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间这种举动不是很正常的吗。

  像电视剧里好友重病在床, 都是朋友们轮流照看的。

  程归垂下眼睛,陆守南没把他当朋友。

  正想收回手,就感受到勺子一重。

  “好吧, 我吃。”

  陆守南看向别处,默默吞下粥。

  程归抬起头,冷酷的神色中重新充满期待。

  一筷子菜加上一勺粥,美妙均衡的搭配持续送过来。陆守南一口一口, 每次嚼几下, 看着程归仿佛流水线工程一般, 很快把一碗粥喂得见了底。

  程归看着空空的碗,露出了有点愉悦的满足感。

  虽然稍纵即逝,但确实很少看见。

  陆守南咽下最后一口。

  值。

  “还吃吗?”程归看着另一碗,手里的勺子虽然静止,却颇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陆守南拒绝, “不用了,你吃吧。”

  他伸手摸了一下, 另一碗都有点凉了, 而且菜都被程归给他吃的差不多。

  “我给你再点个别的吧,别吃这个了。”

  陆守南打电话给酒店, 送餐服务非常先进,很快就端来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有肉有蛋, 浇上香喷喷的酱汁。

  他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程归吃:“味道怎么样?”

  “嗯。”程归点头。

  诱人的香味包围了空气,陆守南心碎。

  程归看了他一下,便用刚刚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肉, 陆守南自然地吃了,味道确实是很不错。

  吃完之后才发现这个自然的动作好像更加奇怪, 和刚才被喂饭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觉得这样有点不好,起身打算收拾一下桌子。

  “我来就好。”程归再次按下了他的手。

  看得出来程归很会收纳和整理东西,他放下筷子,把餐具全部装进碗里,再把所有容器按照大小堆叠起来,最后装进原来的快递袋子,打上一个结。

  “我去扔垃圾。”程归说。

  他不喜欢食物的味道残留在空气里,准备出门。

  “我也去。”陆守南凑热闹,“晚上很危险。”

  “离大门只有不到十米。”程归婉拒,危险垃圾桶紧挨着酒店。

  “手受伤了,多走一下有利于血液循环。”

  陆守南纯属乱扯,不过果然一提这个,程归就默许了。

  高高兴兴地披了件外套开门,一眼就发现斜对面的门口有个男人的背影,抵住门和里面说着什么,态度强硬。而门只开着一条小缝,使劲朝外推。

  再仔细一看,正是郑少铭的房间,前几天还站在这吃烤肠呢。

  “我就说可能有危险吧。”陆守南带着程归去看热闹。

  “魏总。”陆守南敛住其他情绪,和那男人打了个招呼。

  魏冶回过头,脸色挺难看,打量了陆守南一下:“陆总的弟弟?”

  “呵呵。”陆守南淡定,“您记性真不错。还挺有兴致,大晚上站在走廊玩。”

  “你也不赖,胳膊断了还能管别人闲事。”显然魏冶也看到了新闻。

  “没断。”陆守南动了一下。

  他瞄了一眼里面的郑少铭,已经快倚着门睡着了,看起来醉得不轻。

  “魏总是在玩演戏吗,霸王硬上弓?看来士别三日,取向都变了。”

  魏冶挂不住脸:“他这是醉了,认不得人。”

  说罢看了一眼程归,意味深长:“你也半斤八两吧。”

  这可把陆守南惹到了,也没功夫和他再闲扯:“我不算管闲事。郑少铭已经被陆承礼给包养了,你就不要第三者插足。”

  他抬出了他倒霉的哥哥,果然魏冶还是很忌惮的,没多停留便找个台阶离开。

  里面郑少铭看起来站都站不起来,不过认出了陆守南,开口叫他。

  “我先去扔垃圾,你去看看。”程归低头。

  “不行。”陆守南拉住他,“你和我一起在这里。”

  陆守南很看重自己的清白,而且之前黄文珊刚在程归面前造了自己的谣,瓜田李下,不得不避嫌。

  “算了,你的事情。”

  程归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不是太想知道别人的事情。

  “我只有一只手。”陆守南又来这招,“人都搬不动。”

  其实挺想让程归知道他的事情,之前无论是其他演员找他聊天,或是别的人打电话,程归总是立刻离开。

  但他不介意程归参与他的生活。

  这招果然管用。程归看了看他的手,把拎着的垃圾又系了一个结,暂时放在门口,想把人先扶起来。

  谁知道郑少铭又一下子抱住了程归,红扑扑的脸蛋挨上去,蹭了几下。

  程归有些无措,陆守南却一眼看出了人不对劲,试了下滚烫的鼻息,当机立断:“送去医院吧,应该被下了东西。”

