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边界失控>第十一章 *-*-*-*

  乔南熙察觉出他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白?在想什么?”

  “没什么。”

  蔺怀呼口气,从思绪里抽离出来。

  乔南熙注意力已经转移,唠唠叨叨说起别的。她说自己昨晚想了许多事情,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还有小白,也是满腔心事,但又和现实里有些不一样。

  “小白,二姐让我离你远一点,要我有自知之明,可是还是控制不住。”

  “我就想一直一直和小白在一起。”

  她的眼睛很漂亮,认真看着他:“小白,如果你在这里不开心,那我们就一起离开吧。”

  “一起离开?”

  乔南熙挤出微笑:“我还有一年才实习结束,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会照顾你的。”

  蔺怀摸摸她的脸:“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小白,你总跟自己较劲。”

  乔南熙认真看他,眼里波光流转,如此疼惜:“我很怕你和自己过不去。”

  “好。”

  蔺怀握住她的手,大手裹住:“答应你了。”

  乔南熙一下开心起来,盯着蔺怀傻乐半晌,忽而想起什么,眉眼又缓缓低沉下去。

  蔺怀捏她的脸:“怎么了?后悔了?”

  “才没有!”

  乔南熙仰起头,明明已经透支了所有勇气,声音依然轻如蚊蝇。

  她问蔺怀:“小白,你真的,非男生不可吗?”

  *

  包厢的音乐很温柔,灯光也漂亮。

  暖色的光影映在乔南熙的小脸上,漂亮的眼睛忐忑不安,显得她天真而脆弱,却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的温柔力量。

  蔺怀看她许久。

  久到乔南熙勇气耗尽,眼里涌出眼泪:“...哦,没关系的。”

  蔺怀突然倾身向前,紧紧抱住了乔南熙。

  “好像也不是。”

  其实同性恋并不能给他下定义,蔺怀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但除却当事人蔺景渊外,他对其他男人丝毫不感兴趣。

  为此他也一度认为自己走进了一条不可挽回的深渊,迎接自己的早晚会是万劫不复,但乔南熙的出现,似乎亮了一闪微弱的灯。

  这个小姑娘打破了蔺怀很多执念,潜移默化中,蔺怀的心态好似有所改变。

  如若应承,他并不排斥。

  也许,若给彼此一个更深一步了解的机会,久而久之,就会迎来大团结结局。

  他身上的散漫和锋利缓缓散去,抽筋剥骨一般,露出一些少见的脆弱来。

  他说:“乔南熙,你再加把劲,我也加把劲。”

  “也许我们真能结婚。”

  *

  蔺怀一直住在叶氏的酒庄。

  他大部分时间在风云场喝酒,少部分时间在吹牛扯皮,实在没有事情可做了,才会回家吃一次饭。

  蔺怀的确不太想回家。自从出柜后,长时间的失眠让他对情感格外敏感,他知道自家父母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系着一个死疙瘩。

  蔺怀不想面对他们突如其来的叹气,每一声都太沉重,他承担不起。

  今日,詹静又打电话来,商量着让他回家。

  听筒里明显的妥协和期待让蔺怀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开车回了家。

  意料之外的是,大忙人蔺景渊竟然也在家。

  一家人难得再次聚在一起,父母脸上笑都多了许多。

  詹静很开心,给每个人夹菜,看向蔺怀道:“弟弟,眼下终于毕业了,是不是不用再去美国了?”

  蔺怀没抬头:“要去。”

  詹父闻言一愣,疑惑道:“都已经毕业了,怎么还回去?是想要继续念书吗?”

  “不是,想去那里工作。”

  蔺父皱眉:“你哥哥一个人扛着整个公司,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你不留在蔺氏帮哥哥分担,去外面浪费什么时间...”

  詹静嫌弃丈夫语气不好,抬手打断他,商量道:“弟弟,已经毕业了,就不要再出去了好不好?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我们也能更好照顾你。”

  蔺怀继续喝眼底的粥,显然不肯退步。

  詹静无奈,看向蔺景渊:“哥哥,替我们劝劝弟弟好不好?”

