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朕也给你打对镯子呀?”

  皇后看着在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眯着眼睛磨牙的启恒帝,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上行下效,投其所好。想到婆家人有多奇葩, 皇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狗男人不会是想学他老子做无本买卖吧?

  “沉甸甸的有什么趣?你要是有那闲功夫不如给我磨几颗香木珠子,我穿了串珠戴。”深吸一口气,皇后头疼的说道:“京城奢靡之风越渐严重, 我瞧着不如从皇家做起。往日不见外人时穿戴皆随她们的喜好,若见外面的诰命或是什么正式场合, 也首以端庄为要……”

  简单的说, 就是在外人面前装个简俭的样子, 回头私下里怎么穿戴她是不管的。

  女子爱俏, 只要有条件自是可着自己的喜好妆扮自己。但在大场面上,却不能将奢华风带出去, 以免上行下效,带来不良影响和后果。

  “太上皇镯子一赏,指不定民间又要刮一回镯子风了。”

  诚如皇后料想那般,虽不知太上皇为什么要送皇女们银镯子,可这个风声一出来,先是京城,随后是京城直隶周边,随后整个大夏都开始了一股子父亲送女儿, 家中男性长辈送女儿侄女孙女等小辈银镯子的流行。发展到后来,姑娘的嫁妆里要是没有一副银镯子,那都是家中父兄不重视。

  这发展就很迷!

  .

  这厢,因为林珝这个私生女比旁人都先得了银镯子, 让不少太上皇的亲生女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无论什么时候鄙视链都是存在的。一个没上玉碟的私生女越过所有正牌皇女得了太上皇的偏爱, 这种事情在那些皇女看来就很打脸了。

  以前这些皇女都自持身份, 没谁会屈尊降贵的搭理林珝,如今这个事一出来,就有不少皇女想要看看林珝到底哪里让她们刻薄寡恩的老子另眼相待。

  就因为她最小?

  不不不,也许是因为她上不了玉碟。

  对林珝出身的不屑和鄙夷,以及自已出身的自傲让这些公主们都有些自我感觉良好。因现在还是国孝期,不能搞什么赏花品茗各种宴,这些公主们便都将‘召见’林珝安排在了国孝后。

  这些事情林珝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本来就不是一个爹,她们玩的又不是一个套路,都不是一路人,有什么好接触的。

  她的目标是与天同寿,是修行到最高境界。在这凡人界,就是给她个女皇当,她都不感兴趣,更别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了。

  一边心疼自己那三万两银子,一边想着怎么‘孝敬’太上皇。在知道宝玉被贾政打了,林珝都没想要去看一眼真打假打。

  贾政在荣庆堂打宝玉,贾母在里间,王夫人在外间,又能打得有多重。怕是雷声大雨点小,故意打给林珝看呢。

  第二天,贾母就让鸳鸯亲自将林珝和黛玉请到荣庆堂,她一脸的‘病容’靠在床头,用一种特别心疼林珝的语气说了一回让林珝受委屈的话。

  林珝明知道贾母在装病,可顾及黛玉的面子也没拆穿她。听到她这么说,林珝只垂下眼眸,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说原谅宝玉,也没说这事过去了,用沉默摇头来保留这件事情的最终解释权。

  谁让她这个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翻旧帐呢。

  这天正好是初二,王夫人进宫给元春报平安,随即又跟元春抱怨了一通林珝说话行事有多猖狂。

  元春能说什么,这事本就是她兄弟做得不对。

  抛开绑票这事,也是私相授受了。

  想到太上皇那边的态度以及启恒帝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的提一嘴的事,元春除了劝她老娘供着,也没别的办法了。

  不光如此,元春在听说王夫人还打了探春后就更觉闹心了。

  装了十几年,偏偏在这一刻破功,岂不是前功尽弃。

  准备了两份赏赐,一份是替宝玉给林珝的,一份是替王夫人给探春的。

  “三丫头那里,多少还是要上点心的。”

