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余宴刚想说也不是不可能, 被温时指着的人形果荚毫无征兆的扭动了一下。
岱余宴：“？”
温时：“你……你看我干嘛？”
“刀。”岱余宴提醒道。
温时：“……”
对啊！
这些挂在树上的东西稀奇古怪，看上去好像还是活的，果荚里面到底是什么, 扒开看看就知道了。
温时利落解下腰上的刀，沿着果荚腹缝线楔下去, 果荚应声碎成两瓣, 里面包裹的东西直接暴露在他们面前。
是一个人。
暴露在空气中的人一动不动，身体僵硬脸色惨白, 看上去已经没气儿了。
温时探手在那人脖颈的大动脉处摸了一把，脉搏根本就没有跳动，手上的触感冰凉。
“死尸。”温时收回手，提刀起身, “死很久了。”说着, 他接连把树上其他吊着的人形果荚都砍下来排成一排，把每个尸体都认真检查一遍, 最后得出结论, 这棵树分泌了一种作用于中枢神经麻痹的汁液，他们都是死于这种中枢神经麻痹。
“是中毒。”他说。
岱余宴点头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一根树藤缠上温时, 拖拽着温时嗖地往后倒去。岱余宴根本就没来的及多想, 几乎是出于本能, 抬脚就追上去狠狠扯起树藤，粗壮的树藤被他一拉断成两截, 溅出一大滩暗红色的液体, 剩余的半截急速抽搐回去, 间中还发出了类似惨叫的声音。
温时被拖拽着往后倒退十几步，砸进膝盖高的草丛中。
不知道这棵树到底有什么古怪, 岱余宴也不敢停下来，追着温时就过去了。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咳咳咳，好疼啊。”
“疼死老子了，骨头都要断了卧槽，嘶~”
温时在驮着自己的物体上摸了摸，软的、热乎，顺着摸上去，好像还摸到了……
耳朵？
他侧头，往身下一看。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回看着他。
昏暗中，那人一头碎发糊在脸上，浑身血污无比狼狈，但温时还是认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是徐三。
温时松了一口气。
徐三胳膊半撑在地上，看着温时和岱余宴俩人，显然也没反应过来，“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温时往地上一坐，说：“别说我们俩了，徐爷你在这干嘛呢？”
徐三从土坑里翻个身，骂骂咧咧：“这破地方，真他娘邪门。071说陈公馆的后花园是死地，还说什么系统很擅长在A面前撒谎掩盖真实意图什么的，后来我们就去挖坟，坟是挖了，结果人都不见了，我在墓穴里走了很久，一失足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掉了下来，刚醒就被你一屁股蹲坐下边，疼死老子了。”
温时不好意思替他揉着胳膊，“我也不知道你躺在这里，无意为之。你刚才说的什么后花园什么死地的，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这个，徐三眼珠子一亮，“你们印象中，在副本里有没有一个叫孙琪的姑娘？”
岱余宴摇头，“没有。”
温时想了下，蹙眉，“我有印象。”
岱余宴眸光投在他身上，静静地看着他。
“刚进系统通过第一个副本的时候，那个带棒球帽的大巴司机在半道上捡过一对小情侣，男的叫秦舒，女的叫孙琪，当时王洋还和他们开过玩笑，说他们秀恩爱。”温时说，“后来鸡兔同笼副本，大家没在一起，你没有印象很正常。”
“哦。”岱余宴答应着。
这种副本边缘人物，他确实没太注意，当然除了温时，这副本里其他人，他根本就不会往心里记。
“她怎么了？”温时问徐三。
“她被副本转化成NPC了。”徐三悻悻，“老岱，有件事，我得和你摊个牌。”
徐三的语气忽然严肃郑重起来。
“嗯？”岱余宴垂眼，看向徐三。
“这件事属于国家最高机密。”徐三颓唐片刻，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关于我们身处的这个系统，其实很久之前，高层就在研究了，异生物研究中心的成立也建立在这个系统存在的基础上，而关于这个系统组织下达的死命令就是，必须要瞒着你。”
岱余宴听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而温时的反应，就有点大。
“为什么要瞒着A？出于什么目的？”
徐三看了眼温时，简单笑了下。
“之前，我一直奉行组织下达的最高指令，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老岱，但我掉下来的时候，有些原本不属于我的记忆冲进来，我想起来我是从哪来的了。”
