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傲雪凌霜>第86章 性命之危

  萧凤棠在落下的时候被左晏衡卸掉了极大部分的冲力,身上除了杜戈青造成的鞭伤和脖子上几道伤口外并无其余的致命外伤。

  只是左晏衡就不一样了,他原本就有伤在身,如今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情况简直差到了极点。

  他右小腿的旧疾处再次断开,左臂也严重骨折,肘筋撕裂,当然最严重的还是那些尽数崩开的伤口。

  太医院里有着大玄最上成的药,温青确定他们能够移动后便迫不及待的带他们回了皇宫。

  二人各自躺在太医院的两张病榻上。

  萧凤棠并无性命之危,早在路上就已经止住了血,剩下的自有其他御医来处理。

  左晏衡紧闭着眼静静的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吊着一口微弱的气,如同失尽生机将要完全枯萎的花草。

  温青将他身上满粘鲜血暗红的不像话的衣裳一点点剪开丢在地上,粘稠的血液粘连着衣裳,偶尔还会将伤口的肉粘起来一两分。

  一盆盆的清水从外面端进来又变成血水从太医院端出去。

  许多老臣闻讯赶来守在门外面,生怕和此事沾染上一丁点关系,一群人心思沉沉的谁也不敢开口说第一句,毕竟大家同朝多年,多少都说过几句话共过几件事。

  郁山海沉步走到柳州身前,“柳大人。”

  柳州身子微躬,“微臣在。”

  “陛下曾说,杜戈青所为你心如明镜,此事可是真的?”

  左晏衡虽行事张狂,但绝对不会把没把握的事情讲出来,只怪他当时气上心头,没有多想。

  柳州沉思了一会不再避讳,“是,臣知道。”

  “柳州!”郁山海大怒。

  “太师放心,柳州只是奉君令行事,并无不妥。”

  “奉哪门子君令!”郁山海一怔,“奉君令?”

  柳州望着紧闭的房门叹息一口陷入沉思。

  其实他跪在龙德殿前的那一夜,并非只有司沿一人在场,岸英坚信是萧凤棠害了他母亲,他犟不过他。

  “柳岸英,当年你母亲一事,或许朕可以替萧凤棠证明。”左晏衡手里拿着一副画卷,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来。

  “陛下?”柳州一看是他连忙跪下。

  柳岸英刚被他狠狠惩戒,见了他的面自然害怕,他颤着身子不敢抬头,哆哆嗦嗦的缩在担架上。

  左晏衡也不在意,“当年宫宴,萧凤棠去那个方向,是为了喊萧赢回去,他礼数周全,见了宫里的婢女都会主动让路,怎么可能去撞你的母亲?”

  “那是谁?萧赢吗?”说到母亲,柳岸英也不怕他了,不顾疼痛的抬起头来要同他对视寻个明白,只是左晏衡身量高大,头顶的夜色又黑,他根本看不到什么。

  “也不是。”

  “也不是?”

  “柳夫人确实是自己摔倒的,不过……”

  “不过什么?”

  “朕差人找出了当年宫宴与柳夫人同处一桌的记录,差人去她们的府邸问了问,有人跟朕说,提议她出去走走的,是杜戈青的夫人李昭,杜夫人行事我不知,不过杜大人行事想必柳大人应该是清楚的吧。”

  他的话并没有明说,柳州却凝起了眸子,“是杜戈青要害我?”他想不明白,“那时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提笔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时你虽是提笔官,却已得萧乘云青睐,更何况大人与鲁知徽又关系匪浅,你有萧乘云和鲁知徽保驾护航,他杜戈青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他只能牢牢的抓住萧允凉,而你,将会是他通天路上最大的对手,我想柳夫人出事之后,柳大人的心态也就没那么上进了吧?”

  柳州听着他细细道来,心如死灰的红了眼睛,“这只是陛下的一厢猜测,如何能做真?”