  王夫人如何不知道,之前只是不想低头,如今元春都这么说了,王夫人便也顺势下跛了。

  下晌,王夫人从宫里回来,先去贾母那里请安,说了一回元春在宫里的情况,然后才回荣禧堂。

  先将让人将探春叫来,一边将元春的赏赐给她,一边又一脸慈母模样的关心了一回探春。说那日她口不遮言,又说她们娘们自来亲近,那种时候除了跟她发火,也没旁人了。

  探春也是场面人,听到嫡母这么说,立马就将话头接了过来。好一通母慈女孝后,探春才一脸感激的离开荣禧堂。

  一路高调的回了秋爽斋,探春先练了两篇字沉了沉心绪,然后让侍书拿着元春赏赐的东西去给宝玉挑。至于她自己...她还得再练两篇字修身养性。

  送走了探春,王夫人又起身更衣,然后才亲自带着人去了潇湘馆。

  她非贾母,林珝也不是探春,亲自过去一趟才算诚意。

  只是王夫人也不是个心眼大的,只要想到昨日林珝的咄咄逼人,王夫人就对林珝一千个一万个厌恶。再想到林珝是黛玉带到贾家的,王夫人又将黛玉迁怒上了。

  以前吧,因为林珝是林家庶女,王夫人看不上贾敏和黛玉也迁怒林珝。现在吧,林珝是太上皇私生女了,王夫人更恨乌及屋了。

  ╮(╯▽╰)╭

  潇湘馆里,黛玉正在读书,今年是大比之年,黛玉让人收集了今年春闱的考题,自己在那里破题模拟考呢。

  玩的都是另类高端局。

  林珝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又在研究符箓呢。

  王夫人过来的时候,林珝正坐在前院的廊子下,背靠廊柱,一手拿书,一手在临空画符箓。

  旁人看不见灵气,并不知道林珝聚灵气于指间临空画符是件多么奢侈的事。

  王夫人一来,门口的婆子丫头便纷纷问好,林珝见状先是扭头去看,随即收了书和手,站了起来。

  王夫人在门口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婆子们在纳鞋底,小丫头在打络子,大丫头在做着针线,林珝拿了本书比划着什么。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有一种清凉宜人之感。仿佛一门之隔,外面是酷暑,这潇湘馆里却是另一番节气。

  虽然宝玉还在怡红院里养伤,但林珝却仿佛已经忘了宝玉因何被打,来人又是宝玉亲妈一般,热情的将王夫人迎进了屋子。

  “林丫头没在?”进子屋,王夫人更觉清凉的左右看了看,发现黛玉没在屋里,不由想到黛玉是在后屋还是没在家。若是在后屋这会儿怎么都应该有些动静或是过来相见了。

  “刚出去了。”并没有,而是在桃花阵里赶春闱呢。

  林珝将屋中的果盘端到王夫人跟前小几上,等丫头端茶过来了,也极有待客之道的亲自端茶与王夫人饮用。

  林珝绝对是个促狭的,她们虽住在潇湘馆,但这潇湘馆却不是林家的,准确点说是贾家拿了大笔银子给元春建的省亲别院。这会儿她摆着热情好客的主子范...缺了大德了。

  王夫人都有些恍惚了,好半晌才想起她过来为的是什么。

  “好姑娘,让你受委屈了。你二哥哥年纪小,又是那般天真性子……”拉着林珝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娘娘也心疼你,特意备了东西与你。”

  林珝在现代的时候就特别烦人类说什么‘他/她还小呢’,‘他还是个孩子’这类话。这会儿王夫人也这么说,林珝一下子就想到了在现代看到的那些溺爱熊孩子的糟心家长。

  眼神闪了闪,林珝直接笑容灿烂的让人接了元春的赏赐,然后看一眼被王夫人拉着的手,笑眯眯的说道:“我四岁就跟着我姐来了京城,长到今天十一岁,至少有六年是养在府上的。虽与府上没有血缘关系,我却是将二哥哥当成亲兄弟的。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我又没出事,自是不会记恨二哥哥。

  而且太太说的很是,二哥哥才多大呢,哪里就知道人心险恶了。要我说二哥哥这般性子才是最难得的,若是也像旁人那般,也没什么意思。世人都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要我说,二哥哥这般年纪就应该是这样的稚子心性。很不必让二哥哥现在就学了改了,过上几年人大了,年纪到了,不用人教也就都知道了。二哥哥自小就孝顺,聪慧,太太难道还不放心他?像二哥哥这样的少年,何愁没有前程将来?”

  再没有比这话更中听的了。

  王夫人看向林珝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她此生的知已,感动的握着林珝的手,都不由又紧了三分。

  “好孩子,还是你最懂事。”往日竟是她错看了这孩子。

  林珝闻言,带着些许小羞涩的笑了笑,“哪里是我懂事,我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罢了。太太是慈母心肠,平日里总是恨铁不成钢,您的心思咱们都明白。只要我说,二哥哥再玩几年也使得。人到了年纪,就要抗起一肩的责任,从此以后便是笑也再没了年少时的纯粹喜悦。如今老爷太太,还有宫里的娘娘年纪都不大,何不多疼一疼他,给他一个完美的童年。我自小受教养嬷嬷管束,这不许做,那也不能做的,活到今天竟只有嬷嬷们没家来时最轻松……”

  王夫人闻言拍了拍林珝的手,心里还生了几分心疼。

  坐在门口廊下的叶嬷嬷仰头看天,一脸的迷茫。

  她啥时候管得了那小幺蛾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