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上一向话多的齐虚,竟能抑制住嘴,一个字也不说。准确来说除了呼吸与手中的塑料袋,齐虚是半点声也不发。

  要知道,齐虚是个独自走路都会自言自语一路的一个人,现在看来可真是难得。

  不过旁边的习南枝见齐虚不说话,便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多么高冷不近人的一个人。虽然心中好多话,但她也没有开过口。

  沙沙响闹的塑料袋像是为齐虚的尴尬不自在做掩护,尽管他也很想说话,却并不知道说什么。

  可好像目的地是习南枝的家,他也还没问人家的住址。

  正好到了红绿灯处,两人止步于此。

  习南枝因为不聊天而感到无聊,头转向红绿灯看着上方跳动的数字。

  只是习南枝望过来的视线在齐虚的余光中,是看着他的。

  齐虚以为习南枝是出于对他的好奇才这么直白地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又转念一想,有可能是因为帅气。想着他自信地甩了甩头,胆子壮足后也动了金口:“你家在哪,我好送你回去。”

  听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齐虚整个人肉麻的要命。虽偶尔也跟应无识“你侬我侬”来着,但两个大老爷么,且对对方都心知肚明,铁杆子兄弟。

  对女生第一次这么说,齐虚的心中是万马奔腾。他多希望再改个口,说一句自己听得顺耳的。

  不过身边听到齐虚问家的位置后,习南枝视线也从红绿灯上挪下来,眨巴一下眼。

  只要从习南枝脸上看到犹豫,不出所料,要么是真不想回答,要么就是忘记。可看习南枝的眼中只与疑惑挂钩,看来就是忘记了。

  过了一会儿,习南枝才说:“在内个,繁花巷五十八号。麻烦了。”

  习南枝说完后灯也变了颜色,齐虚就这样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繁花巷对他多熟悉,自己就住在哪儿,而且他之前也是这套别墅的主人,因为管理不来所以托人卖去了。

  原来又兜兜转转回到与他有关联的人的身上,还是以邻居的身份。

  这边好似与繁花巷有些距离,见齐虚突然离开自己这么远,习南枝放慢脚步。随着齐虚低头思事时,靠近到他说:“你是觉得太远了吗?要是太远,我也可以自己回去,好像路灯还挺亮的。”

  齐虚看了习南枝一眼,淡淡道:“顺路,我也住那。”

  两人走了将近一小时才回到这里,齐虚一脸忧愁地目送习南枝开门后进入,看到是安全之后他才转身走到对面那栋楼,打开这扇门。

  其实他不与习南枝多说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习松炀,因为失误让他们回到如此遥远的时间,相跨一年。

  如若是他们找不到突破口,定然是小几率能回到这年,将会被永远困在一年前,导致一切都错乱。

  但一样,肯定有挽救的机会。

  在齐虚所在的这年,若是他也找到通往那边的突破口,他们回来的几率也就慢慢扩大。而这个突破口,便是瞿清言。

  看似三杆子打不着边的人,却能跨越这虚无的长河。

  齐虚越想越懊恼,早知道当时瞿清言卸完妆之后他就好好看几眼,也不至于把难度升级成这样。

  现已是凌晨三点半,他是彻底睡不着了。

  今晚的月亮隐约渗透着红,齐虚坐在顶楼的小花园里,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

  他点开搜索界面,想试图搜索到有关瞿清言的信息。

  只是上下翻动半天,一条有利的信息都没有。

  茶几上温热的茶水渐渐转凉,齐虚淡定尝了口继续翻找。

  直到楼下陆续行过几辆,他的思路被悄悄打通。好像记得,南凉有一个专门的活动中心,跟论坛差不多。

  这个中心基本会公布南凉的好人好事,一些无名英雄的事迹,或者杂毛小事。

  齐虚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在搜索栏输入了瞿清言的名字,中间老式的蓝圈转了几圈后,赫然出现一条帖子,这正是有关于瞿清言的。

