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
他用力的推开秦亦年，一寸一寸的脱离，后退了几步站定，俩人之间差着安全距离。
甚至男人保持着半抬手的姿势，海风轻轻吹拂着他们的发丝。
墨如黑曜石的眼眸毫无生气的望着他，像是一滩死水，睫毛被半干的泪水粘成一撮一撮的。
强硬的逼迫自己扯开一个惨淡的笑，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哀凄不已。
他们的立场身份，从心间出发就是云泥之别。
先说爱的，是输家。
他知道，但是他想赌，赌一次。
可给了万千次机会，这个男人就是不肯爱他的。
这个男人什么都能给他，唯独爱。
“你过来。”秦亦年沉着脸，黑紫的眼眸暗暗的，让人总是不自觉的害怕。
他固执的站着，没有挪动步子，唇角的惨笑也维持不住了，颤抖着分崩离析。
狼狈的红了眼眶，却只是默默垂着头硬撑。
洁白的贝齿将浅红的唇瓣咬得近乎断裂，他感受不到痛一般。
又或是他要用这个痛来挡住心口的闷，慌。
这个样子是秦亦年最最不喜欢的。
因为肖燃倔，他一直很倔，即使是被逼着软化了态度，秦亦年也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倔。
秦亦年只能在每一次争吵的时候拿他父母威胁。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过来！”声音厉色压着，眼眸沉冷。
秦亦年眉头紧着，浑身闷烦窜升。
肖燃生气了，他生气就是这样，不说话，喊多少次也不说话，嘴巴就跟被针缝上一样。
一丝音气都漏不出，唯独提到他在乎的，他才舍得理人。
秦亦年压着气，浑身上下寒气逼人。
“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吗？！”压着怒意。
他的水攥着衣料，泪腺好像崩掉了，一滴滴的眼泪砸在地上。
一抬眸，满目哀嗔，声音都牵着丝线：“你对哥哥永远不会这样……凭什么……就凭他死了！就凭他抢了别人的身份！是不是！”
到最后竟是不甘的破了音，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巴掌，和瓷碗摔碎的声音。
垂在身侧的手抽搐最终没有动，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如雪白嫩的脸蛋瞬间充血肿胀，巴掌印清晰可见。
对面的男人打完了一巴掌，似乎是怒意未散，绵长的喘着。
一时间餐厅里静得可怕。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吵架提到他哥他就会被打，心肺胸腔闷疼得他喘不上气。
泪痕沾湿了凌乱的发丝，发丝一撮一撮的粘着，难堪的很。
半晌，他的舌尖顶了顶口腔，机械般缓慢的转过头，眼眸盯着秦亦年。
所有潜藏的情绪此刻暴露无遗。
不甘，愤怒，哀凄，还有恨。
看出他眸中情绪的时候，秦亦年脑子突然短路，眸中情绪空白。
嗓音潋滟成痴：“为什么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被你这样对待？”
话落，他恨得红了眼眸，音调微高：“那你杀了我行不行！杀了我！我TM早就不想活了！！你打死我！”
他伸手抓着秦亦年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招呼，脸上表情因为巴掌印狰狞不已：“你打死我！打死我！我求你行吗？！求你……”
可最后是他，弯下了脊背松开了秦亦年的手蹲下身，闷声哭泣。
秦亦年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情绪失控，直到看着他蹲在自己双腿前方哭泣才低头看着手掌。
餐厅外忽然响起了几个人说笑的声音，秦亦年抬头时刚好对上几人目光。
那几人愣愣的看着他们，半晌顾谪开口：“你们……又在玩什么？”
哭着的他，脑袋钝痛也能隐约听见顾谪的声音，秦亦年脸上微沉。
嗓音冷硬：“起来。”
他咬着颤抖的下唇止住哭泣撑住地面踉跄着站起来。
他看见秦亦年要来拉他手，他将手背到身后，显然在这个时候跟秦亦年闹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很能再次勾起秦亦年的怒气，秦亦年嗓音压低：“你就非要闹！”
这个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走过来了，明眼人都看出来是闹脾气了，想劝劝他们。
顾谪刚要出声，就被哭腔缠绵的嗓音截胡了：“我闹什么了？我说的就是事实！”
话落，他攥着手中刚刚在地上抓起的瓷片抵在雪白脖颈间。
众人皆是被他吓了一跳。
“不是，你们有话好好说啊，别伤害自己啊。”是之前金发碧眼的人。
他不理，潋滟的眼眸只装的下秦亦年，手掌用力的经脉凸起，血液一滴滴顺着手滴落。
“放我走。”他嗓音平静，却字字泣血。
众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将目光转移到了秦亦年身上。
而秦亦年沉沉的眸色冷得让人犯哆嗦，薄唇微动：“想都别想。”
顾谪是医生，最看不得人受伤，急切的看看僵持的两人：“不是，你们到底怎么了？没必要到这个地步吧？”
闻言，他自嘲一笑，脖子被瓷片抵出血，顺着雪白脖颈蜿蜒进领口。
“好。”话落，他抵着瓷片一步步后退，没人敢贸然上前，只能一步步跟着他出了船舱。
他站在甲板上，站在围栏边，一只手抓着栏杆。
秦亦年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沉了，他忍着心底的恐惧转头看了眼海水又回头看着他们。
秦亦年站在离他较近的前方，但只要秦亦年前进一步，他就更加用力。
“不放我走，那我自己走。”话落，转身往海里跳，刹那间秦亦年脸色突变，嘶吼着喊着他的名字。
其他人也是被吓得不行。
在他落海的前一秒，秦亦年抓住了他染血的手腕。
“你不要命了！这里是公海！海里都是鲨鱼！你是想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吗！！”秦亦年死命的抓着他的手怒骂。
他笑着肆意：“那样的话，心脏就不会痛了，耳朵也不会嗡嗡响了，放手吧，我死了给哥哥陪葬，不是正好吗？”
眼泪顺着海风飘走，他的手被瓷片划破了，血液蜿蜒往下融进抓握的缝隙。
终于秦亦年感觉到不可控，害怕了。
“你抓着我的手，上来！我不要你给谁陪葬！你抓着我……”嗓音嘶哑。
但是，他还是在往下滑，他看到秦亦年眼角似乎有泪……
好奇怪，为什么要哭，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哭？
恍惚间他听见秦亦年的哭喊。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闹，我在闹！你上来，我求你抓住我的手，我求你……肖燃，你不能死！”
不是幻听啊，是真的哭了，真的喊了。
可因为血液的润泽秦亦年还是抓不住，他落海了，他听见秦亦年的放声嘶吼，喊着他的名字。
满足了……死前，听见所爱十年之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他的名字，值了。
瞬间，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