  蔺景渊眼眸黑漆漆的,一贯地沉默寡言,这才放下筷子,抬头看向蔺怀。

  “不用了。”蔺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率先解释道:“我虽然毕业了,但是南熙还没有,她一个人在国外我不放心,我想陪她读完。”

  “这段时间,我会在那边先找一份工作,等她毕业后,我再做打算。”

  詹静眼睛一下亮了:“原来是这样,怎么不早说,我们当然会支持。”

  当年蔺怀出柜,詹静愁得整宿睡不着觉,许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被迫认命,接受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但现在随着乔南熙的出现,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似乎出现转机。

  蔺父闻言也很高兴,认可了儿子陪读的事情,甚至还要再多喝一杯酒。

  唯有蔺景渊没说话,沉默寡言坐在一侧,原本挺直的背脊好似有一丝紧绷,手劲也大,筷子几乎要被折断。

  蔺怀仿佛感受不到对方的阴沉,迎着对面扑面而来的冰冷目光,一口一口,把热粥喝完。

  “你们先吃,我去拿个东西。”

  詹静已激动地坐不住,起身跑去楼上书房,神秘兮兮地返回来,递给了蔺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蔺怀放下碗筷:“这是什么?”

  “是一副耳钉,我当年的嫁妆,老物件了。”詹静捱过去,很开心:“上次乔姑娘来也没送她什么礼物,就当是上一次的见面礼好了,希望她喜欢这个款式,一定很衬她。”

  蔺景渊不动声色扫了一眼那个盒子,很快移开了目光。

  蔺怀合上收起来:“知道了,我会转交给她的。”

  蔺父也问:“对了,乔姑娘是学什么专业来着?”

  “室内设计。”

  “那很好啊。”詹静说:“我很喜欢乔姑娘的性子,活泼有趣,和你很相配,将来要是在一起了,家里得多热闹,想想就很有趣。”

  蔺父接话:“在国外那几年,乔姑娘是不是很照顾你?连你爱吃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再回去,你得拿出点男人样子,多照顾照顾人家。”

  “知道了。”

  “我吃饱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蔺景渊率先站起来,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上楼了。

  蔺怀盯着他的背影,收回目光,也站起来:“我也吃饱了。”

  饭桌顷刻间少了一半人。

  “哎,这两个孩子,今天怎么回事。”

  蔺父安慰她:“难得两个孩子都愿意回家吃饭,你就知足吧。”

  后面的蔺怀听不清了,他满怀心事的上楼,隔绝了楼下的交谈声。

  他原本要回卧室,却发现拐角处的游戏房门没有关严,露出了一缕幽暗的蓝光。显然蔺景渊并没回卧室,而是在里面。

  蔺怀停下脚步,理性告诉他应该离开,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屏幕亮着。

  蔺景渊正在玩射击,战况惨烈,屏幕里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蔺怀走上前挨着他坐下,把玩另一个手柄。

  蔺景渊声音很冷:“你来做什么?”

  蔺怀没回答问题,却突然道:“蔺景渊,你带乔北昭玩过游戏吗?”

  蔺景渊手指一顿,对手正好露出狙击步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砰——”

  蔺景渊反应更快,已将对手一枪爆头。

  蔺怀嗤笑:“一大把年纪了,玩得还是这么好。”

  蔺景渊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只看向眼前的屏幕。

  在蔺景渊面前,蔺怀永远学不会识趣。

  他说:“手感这么好,明显是经常组局,看来公司也不是多忙吧大总裁,天天装得脚不沾地,你可真虚伪。”

  “既然这么有时间,拿来打游戏多浪费,这么不去约会啊。”

  “对了,乔北昭平时跟你说话时,你也不搭理她吗?也是冷冰冰的态度吗?你这人无聊又无趣,冷血古板,不近人情,她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蔺景渊这才转过头,压迫感十足:“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突然觉得你很没意思,如果你喜欢乔北昭,就赶紧把人娶回家,如果不喜欢,就赶紧讲明白,这么不清不楚地拖着一个女人的大好青春,真不是男人。”

  蔺景渊放下手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蔺怀,你长本事了。”

  “一点点吧。”

