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置越来越寒冷, 陆守南坐起来检查了一下,果然窗户是有点漏风的。

  虽然微弱,但不容小觑。

  他转头看看程归的后脑勺, 判断对方没有睡着。于是起身,特地前往客厅找了点广告纸,回来糊窗户。

  糊得兢兢业业,非常认真。

  因为纸没法粘贴上去, 他又敲敲打打, 大有要用广告纸将这扇窗户整个翻新之势。

  等了一会儿, 程归果然回过头,语气清明:“在干什么。”

  “没事,你睡你的。这里有点漏风,不用担心我。”陆守南“咚咚”了两下,继续认真, “修不好也没事,顶多头疼几天, 发烧我也能挺过去。”

  他状似随意地说着这些话。

  程归:“......”

  他垂着眼睛看了看, 现在陆守南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手里举着广告纸, 着实挺辛酸的。而且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你上来吧。”程归说。

  四个字让陆守南顿了顿,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扔下, 只身上床, 被子都没带,推推程归:“朝里去去。”

  程归又被他抱在了怀里,搂得紧紧的。

  “程归, 你今天是不是吃醋了。”陆守南在他耳边问。

  “没有。”

  “那个宋颂真是故意的,陷害我。”

  陆守南在解释, 但其实程归的烦恼根源点并不在此。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陆守南,因为他旁观过陆守南很多年,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了解陆守南。

  烦乱的是别的,比如此时此刻,心脏频率异常的跳动,还有最近不时出现,很失控的感觉。

  程归找不到恰当的词来形容这些感觉,除了他最不愿意承认的。

  在黑暗中看着陆守南,安静了一瞬,伸手抱住。

  “还说不是吃醋,怎么这么主动。”陆守南毫不知情地笑道,“程归,你是不是有点喜欢...”

  “陆守南,你会丢下我吗?”程归贴在他怀里,闷声问。

  陆守南愣了愣,摸摸他的头发,触感柔软:“怎么了?”

  “我不想喜欢你。”

  程归直白道。

  在过去的人生里,很多人都向走进程归的生活里。想成为朋友,或者是恋人,不在少数。但程归并没有给任何人机会。

  有人被拒绝之后会和程归说“怪不得你总独来独往,性格这么孤僻。”

  程归也不会起太大波澜,既然是他主动拒绝的,从来不会后悔。

  这是对他来说非常安全的一种生活方式。

  但陆守南和其他人都不同。

  先是进入了他的计划表,一待就是很多年,期间其实程灿曦也有过说脱粉的时候,但程归忽然发现如果去掉这个人,计划表就太空了。

  现在一如当年,陆守南又不知怎地进入了他循规蹈矩的生活。

  他感到害怕,担忧,对自己重蹈覆辙的厌弃。

  这次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我不想喜欢你,陆守南。”

  一个温暖的拥抱继续把他拥入怀里,陆守南亲了亲他的额头:“不想喜欢就不喜欢。”

  很有安全感的温度和熟悉的味道包裹着程归,让他感到放松,像冬日泡在水温偏高的浴池。但是陆守南响在耳边的清晰声音,又让他心脏狂跳,无法忽视。

  “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程归停顿。

  陆守南正想摸摸他,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程归这么聪明,他肯定猜不到。

  但说出来,就听到程归再次开口,声音很轻:“要是能做到就好了。”

  尾音消散在空气里,仿佛并不是说给别人听的。

  前后几句话在陆守南脑子里过了一遍,像两根平平无奇的金属丝,一旦接上,忽然就电光火石,一路贯通。

  “程归?”陆守南伸手按亮了台灯,“你刚刚说什么。”

  昏黄的灯光让室内亮起,程归不愿意抬头,但是从耳垂到脖颈都泛着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怪不得觉得怀里温度要稍高一些。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陆守南开始还是吻着程归的额头,逐渐下移,含住了滚烫的耳垂。

  程归一颤,想推开他。

  “程归,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怎么会丢下你呢。”陆守南磨着他的耳垂呢喃,“相信我一次。”

  他让程归转过来,很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在台灯的微光下,程归仍旧能看出陆守南眼里的真诚。

  和在舞台上一样,眼睛像闪烁着亮,无法忽视。不过在这个夜晚只属于程归一个人。

  房间朦胧暧昧,空气中仿佛流转着浓烈的情绪。

  “好吗?”陆守南问。

  程归被蛊惑一般,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个不那么理智的动作。

  当陆守南吻过来的时候,程归在心里想。

  不过也没有反抗,像是一时失足的猎物,愿赌服输,把脆弱的喉管袒露在外面,任人宰割。

  陆守南觉得程归实在是太乖了。

  本来冷着脸就让人有欺负的冲动,一般来说喊个停也就点到为止。但程归似乎不会这样做,就和之前在车库接吻一样,只要陆守南不主动停止,即使缺氧了也不吭声。

  这简直是在考验陆守南的自制力。

  “程归。”陆守南声音微哑,“你故意的。”

  他捏了捏程归的脸,稍微有些急促地喘息着:“你要学会拒绝。”

  程归额前的头发全散乱着,嘴唇格外红润,唇角一个小小伤口,眼睛水汪汪的。察觉到陆守南在看他,立刻闭上眼睛,睫毛颤动。

  “我还是去沙发睡吧。”陆守南安静几秒,沉默起身。

  “不。”程归拽住他的衣服角。

  这回倒是学会拒绝了。

  陆守南叹口气。怪不得程归会怕别人丢下他,这种把自己全部毫无保留奉献出去的方式,实在是走了另一个极端。

  “程归。我们是平等的,你不愿意可以拒绝。”陆守南试着模仿李唯的口吻,试图进行理智劝导。

  “愿意。”

  程归只用两个字,就把陆守南的心理防线也给击垮了。

  作为一个英俊潇洒的正常男性,20来年都没有开过荤的纯情陆守南,觉得这是个非常折磨人的时刻。

  他的独身主义和柏拉图思想,在面对眼前诱人景象的时候荡然无存。

  但这显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我怀疑你是在故意报复我,程归。”

  陆守南觉得自己自制力真是很了不起,应该单独给他颁个奖项。又觉得程归实在诱惑人,这方面也可以给程归个奖。

  他去主卧的浴室很快地冲了个澡,回来之后抱起沙发上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上自己,然后清爽地躺在床边,远离程归,默念心经。

  其实也就以前拍戏的时候学过几句,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标不标准,起没起效果。

  程归回过神来,朝旁边稍微挪了挪,陆守南立刻开口:“施主,放过我吧。”

  “为什么。”程归抱着他的胳膊,还带点水光的眼睛一片澄澈。

  “程归,我是很认真的。你觉得现在是一个好时机吗?”

  “什么是好时机。”

  “你根本不知道我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对吗?”陆守南说,“把作恶的机会留给别人,是个歹毒的施主。”

  陆守南坐起身,心如止水地和他说:“我不会和你不明不白。”

  “没有不明不白。”程归陈述,“我喜欢你。”

  “......”陆守南继续在心里念了几句,才堪堪保持冷静。

  程归也坐起来,方才的一番动作让睡衣的领口微敞,露出白皙光洁的皮肤,还有一截锁骨,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他抱住陆守南的腰,脸蛋贴在胸口,安静道:“你不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