  本来十米不到的扔垃圾之旅瞬间延长许多,在车上的时候,郑少铭还抱着程归,程归本来就宽松些的睡衣被蹭得散乱,露出的肌肤在黑暗中很显眼。

  陆守南把外套脱给程归,再把郑少铭揪下来,但只有一只手使得上力,又被郑少铭挣脱,一路反反复复,总算是送进了医院。

  “冷吗?”在外面等着的时候,陆守南问程归。

  一件薄外套阻挡不了太多寒风,他想了一下,把程归搂在怀里。

  陆守南和个暖炉似的,着实暖和。但是程归觉得有点奇怪,朋友之间真的会这样吗。

  “不要乱动,我只有一只手。”他用这个借口说服程归,又搓了搓他,尤其在刚才郑少铭碰过的地方。

  “刚刚那个魏冶是我们公司总裁的丈夫,看着他俩认识的,本来也一表人才。结果竟然又赌又嫖,高利贷没还完又搞这出,真是人不可貌相。”陆守南说给他听。

  但紧接着又打了个补丁:“当然也有人表里如一,比如我。”

  “......”

  程归没有理他,陆守南便继续说。

  林琳的娱乐公司都是靠她一手创立出来的,本来蒸蒸日上,但是魏冶迷上赌博,林琳不得不经常变卖一部分产业给他还钱。

  若不是因为这个,公司绝不会止步于目前规模。

  “早就劝过她,为了女儿非不肯。你说要是留个市值特高的上市公司在她女儿手里,还可能会不开心吗?”

  陆守南当年和林琳关系挺不错,后来公司为了钱频频压榨,早就变了味。

  程归安静地听着,摇头:“会不开心。”

  陆守南一愣,还以为这人没在听,结果不仅听了,还发表出个反对意见。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里面医生就出来了,说药物含量比较少,不用洗胃,催吐完睡一觉就差不多了。

  方才让唐小衡联系了郑少铭的助理,这时候也赶过来了,陆守南便带着程归先离开。

  再次回到酒店,着实劳累。

  “没想到这一趟走了这么久,你去继续你的计划吧。”陆守南坐在沙发上。

  歇了一会儿,在九点整的时候,程归又出现在他面前。

  “涂药。”

  程归冷酷地说,把下午在医院里开的药拿过来,放在茶几上。

  每天需要涂三次药,每次换个纱布。

  “行。”陆守南表示他会记住的,但程归一直没有走,站在沙发旁边。

  “...你帮我?”陆守南缓缓抬头。

  “嗯。”

  “......”

  “这不好吧。”

  “不是朋友吗?”

  程归记得刚才陆守南多次说他只有一只手能动,可能情况要比预估的严重。

  “是朋友。”陆守南咬牙。

  他的伤在胳膊偏上的位置,之前在医院是直接把袖子给剪开,包的纱布。在回来之后,他已经把那沾血的衣服扔了,穿了件普通黑t在里面。

  要他当着程归的面脱上衣实在是做不到,但直接一剪子把袖子剪了会不会有点刻意。

  稍作犹豫,那边程归已经把消毒药剂和软膏拿出来,核对了一下说明书,该撕开的棉签撕开,该倒出来的药剂倒出来,专注得像一位铁血无情的神医。

  患者就相对扭捏一些,程医生都准备下手了,才发现胳膊上的衣物还没有去掉,有些不满地微拧眉头。

  “要不你去把窗帘拉一下吧。”陆守南试图暂时支开程归。

  程归在茶几上拿过遥控器按了一下,窗帘徐徐关闭。这也是刚入住的时候陆守南向他展示过的用法,实践起来确实很方便。

  “要挥发了。”他看着自己倒出来的消毒药品。

  陆守南只得背过身,把衣服脱了一半,努力用外套裹住自己。

  他肌肉线条很漂亮,曾经拍过的杂志和戏里也没少露,但唯独面对程归不自在。

  程归没有在意他的心理活动和小动作,看着渗上血的纱布,眉头拧得更紧。

  “你乱动了。”

  计划没有得到很好的实现。将陆守南照顾至痊愈已经纳入了他的计划表。但是陆守南没有配合,就像在A大上课迟到一样。

  程归习惯每个计划的小方格都在掌控里。

  揭开纱布之后,他的神情变得愈发严肃起来,双手扶在胳膊上,准备下棉签。

  伤口只是很深,并不狰狞。不过程归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在医院的场景,粗长的针管和清创的镊子,他自己是一个很怕疼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棉签开始微微发抖。

  手心覆在皮肤上,程归的脸凑得距离很近,呼吸也若有若无地拂过。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洗了澡,稍明显的淡香在空气中氤氲,不知来自漂亮的黑发还是白皙的后颈,脱掉一半衣服的陆守南很没有安全感,觉得自己的底线要没有了。

  数天前,他还是一个很保守的人。无论是什么感情,他都喜欢循序渐进。

  这不行。

  “程归,我觉得...嗷!”

  他一开口,本来全神贯注的程归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棉签按在了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