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未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这正是应无识之前当宝贝的那把。

  他把小刀丢给应无识,打趣道:“这刀还留着呢,小小的、能伤的了什么?”

  应无识看了眼生锈的刀锋,然后在俞未跟前比划一下,“要不给你试试?”

  见此,俞未小幅度的与应无识推远距离,“你可别嚯了。”

  说完他嘶了声,终于想起来那件事,于是跟应无识说:“对了我得问你。”

  应无识睨了一眼他,收起小刀,“问我什么。”

  “瞿清言。”俞未冲应无识眨了个眼,正色问:“你觉不觉得他有问题?”

  不过对于俞未的这个疑问,应无识没有丝毫糊弄地做出坚决的回答,而是沉默不言。

  其实,他冥冥之中也有种感觉,觉得瞿清言并非是个善茬。

  只是定论不能下太早,又或许瞿清言的真实早已在他心里埋下种子,只是悄无声息的,就连什么时候结果了都不知道。

  应无识翘着腿,胳膊懒懒架在沙发靠背上。他先不主动回复,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俞未:“你从什么时候感觉出来的?”

  俞未眯眼道:“去接你们的时候,感觉很强烈,但我却无法排斥。”

  应无识掀起眼皮,“那这么说,他一直在扮猪吃虎?”

  “或许?”

  良久,应无识才在此时憋出一句。

  “胡扯,断了你的念想,他不可能是他。”

  然而俞未却不赞同这种回答,只是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回答他:“你不久前也是这种脑筋。”

  “那不一样。”

  应无识知道俞未说的是哪件事,反驳道。

  “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俞未不想与之争论下去,而是无法依道。

  可虽话是这么依,但俞未想法依旧未改变,因为瞿清言的古怪早已经渗透进来。

  愈发强烈。

  此时的酒店安静的发凉,就算两人尽力对话暖着场子,可丝毫没任何改变。

  这种感觉从今早一直保存到现在。

  酒店之中的鬼魂们已经半天没出来转悠了,这不符合平常,就好像在惧怕着什么,尽力躲藏起来不让任何发现。

  那能这么说得通的,只有一件事。

  ——酒店进来了位不速之客。

  大风不断冲撞大门,好像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两人相互看了眼,默不作声。

  俞未对应无识摇了摇头,然后独自起身给大门又上了遍大锁。

  这熟悉的感觉——

  “出来吧。”

  俞未点了根烟,整个人靠在大门上凝视着楼梯之下的黑暗处。

  果不其然,只听那处传来熟悉的走路声,一瘸一拐且还是重重砸在地上的,顺便还伴随着廉价的衣服布料拖地摩擦的声音。

  “咳咳!好久不见啊二位!”

  如公鸭嗓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

  先是俞未不耐烦“啧”了声,道:“看来一般的东西还对付不了你?”

  说罢目光落向应无识的身上。

  而应无识这会儿也起了身,二话不说冲上去掐着高个子的脖子把它狠狠砸在墙上,开门见山地说:“齐虚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齐虚?”

  高个子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听着好生陌生,于是戏谑地回答,“吼!怪不得这么虚,我也没说什么,自己就咽气了。”

  此时高个子说完还在洋洋自得,殊不知应无识早就将那把出场多次的小刀指住它的额头。

  只是似乎觉得应无识不能拿他怎么样,又炫耀着道:“还不知道吧?当时他还想找阴差了了我,没想到阴差把我给放了。”

  应无识听到“阴差”二字时不禁皱起眉。他回想,那人一向嫉恶如仇怎么会干这种事,放走了位不知天高地厚且对任何都有威胁的一只恶鬼。

  高个子推开应无识,用空闲的手将将要掉出来的眼珠推回去。

  它耸耸肩,一脸满不在意地说:“别这么紧张,我今天来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件事的。”

  可却被俞未无情截胡。他说:“这个屁给我憋着。”

  哪知高个子只是淡淡瞥了眼俞未,随后目光又不紧不慢转回应无识的脸上,说:“别这么不友好,我只是过来跟你们谈生意的。”

  俞未不客气道:“狗屁生意!”

