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重开反派路线,拯救落魄白月光>第90章 “救风尘”

  莫说应崇惠,就是蔺含章都极少见拏离动气。他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不妥,于是在师弟微凉的手背上一拍:

  “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你是懂事的,也应当懂别人的难处。”

  “那是自然。”

  蔺含章将他的手拢住,压低声音道:

  “我明白师兄意思,绝做不出欺凌之事。往日量小力微,初入门时,连老师也不愿收我。若非师兄出手帮扶,哪有今日的蔺贞。”

  “你倒惯会说好听的。”拏离却摇头,“这并非我帮助,而是你自身力学笃行的效用。”

  蔺含章只勾勾嘴角,慢慢放了他的手。他笑容里哀怜,惹得拏离又不得不猜起对方心思来……可的确也都是他自个努力,说到底他连亲师兄都不算,怎好居此功?

  应崇惠听了他的话,虽有几分敬服,更多却也是暗笑他天真。那些伶人颇具眼色,见此情景,纷纷站地远了,轻手轻脚地拨弄起乐器。

  丝竹之音隐约,听得人昏昏欲睡。头几件藏品都是按着礼单,也就还是那日蔺含章见过的一批,自然没什么新意。倒是那法坛还比较新鲜,做了个可从下方升上来的台子。一片玉栏杆围着,眼见是布了防御法阵,只有摆在正中的藏品变换,隔着一层水晶罩让人观赏。

  那法阵是蔺含章所作,也就确保不会有人能上台抢夺。说来应家虽然有钱,却不大能触及到修士们的核心圈子。歙南州广大,各处聚落都是依着灵脉灵眼所建,而无相灵山从位置上看,和法门兴旺的太乙宗门一脉可谓十分遥远。

  所以就算是应崇惠这样财力,也很难寻到一个指点他修行的老师。就连那些法阵流传过来,也多少变了模样,效果大打折扣。

  不过现在情况有所改变——淘多多出现了。无相灵山有专门豢养灵兽的养殖场,也有大规模耕作灵植的农田。其中许多程式早已固定,其产出商品的价格,比太乙那些娇滴滴的弟子们亲手所培,要便宜上三分之二还不止。

  应崇惠和蔺含章联手,就是靠的这条线上商路。再加上万灵山庄有大量游船,可往来运送商品——每个环节,处处油水,其实是大大让利给了应家。

  而应公子从中又吃了多少回扣,以他对蔺老板颇为谄媚的态度来看,至少是一个让他满意的数额。

  买的不如卖的精,让一点给人家,自己才有得赚。蔺含章不同于拏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来说并不难。若像他师兄这样容不得沙子……要做好事,只会有做不完的好事缠上来。

  果真,他刚有这么个想法,就见那伶人中,一个柳弱花娇、楚楚动人的女子走上前来。似乎鼓足了极大勇气似的,怀抱玉琵琶,柔声道:

  “奴家见道长风姿不凡,心生向往,自请为道长弹上一曲。”

  伶人衣裳轻薄,抚琴摇弦间,显露出婀娜身姿,和些许娇嫩肌肤。应崇惠单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倒想知道,拏离到底有没有那断袖癖好——哪有让蔺含章这般人物上赶着当娈宠,却还看不上的。

  拏离视线仍瞧着法坛,淡淡道:“请便。”

  一曲毕了,也不见他转半分头。厢房中更只有应崇惠冷冷叫好。伶人眼眶微红,已是豁了出去,娇声道:

  “道长,奴家本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一朝糟了横祸,全家被仇人所杀,为谋生计,才到四方阁寻了差事……现在奴家已凑够了赎身钱,也还是清白身子,若道长不嫌弃,奴愿侍奉左右,即使是为奴为婢……”

  这女子既不要花钱为她赎身,又不要所谓名分,还看上拏离这么个清贫修士——多半是她那仇家不简单,定要得一位修为高深的冤大头庇护。其中机关,蔺含章都不用过脑子,心下冷笑几声,故作疑惑道:

  “你既然攒够了银钱,便是自由身,为何上赶着要当奴婢?好好寻一位郎君,组建家庭不好么。”

  “道长说笑了。”那女子拭去腮边泪,“我一个孤女,既无娘家人撑腰,更没有嫁妆傍身。若仅以此身换前程,又和那勾栏妓子何异?”

  她倒坦诚,也的确是个脑子清醒的。蔺含章这下也是无话,只想早知不带拏离来这种地方。宗门中勾心斗角就罢了,下了山还是人心叵测。心慈几分,在他人眼中便成待宰肥羊。若出一回门就碰上一回这事,他师兄那迟早变了尼姑庵。

  拏离静静道:“我常年清修,无需仆从。又有要务在身,也难分神。姑娘找错人了。”

  对方也不纠缠,勉强拜了拜,眼角一滴泪将落未落,很是惹人怜惜。拏离蓦然分出一丝真炁,在那女子周身一探道:

  “炼气五阶……你天资一般,有此成果,想来从前也是刻苦的。”

  他站起身,引那女子看向外侧隔间,指了一处道:

  “那雅间中坐的,是金光盟盟主华英卓和他三位姬妾。此人尤好美色,但从不苛待内室,在州内也有一定势力。你若愿做他的第十二房小妾,他定能保你衣食无忧。”

  那女子面露犹豫,拏离又道:

  “亦或者,往梵海西去百里,有一处道观,名为青霜,其中所居皆为女冠。观主妙童真君是位大善人,常收留些凄凉女子。观中生活清苦,你若能忍受,便设法去投奔,也可得一处庇护。”

  应崇惠听罢,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说三个好字:

  “好,好,好!都下去吧,去领些赏钱,本公子很满意。”

  待人走后,应崇惠转向拏离:

  “师兄真是妙人,纵观全州,还有谁想得出这样精妙的法子?不是叫人去做小妾,就是让人当道姑……真是有趣,那姑娘一心只要你怜爱,你这样无情,恐怕伤透她的心啊。”

  见拏离不回,他又说:

  “拏离兄,你认为她会如何选?我看大多数人还是贪恋荣华富贵,不会去过那种苦日子。”

  “别人怎么选,是别人的事;世人若都能像你这般自得其乐,当然也没有人想要吃苦。”

  “说不定,那姑娘也是本公子准备的小小玩笑,道长这就上了套么?”

  “是也好。”

  拏离不再看他,而是盯着那变换法坛。此时拍卖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件藏品,透过法幕迷障,他看见台阶降下,露出幽深的空洞。

  “上当受骗,怎么个好法?”应崇惠追问。

  拏离的好脾气都有些被他磋磨了,无奈道:

  “不比一介孤女,还要背负全家深仇宿怨的境遇好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此次法会的最后一件展品,也浮现在光幕上。

  【《洞玄罗天阵法大义》残片】

  这是礼单上所没有的藏品,也因此引起了不小骚动。

  拏离的视线,逐渐凝着一处。随着神念聚集,他能听见机枢转动的细微声响,似乎那法坛正缓缓从地心升起。甚至,隔着重重屏障,一丝血腥味,钻入了他的鼻尖。

  一片猩红之色,占据了逐渐浮起的水晶遮罩。

  随着光线聚集,那精美的玉质展台之上,突然曝于众人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古籍宝典

  ——而是一大团血肉模糊的人体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