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几个冬至>第32章 肋骨

  Anita再见江祺时,看见随后跟着的付知冬,几乎立刻明白了什么。因为江祺缺了第一周两节课,Anita给他抄了一些简短的笔记,递过去后问他恢复得怎么样,看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很不错。

  江祺的确心情极佳,付知冬除了上课就是在家天天给他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脸都稍稍长了点肉。复课前一天江祺还在镜子前唉声叹气,说怎么这就胖了一点果然老了就代谢慢了,被付知冬斜睨一眼让他回来把剩下的饭吃完。

  “要吃好一点,有利于身体恢复。”付知冬盯着他把牛肉吃掉,又顺手给他递了一片维生素D3。

  也许是因为年轻,而且伤势确实不算重,两周以后江祺基本上可以轻松地散步和做轻度日常活动了,因此每天都会被付知冬拎出去晒晒太阳促进钙吸收。跨年那天晚上,他们还去市中心看了烟花表演,尽管安全起见付知冬只带着他站在了人群边缘。

  骨折的地方已经不再那么疼,江祺也没有如自己担心的那样对止疼片上瘾。只是走路时骨头还时不时会发出嘎吱响声,一开始把付知冬吓得不轻,咨询医生后被告知这是正常现象才放下心来。

  受伤并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但因祸得福让付知冬重新回到他身边,江祺又觉得十分值得。

  付知冬把他送到教室门口才离开,说他一会儿正好也有课,下课了来接他一起回家。江祺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勾了勾付知冬的指尖,雀跃地说一会儿见。

  等付知冬走后,平时相熟的几个同学都凑过来,一时不知道该先揶揄还是先关照伤势。只有Anita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说真为他高兴。

  老师踏进门,是一堂新课,江祺在家有看课前布置的论文阅读,很轻松就跟上了。

  高中有的毛病现在一样也不落地继承,江祺总觉得内容大差不差就开始开小差,思绪很轻易地晃到他哥身上。

  这几天付知冬和他几乎就像从前一样相处,除了江祺行动受限因此更受照顾以外,好像一切如常。偶尔如果不看窗外白景,江祺会以为他梦想成真,和付知冬共同生活在他们精心挑选的小家里,说无聊的话也会很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付知冬这些天情绪没有很高,有时见到他捧着书在沙发上出神,问他在想什么只会答没事。

  江祺有些犹疑,不希望这种开心只是他单方面的,又不知道怎么问才能让他哥吐露心迹,也隐隐担心付知冬后悔。的确有可能后悔,那个吻也许只是一时脑热,或者出于对他幼稚誓言的怜悯。

  这些没有扩展意义的念头越生越多,等回过神来课已经快上完。江祺反应过来以前的自己似乎不会这样,连傅可砚也说这一年多他变得忧虑重重,看来这是真的。而这又滋生出另一重担忧:也许这样的江祺并不是付知冬喜欢的样子。

  在走廊上等待付知冬时,许多通过社团活动认识的同学路过都来关切问候,他一一耐心谢过,最后校橄榄球队的四分卫走时拍了拍他肋骨未受伤那侧的肩,说希望他尽快康复,新训队员里最看好他。江祺朗声回他一定,挥手刚落就看到他哥站在身侧。

  付知冬自然地接过他的书包,不顾江祺有些不好意思的反对,说对他来讲现在不适合背重物。江祺只好一身轻地跟着付知冬去停车场,路上遇到几个认识同学都停下来简单寒暄了几句。

  等到了车上,付知冬才状似无意地说:“你在学校很受欢迎。”

  “也没有吧,”江祺挠了挠头,觉得这话怪怪的,“只是社团认识的同学多一点,平常很多人也经常一起上课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哥不会是在……吃醋吧?”江祺后知后觉,趁还没扣上安全带,笑眯眯地凑到他脑袋边上:“干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吃你的醋,你知不知道Anita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说想追你。”

  这确实让付知冬小小吃惊了一下,他联想到之前误会的种种,生出一点尴尬。他转身抵住江祺的额头,眼睫闪烁半天才低声说:“……我确实很容易嫉妒。”

  他坦诚地使用了“嫉妒”这个词。因为付知冬知道自己的确泛滥出了太多不应该的嫉妒心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把江祺藏起来,但每每看到江祺神采飞扬与别人交谈的样子,又觉得他理应这样受瞩目,江祺总不可能任何一面都属于他。

  江祺抬手捧上他的半边脸颊,很亲昵地笑:“再多嫉妒一点吧,哥。这才到哪儿呢,你都不知道以前我有多少次想把你永远关在家里。”

  他吻上去,以十分重的力度,仿佛要付知冬确认自己仅仅属于他。

  明明江祺是那个伤势未好的人,付知冬却是很快被亲到缺氧的那个。江祺在他几乎要昏迷的边缘停下,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不会呼吸了?”

  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深吸气两口才勉强缓过神:“忘了。”于是江祺只好拿他没办法地又蜻蜓点水地吻一下,说希望他开车时能好好呼吸,否则自己要下车叫一辆uber了。

  付知冬也是接近缺氧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在换气,他因为那句话短暂失神,意识到自己血管里涌动着诡异的餍足,从前反复自我劝导抑制住的念头尽数流窜出来。这是一场气势汹汹的反噬,因为江祺也承认这些贪念理所应当。

  他觉得也许自己有点疯了,血缘病态地加深这份共鸣,而他为此既快乐、又着迷。付知冬从来不知道顺理成章地占有江祺的感受这样好,也不知道这份占有欲可以被坦荡接受、甚至放大。

  那天晚上他躺在江祺身边,侧身看着他,手轻轻覆上原本肋骨折断的地方,那里已经渐渐长好。江祺与他在黑暗中对视,问他在想什么。

  付知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渺:“如果能变成这根肋骨就好了。”

  江祺很少听付知冬讲这样的话,觉得很有趣:“上帝把夏娃拿出来,你想再长回去吗?”

  “我不当夏娃。”付知冬凑近一些,热息扑在江祺颈边,引发了一场小小地震。江祺贴上他的脸,在黑暗中撞到彼此的鼻尖,吞没这个亲吻前听到下半句:“只想做你的肋骨。”

  如果能融为一体就好了,付知冬想。但他们本就是一体。在同一个子宫里待过十月,脐带成为无法剪断的红线,尽管不受任何一位月老神仙祝福。但他们也并不需要,就像亚当和夏娃无需一张食用苹果的许可证。

  付知冬很紧地与他十指相扣。这一秒江祺确信付知冬没有骗他,也没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