  如果渡边辉真的一心求死,也不至于搞出这么麻烦一出。

  挂着个炸.弹也不知道在威胁谁——因为根本威胁不到松田阵平,松田阵平就是笃定了他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否则,把警察引过来的行为,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说白了,这家伙就是找存在感,想用警察救不了他的“失败”,来证明自己是赢的那一方。

  真是幼稚又可笑。

  刚才渡边辉砸坏了连接了松田阵平手机的通讯器,以至于通话被切断,而恢复了正常状态的飞鸟的手机,很快又接到了新的来电。

  手机就在松田阵平的手里,低头看到来电显示写的是“妈妈”的时候,松田阵平紧张了半秒。

  自米花大学的爆.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紧跟时事的媒体一定早就把这件事报道得沸沸扬扬了,再者飞鸟今日的考点就在那里,在这之前因为渡边辉的操作,丹羽凉子一直打不通飞鸟的电话,想来现在一定着急死了。

  不论如何,都得先接了电话报个平安,

  剩下的嘛……再说吧。

  松田阵平才按下接听键,丹羽凉子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飞鸟?飞鸟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偶尔能听到几声仪器的信号声响,想来这是丹羽凉子在医院,或许才下了手术台,看到新闻……

  “……咳,凉子太太,我是松田。”

  低沉的嗓音十分僵硬地报出了身份。

  电话的那头静默了几秒,丹羽凉子冷静了不少的声音又继续传了过来:“飞鸟呢?怎么是你接电话?”

  “抱歉凉子太太,飞鸟受了点伤,我马上会送她去医院。”对于这种事,松田阵平自然得如实汇报,担心丹羽凉子把事态想得严重,他又多补充了一句,“不过凉子太太请放心,我已经检查过了,飞鸟没有生命危险,应该只是因为距离太近,被炸.弹震晕了而已。”

  丹羽凉子:“……”

  没有生命危险,晕了而已……?

  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这还不如不补充呢!

  说的全是基于“没有生命危险”的“庆幸”。

  丹羽凉子沉默了一会,才声色低沉好似感慨般说了一句:“这样我怎么可能放心把那孩子交给你……”

  松田阵平:“啊?”

  作为警察的妻子,丹羽凉子可太理解有这样一个对象可能会面临什么。要么是对象被牵扯进无数的危险中,要么自己也可能因为对象的身份被一起卷进去……

  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自己的女儿还不是和自己一样,早就抉择好了。

  丹羽凉子只是叹气,这通电话她自知也不好打得太久,至少确认到了飞鸟没事。

  考虑到松田阵平的工作性质,丹羽凉子也将对方此刻的状态猜了个十之八.九。

  “松田君还在忙吧?一会直接把飞鸟送到米花中央来,我就在院里,也好提前去准备。”

  “嘛……嗯……好。”

  这通电话仅仅就持续了半分钟都不到,但却让那边的渡边辉直接暴走。

  原本就因为松田阵平的故意无视而在无能狂怒,眼下又看见松田阵平没事人似的接了个电话……

  他今天做的这些就是为了引起关注,居然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既是如此,渡边辉直接拔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不是为的自.杀,现在根本没人看着他,就这么死在这里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要死就一起死吧。

  他是这样想的。

  状态已经完全疯癫的渡边辉举着匕首,朝着松田阵平就追了上去。

  即便松田阵平怀里抱着一个人,双手没有余裕的施展空间,对于这种完全门外汉的袭击,解决只需要一秒。

  感受到身后袭来的气息的瞬间,松田阵平抬腿就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精准地踢在了渡边辉的脑袋上。

  因为飞鸟手上的事松田阵平早就憋着一股气想打他了,现在可不就机会正好?这一脚他根本没有收住力道,要多狠有多狠地踹了出去。

  有没有把那颗癫狂的大脑踢得清醒松田阵平不知道,但是这一脚确实把人给直接踢晕了过去。

  还以为要等到伊达航赶来之后才能慢慢解决,松田阵平也没想到渡边辉的心理防线崩得比他预计的还要快。

  这样也好,省下了不少麻烦。

  等伊达航赶来现场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拆掉了渡边辉身上的炸.弹,在现场和伊达航做好交接后,他抱着飞鸟就是往医院狂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