“我，空间主神碎片的碎片，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我就是空间主神碎片在分化的时候，无意识分裂出的一个没有完整人格的东西，一片分化意识的碎片，大概还没有手指甲盖大。我为什么会被分化出来呢？是因为，A离开系统之后缺失了进入系统的钥匙，我就是作为钥匙分化出来的，和单细胞生物差不多，用最简单的方式在各个平行世界游走就是为了找到分化出系统的A的碎片。”
“外面的形态意识都很复杂，我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单细胞意识形态，经过很漫长的时间，和有机物质结合，渐渐就有了人类的身体，但我是个假的人类，生命周期和正常人类不同，每隔一百年就会格式化一次，所以慢慢地就忘记自己的游走在世上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找到A带他重新进入系统内。”
他随手点上根烟吸两口，熟悉的尼古丁味弥漫开来。
“我的身体异于常人，正好借着异生物研究中心做掩护，在一堆不正常生物中找到老岱。起初，组织收集异生物的目的只是为了驯化它们，让它们成为人类文明道路延续下去的工具。有一天，系统横空出世，打破了红岸工程的正常运行，他们发现，系统存在于更高维度空间之上，在高纬度空间，真的存在神这种东西。”
“神。”他默然片刻，冷笑道：“那可是不可一世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存在，哪怕有万分之一……不，哪怕千亿分之一的几率能够把这种创世灭世之力据为己有，都不会有人愿意放弃吧？高层为了征服系统的力量，他们把目光落在了老岱身上，试图激发出老岱的所有潜力。在过去的五十年里，它们明着暗着对老岱用过很多高科技产物，老岱没少被他们折磨，光是清除记忆就有四次，在第一次系统和平行世界交汇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老岱和系统当中存在着某些特殊关联，当中，甚至打开过一次时之狭间，将整个红岸工程组研究人员植入到系统里了。”
温时舔舔嘴唇，转而看了岱余宴一眼。
岱余宴仍旧冷着脸，没什么表情变化，重新戴上手套，凉凉道：“他们打开过系统？看来，也不都是废物。”
“打开过。”徐三弹掉烟灰，“但是系统到底是主神空间，自主意识很强，所以很快就出了问题。那些人，NPC，大部分都有研究人员的影子，我在陈公馆看到很多熟面孔，刚说的秦舒和孙琪，他们在现实中就是红岸研究组成员，现实中不是什么小情侣，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还有陈先生，我后来想起他很眼熟，他也不是什么高层人员，实际上在现实中，那个陈先生是个死刑犯，我亲手处决的。老岱，虽然我的记忆还不完整，但你就是系统主神没有错，代号A。”
说完，徐三掐灭烟，觉得自己提供的这个信息绝对够劲爆，不管是岱余宴还是温时，肯定要大吃一惊。
他看着岱余宴和温时，准备迎接二人的吃惊表现。
两位当事人甚至都没有发出声语气词。
……
徐三：反应呢？
给点反应啊？！
“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温时说。
徐三看向岱余宴，希望能从岱余宴那里得到点反馈。
岱余宴点个头，“嗯，早就知道。”
“完……完了？”徐三有点不甘心。
“有一点还是很意外的。”岱余宴说。
徐三的眼睛里马上又升起点期望。
“五十年，清除了我记忆四次，我真是得高看一眼政府。”岱余宴言简意赅，“怎么做到的？”
徐三当然懂他的意思，毕竟在现实中，论能力没有人真的能在岱余宴身上占到便宜，理论上清除他记忆除非他本人同意，否则，没人能强制对他做什么。
可这事，他妈的政府还真就做的不光明磊落。
“他。”徐三往温时身上一指，“因为他。”
徐三指头往自己身上一落，温时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他现在这个人类身体的父母，在现实中可都是红岸工程研究人员。
“他从系统里跑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就算本体是程序核可以不断补充能量，可一具尸体怎么提供能量源？他的生命状态就和寄生病毒差不多，只能和活体宿主绑定，宿主都死了，病毒也会死的，你虽然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宿主的灵魂被系统扣住，召唤不出去，只能靠组织提供的细胞再生素维持□□正常的生长，事实上，他的这具身体就是个没有生命体征只会生长的肉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