  蔺怀发现自己有点受虐狂,尤其喜欢把蔺景渊惹恼,将他一贯冷漠的面容撕开一道裂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态来。

  他扬眉露出一丝笑容,抬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后凑上前,吐在了蔺景渊的脸上。

  他知道蔺景渊讨厌烟味,可他偏偏要踩雷区。

  “大哥,陪我抽根烟呗,我抽一手的,你抽二手的。”

  灰白的烟雾在两人之间散开,尼古丁的味道变得浓厚。

  蔺景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劲极大,还未等蔺怀喊疼,对方竟两指拢合,徒手捏灭了猩红的烟头。

  两人鼻尖升起淡淡的焦味,蔺怀急了,要去看他的手,蔺景渊却一下掐起他的下巴:“蔺怀,出去了四年,就把规矩全忘了。”

  “你的手...”

  蔺景渊置若罔闻:“如今又想出去几年,还想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

  蔺怀下巴被烫了一下,是对方指腹上残留的余温,他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哽咽出声:“蔺景渊,到底谁作践谁?你凭什么管我,我有没有规矩,干你屁事。”

  蔺景渊神情阴沉的可怕,冰冷可怖,要把蔺怀吞噬。

  蔺怀一点都没躲,他直视对方的眼睛,倔强惊人:“有这份闲心,你还是好好去关心你未婚妻吧,去结你的婚,生你的孩子,我是死是活,你都管不着。”

  他说完要站起来,蔺景渊却没松手。

  蔺怀有了脾气,反手抓住他的领带用力一扯,蔺景渊被迫身体前倾,鼻尖堪堪挨在一起,呼吸近在迟尺。

  两人沉默对峙,气氛降至冰点。

  口袋里的首饰盒滑落出来,咕噜咕噜滚出一段距离,停在蔺景渊脚边不动了。

  蔺景渊看着那个盒子,目光阴鸷:“你和乔南熙的事情,我会处理。”

  “你处理什么?”蔺怀变了脸,抓着他衣领一句一句道:“你要敢动乔南熙,别说乔家,我也不会放过你。”

  蔺景渊冷笑:“我处理谁,轮得到你插手。”

  “蔺景渊,我知道你很有手段,但乔南不是别人,你要真敢打她的主意,小心玩火自焚,又丢了未婚妻...”

  话说至此,蔺怀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陈臻呢?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你干的?是不是你!”

  蔺景渊神情一下变冷:“你找陈臻做什么?”

  “是不是你干的,你把他怎么了?”

  “死了。”

  “你混蛋!我要见陈臻!”

  蔺怀愤怒反抗,蔺景渊狠狠禁锢住他,胸腔因暴怒上下起伏,声音低沉地可怕:“你要见陈臻?你凭什么见?蔺怀,你有没有点羞耻心。”

  “我不在的那四年,你和陈臻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一个少爷,一个秘书,十六年的年龄差,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听着蔺怀,管你之前多荒唐,我认了,但从我回来那天开始,你就不可能再见到陈臻。”

  “回去告诉李明哲,不要再白费功夫,去帮你查一个死人。”

  蔺怀死死抵着对方,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般疼痛。他见过蔺景渊无数次暴怒,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如此的压抑。

  明明每一句话都很冷漠,却又如此歇斯底里。

  他颤抖着抬起头,疼出一身冷汗:“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得问你自己。”蔺景渊仿佛厌恶至极,一句都不想多谈下去。

  蔺怀不依不饶:“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

  蔺景渊冷笑一声,目光移向脚边的首饰盒,言语讥讽:“之前的我,现在的乔南熙,故技重施的小伎俩,演技实在拙劣。”

  “蔺怀,我劝你最好是安稳的,别自以为是,我不会替你收拾...”

  “我是认真的。”

  蔺怀已经看不懂他哥了,时至今日,也没有必要看懂了。

  “蔺景渊,你说什么我不懂,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南熙。”

  他跪坐在地毯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一手紧紧捂着炸裂的胸口,一手伸向那个首饰盒,慢慢捏在了手心里。

  “哥,人心都是肉长的。”

  “自爷爷去世后,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她更偏爱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