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洛又上热搜了……
他看着满屏的“宋江是真的”，表情逐渐麻木。
江随禾陪着笑脸，给宋洛端上一盘切好的水果。
对于江随禾的自作主张，宋洛不太开心。
在x站公开出柜之后，宋洛收到了大量恐同人士发来的谩骂私信。那些嫌恶嘲讽的咒骂，让他不得不回忆起中学时，他看同性文学被发现之后灰暗的往事。
阴影重新笼罩，即使是因此涨了粉，仍不能驱散。
江随禾把水果放下，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不如趁此机会，把我们的关系在现实里公开吧，我的朋友你都见过了，我也想见见你的。”
朋友？
宋洛没有朋友。
他这一路走来，不是没遇到过愿意表达友善的人，但宋洛对于如何经营一段关系一窍不通。于是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比如大学时那个愿意为他出头的室友。
不过没有朋友这件事，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好像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一样。
——虽然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见宋洛不说话，江随禾的表情严肃起来，“小洛，我们总要迈出这一步的，不然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
跟江随禾在一起之后的每一秒，宋洛都当成最后一秒来过。哪怕江随禾下一句话说出分手，宋洛也能保证自己毫无意外地坦然接受。
这是宋洛另类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只要不抱有希望，就绝对不会失望。
“以后”这个词，他想都不敢想。
面对宋洛沉默的态度，江随禾终于沉下脸色。
他很早就开始在意了。宋洛从来不跟他提起家人和朋友，甚至很少提起宋洛自己的事。刚开始，他以为宋洛感情慢热，慢慢就会对他敞开心扉。
可宋洛一直没有。
就像一块磐石，硬梆梆的，不见一丝柔软。
那家伙好像自有一套刀枪不入的盔甲，而他江随禾，是被排除在外的！
直播那一吻，其实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偏要捅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放心吧。”江随禾语气冰凉，“镜头里从来都只露出你的下半张脸，不会有熟人认出你的，也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
江随禾刻薄的语气让宋洛一愣。
他生气了？
为什么？
……所以，情绪掌控在别人手里，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啊？
像条狗，由着人拉扯。
他总有办法让你的情绪像乱麻一样，理不清楚。所以在意一个人做什么？就该游戏人间才好！
江随禾越想越气，越气切年糕的动作就越用力。于是在年糕上划十字刀的刀刃，冲破坚硬的年糕，刺进指尖。
“嘶——”
疼痛让江随禾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手上的血珠一会儿，才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创可贴贴上。
“小洛，吃饭了。”
宋洛从书房走出来，桌子上摆着的都是一盘盘的半成品，旁边还放了个电烤盘。
看来今天吃烧烤。
本想打开设备直播，但想到刚刚的不愉快，宋洛决定还是好好吃顿饭吧。
两人沉默着坐下，电烤盘上充做油脂的猪板油随着温度升高，滋滋冒着香气。表面逐渐焦化，在烤盘上化成一层晶亮的油。
江随禾用筷子把腌制好的五花肉放上去烤，贴着创可贴的手指暴露在宋洛眼前。
“你的手……怎么了？”宋洛打破沉默。
“割破了。”
“疼吗？”
“嗯……”江随禾垂下眼睫，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宋洛拽过江随禾的手放在手心，避开受伤的位置，轻轻揉搓。
“这样不够。”江随禾凑上去在宋洛唇上亲了一下，“这样才能好一点。”
宋洛放下江随禾的手，揽过他的脖子，深深吻下去。
唇齿纠缠，呼吸相闻。
宋洛的指尖抚过江随禾颈间的痣，向下，是结实的胸肌，再向下……
对于情侣间的亲密接触，宋洛一向十分热衷。
这本来很好，但是不知怎的，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江随禾脑海里，甩都甩不掉。
小洛他……不会只走了肾吧？
拒绝自己进入他的社交圈，拒绝分享他的过去，就算什么都做了，还是拒绝同居……这些事情，在以前江随禾只想跟某人保持炮友关系的时候，属于惯常操作。
心脏猛地收紧，江随禾摁住宋洛还要往下探的手，沙哑着嗓音，“肉焦了。”
烤盘上切得薄薄的五花肉被烤得蜷缩，边角已经焦成了黑褐色。
“啊，好可惜！”宋洛很快被转移注意力，用筷子把那块焦了的肉夹掉，再换上新的。
看着专心翻烤五花肉的宋洛，江随禾眼色深沉。
不会的吧？
他……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心中明明想否认，却无端回想起那时，宋洛一脸天真地跟他说：“我们可以做炮友。”
所以他一开始，就只是想跟自己约个炮而已吧？
可是后来，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不……他真的改变主意了吗？
还是……
江随禾不敢再想。
宋洛对江随禾内心的活动全然不知，他还觉得自己特厉害，用一个吻就打破了两人的僵局，还把江随禾哄好了。
心里的石头放下，美食就显得更诱人。
肥嫩的五花肉烤得微微变色，油脂像汗珠一样冒出来，落在炙热的烤盘上，“滋啦——”一声。
江随禾也开始在烤盘上放食材，宋洛几乎不用怎么管，烤盘上一直都有即将烤熟的食物。
烤制的方式逼出了五花肉过于丰盛的油脂，让它尝起来不会过于肥腻，沾着小锅的甜辣酱一起吃，味道刚刚好。
肥牛卷和肥羊卷在烤盘上沾了猪油的香，在软嫩的口感上又多了几分味道上的层次。
午餐肉宋洛喜欢吃烤得过一点的，等到两面都微微焦糊，吃着是最香的。
桌上还有些素菜，什么青椒、西兰花、甘蓝菜、香菇……宋洛即使对素菜不感兴趣，也会偶尔在吃肉吃腻了的时候，夹两口解解腻。
猪油烤的蔬菜，味道不仅不寡淡，反而回味还有一丝甜。
最特别的是烤年糕。
方方正正的年糕被江随禾划上了十字，让它在烤盘上膨胀的形状更好看。
烤好了沾上酱油，再包上海苔……外壳酥脆，入口能听到“咔嚓”一声，内里软糯，能拉出好长的丝。酱油的咸甜味与酥脆的海苔再合适不过，清淡却不单调，独有一种特别的风味。
看着吃得一脸满足的宋洛，江随禾心情十分复杂。
他喜欢跟宋洛在一起的生活，这种平静的、稳定的，好像只要吃饱了，天大的烦心事都不是事的感觉。
这种心情很熟悉，好像那时候母亲还在，生活像一杯凉白开，平淡中透着丝丝甜意。
没有人在母亲离开后，再给过他这种感觉，他很珍惜，可是……
他们的感情，是对等的吗？
江随禾撑住额头，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苦笑。
难道是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把他曾经犯下的错事，以这种方式进行惩戒？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无话可说。
轻轻擦去宋洛嘴角沾上的白芝麻粒，江随禾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有些不确定地想着，小洛心里，应该不会完全没有他的，对吧？
对吧……？
2021-02-17 14:4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