  高个子开始不耐烦瞪着俞未,“你没有话语权,我跟应无识谈。”说完,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应无识。

  应无识从旁边抽了张纸擦了擦方才掐住高个子脖子的手,没说话。

  高个子乃得寸进尺,一个劲跟在应无识身后。

  半晌,它开口。

  “我要买你的酒店。”

  应无识:……

  高个子跑到应无识身前,从不知哪里抽出一沓“钞票”又重复一遍:“我要买你的酒店。”

  应无识单挑眉,看着高个子手中的“钞票”无动于衷,甚至问身旁的俞未借了个打火机,然后点燃。

  “死疯子!”高个子见“钞票”被火焰包围瞬间甩手丢掉,“这是生意!”

  应无识却一脸淡然道:“冥币我还是分辨的出来,就当这是你死后烧给你的第一笔。”

  谁知下一秒,高个子如发疯似的扑向应无识,面露狰狞地说:“我给过你机会了。”

  然而就在它说完后不久,酒店开始剧烈抖动,未打开的灯光开始闪烁。

  随着灯光闪烁的频率加快,一股刺鼻的霉腥味扑鼻而来,酒店也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的墙壁通通变成被平台包裹的腐烂木头,满地落着雪。

  他们又久违地回到这个诡异的地方。

  只不过现场并没有高个子的身影,只有他们二人。

  应无识踩着有小腿肚这么高的雪走到窗户边,毫不犹豫道:“酒店里被带了活人。”

  俞未点着头蹲下身摸着腐朽的墙壁。他说:“看来它的目标是你,它知道了你的全部。”

  应无识赞同道:“它在此之前。”

  “看来它并不蠢。”俞未抬头与应无识对视道,“你打算之后怎么办。”

  应无识暂时未给他回应,而是转过身走进一间房,指着房间里摇摇欲坠的窗户,“阴差。”

  “阴差?你要等他?”俞未走上前扳过应无识的肩膀质问。

  “不是。”应无识拍开他的手,“我是说,阴差之前在这里跟我说过,聚集后的怨气是难以想象的。”

  俞未:“所以……”

  “它聚集了。”

  听应无识这么说,俞未瞬间手撑上墙壁。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应无识的双眸,似乎想到什么疯了般将应无识推至墙面,大声呵道:“你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应无识却神色淡淡。他嗓音低沉道:“你也知道,它的目标是我,而它做过什么你我都知道,不可能放任它不管。”

  俞未瞬间不同意,“你这是在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他说着狠重地锤了一拳墙面,“再说了,要是它真的如你所想的那般难缠,以至于需要拿你的性命去换它的灰飞烟灭?”

  说不准。

  应无识自己都说不准这件事,只是隐隐觉得那只鬼必定会做出什么令人做恶的事情出来。

  他没做出回应,吸吸鼻子看着俞未,良久才是说:“到时候帮我照顾好习松炀。”

  这句话俞未听得心刺,又一次把应无识砸在墙上面露狠色道:“他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人。要照顾你自己照顾,我无能为力。”

  然而应无识像是故意不听他说,又自顾自加了句。

  “对了,齐虚的餐馆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整顿整顿后开业,那店就转给你了,他说的。”

  俞未瞪着应无识,“你岔开话题很有一套。”

  应无识摇了头说:“没骗你,他的确告诉我的。”

  俞未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而是反过来说:“我在说你,这就是你交代的后事吗?怕打拼的一切付之东流舍不得,要把一切都交代给我,让我去承担这一切是吗?”

  “不……”

  “不你个头!我不同意,你就算死了也得给我回来,我看的见你。”

  俞未丝毫没给应无识任何说话的机会,快速断了他的话语权。

  应无识叹了口气,不知道改怎么说下去。他说:“这是无法改变的。”

  “谁说不能?那东西就是一只乳臭未干的小鬼,能翻地起什么大浪?”俞未回问。

  “世事难料。”

  应无识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却不想被一股怨气穿身。

  被怨气穿过的几秒里,他的脑内闪过几段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段画面里都有习松炀的身影,包括跨年的当夜他们一行人站在海边的场景,以及对习松炀的告白。

  怨气再穿过应无识的身体后便消失,可站在应无识身后的俞未却在怨气聚成的团中瞧见一张脸。

  而这张脸正是高个子的。

  它穿过应无识的身体甚至轻蔑地看了眼俞未,勾起一抹笑,像是刻意挑起这次的劫。

  俞未忍无可忍地想要抓住它,奈何在下一刻,它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俞未神色紧张地走上前,看着突然之间愣在原地的应无识,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它跑了。”

  “没跑。”应无识抬眸,视线转向不远处的楼梯,“正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