  左晏衡将手里的画丢给他,“宫廷盛宴,一般都会安排画师将盛宴的场景画下来,朕特意命人找出了收录的那幅画,大人可以自己看看。”

  柳州颤着手去解画上的绳子,却因为手抖解了三两下才解开。

  刘岸英伸着头想看,他将画向他倾斜了几分。

  司沿也顺势将手里的莲花灯往前递了下。

  柳州翻了又翻,才在画的一角找到了思念多年的那个面容,她正因为有孕在身不舒服的蹙眉扶额,却还是笑着同身旁的女子细语。

  她的身旁,正是李昭。

  李昭正抬指与她指了个方向。

  “那个方向,就是母亲出事的方向。”柳岸英对当年的方位记得极其清楚。

  画还很长,并非仅有一张,柳州忙不迭的再去扯开剩下的。

  同一个位置,此时他的妻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只剩李昭坐在那儿盯着她原先指着的方向。

  他继续往下扯,一直找到最后都没有再找到关于她的一丁点画面。

  “后面出事,剩下的画就没收录,或许是朕想错了也未可知。”左晏衡少有解释。

  柳州跌坐在地上,“陛下如此大费周折,是想臣做什么?”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平白的替他究查此事。

  “朕要你答应杜戈青的一切要求,包括他要反了朕。”

  “什么!?”

  “这副画,大人可以留着做个纪念。”他没再解释,也没让他起身,转身便走了。

  柳州缓缓从沉思中收回思绪,“确实如此。”

  郁山海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他也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扯谎,只伸手抓住从里面出来换水的小婢女,“里面如何了?”

  温青命洪常戏叮嘱过,所有人等不得向外宣肆晏衡帝的伤情,婢女的手打着哆嗦,“回,回太师,温太医在看了。”

  没问出来什么消息,但那一盆盆殷红的血水怎么都能看出来里面的情况一定极差。

  温青用夹板小心翼翼的将左晏衡骨折断裂的地方重新固定好,才着手去处理那些模模糊糊看着便骇人的伤口。

  司沿紧攥着双手,双目通红的就要往外走。

  “做什么去?”温青见他要离开,开口问道。

  他步子顿住,“去把杜戈青的家人全部抓回来,做成人彘!”

  “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主子若是有事,他杜家的人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他作势要走。

  “回来,不准去!”

  “你是要保他们吗?”司沿转过身来不理解的盯着他,“昨夜主子遭袭,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他质问的大声,温青清理伤口的手颤了一瞬。

  “是。”

  “真的是你?”司沿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所以杜戈青说的都是真的?你是胡契国先王的儿子?”

  “是。”

  “主子的父亲,杀了你父亲?”

  “是。”

  他毫不犹豫的三个是险些打破司沿强装的镇静,“我们从边疆就在一起,数不清一起患难了多少次,更数不清把后背交给彼此了多少次,在西北的时候他夜半不睡次次溜出去帮你找草药,吃肉不易分到好的也总会包起来让我悄悄送给你,回京后更是亲自给你选址造府,生怕你过得有一点不如意,他待你的每一件事都真真切切,你待在他身边难道就只是为了寻仇?”

  温青没再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你知不知道昨夜你若不收手他就真的死了,他就真的死了!”

  “他把我支走了,你知不知道他把我支走了!?”司沿越说越激动,心里的怨气也不受控制的升起来。

  “我总觉得这个世上旁人甚至于我都可以不理解不懂他,但唯独你绝对不会,因为许多话他只会跟你说只乐意跟你说。”

  “十年,整整十年他那般待你都还化不开心里的怨结吗?你明知道他最在乎什么……”他红着眼睛吸了两口气,心里无比替左晏衡委屈,“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温青看着左晏衡的一身伤,心中止不住翻江倒海的替他难过,他以为他留有后手的,他以为即便昨夜自己不收手他也能活的。

  他闭上眼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才又继续稳着心神一点点的努力给他重新清理伤口。

  司沿将眼里的泪花擦干净,“主子说杀谁,我拼了命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如今我还乐意叫你一声温大哥,就不要拦我。”

  温青停滞了两下,“听着,我房间进门左手第二个靠桌的柜子顶上有一个紫色的檀香盒,里面有一颗棕黑色的药,如果不想你主子死,就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取来。”杜戈青的妻女,又怎么能比得上左晏衡重要。

  他话音才落,司沿便瞬间没了身影。

  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左晏衡这副模样,又可能不想他真的因为自己而丢了命,一向以这点医术自诩的温青在此刻没了一点自信,他给他清理伤口的手不断颤抖,抖到需要另一只手去抓着才能继续。

  他不明白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明明已经看透猜到了一切,却总是因为这么点蝇头小情不断将自己置身险境,就非得撞个头破血流才能强迫自己接受那点事实。

  温青侧目隔空看了眼同样受尽苦难的萧凤棠,心中无比苦涩,“左晏衡,他在等你,你一定要,给我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