  他点进去。

  帖子被盖起了高楼,评论讨论的人数算是很多,齐虚大致看了几眼,都是在说瞿清言这位老师怎么怎么样,说他对小朋友特别的关心,还偶尔买各种各样的玩具回来孩子们都是夸他的,之类的讨论。

  哦,好像瞿清言这条帖子被分布在了好人好事这个框架中。

  而下面也有瞿清言的大头照,与被采访时所说的话语。

  齐虚点开了这张富有青春气的照片,或许是网站并未优化,这张照片变得略微模糊,放大看就是马赛克。

  他就这样不停点进照片,点开大图。

  似乎与女装时的容貌未有多大改变,只是一脸娇媚和一脸和煦的区别。

  男人身上套着一件柠檬黄的围裙,围裙上还有一只Q版的长颈鹿,而两只自然下垂的手下是两位笑得开心的小朋友的头发上。

  回想当时不少人在该帖子底下,都带有“温柔”“照顾小朋友”这类字眼看出,瞿清言多半是一名的老师。

  下一秒,齐虚点进瞿清言好人好事介绍的主页里,他正是市里最有名的里的老师,小春天。

  等晚点过个早,他就可以去门口蹲着了。

  自从过了上次那件事,他们一行人都没怎么接触了,只有应无识与习松炀二人。

  说远离远离,到头来两人还是一起回到过去,成为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齐虚将一切都搞清楚后站起来活动着筋骨,而马路对面那栋别墅也关闭了灯。

  他就这么一手举着茶杯,倚在围栏看着对面被风吹得飘动的窗帘,却忽然间那间屋子被暖黄灯光所围照,一个穿的宽松大大的身影逐步靠近阳台边。

  在猛然掀开窗帘的那一刻,齐虚“咻”的下蹲下来,不过没蹲好屁股蹲坐在地,手里茶杯中的茶水也洒了一手。

  齐虚没顾着理会只是甩了甩手,回头从旁边栏杆的缝隙往那边看。

  窗帘不摇晃了,兴许方才只是风大起来关个窗,并没发现齐虚。而他也慢慢松口气。

  齐虚靠着身后的红砖墙,在地上坐了会儿,不由自主阖上眼。

  可等迷迷糊糊再次睁眼后,已是早晨十点半的大白天。

  他好像就这么衣衫单薄啥样不盖的,在露天阳台睡了几个小时。

  本就因为那件事身子骨变的虚弱,现如今他还在在这点上以此糟蹋自己。

  要是此刻应无识正在一旁,估计会把他踹起来,然后连着说:

  “想死就别占着这么好的地盘。”

  想到这里,齐虚有气无力爬起来。不过他应该庆幸,晚上没下雨,不然这后半辈子得在床榻度过。

  十点钟后的小春天已经是小朋友们该学知识的时候了,但这所够大,围着的都是中式建筑的围墙,所以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从大门进去。

  齐虚过了守门大爷这一关后成功入内。

  建设的很大,想比其他,这所的倒显得高大上些。

  因为中有许多留守的孩童,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所以为了这点,当时恰如平常的就此阔了点地,在里面建了几个可以给回不了家的孩子们住的宿舍。为此,时常有老师晚上也在中护着孩子们。

  齐虚在里面绕了一圈,找到了其中一名老师,问:“你好老师,请问一下瞿清言瞿老师在吗?”

  这位老师看了眼齐虚,以为这是位年轻的爸爸,于是回答:“请问您是哪位小朋友的家长呀?瞿老师正在上课呢。”

  很显然齐虚无痛当爹了,然后解释:“不是的,我还没结婚,就是想找瞿老师问点事儿。”

  老师恍然大悟“哦”了两声对齐虚抱歉一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柔和地说:“如果您实在找瞿老师有事,我可以帮忙叫他出来。”

  齐虚不想为难,也不想打扰到小朋友们的课堂,只是客气说:“不用了老师,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我瞿老师在哪间教室我在附近等他下课就好,就不过多麻烦您。”

  老师点个头,之后手指着不远处的紫藤花架那,说:“从花架下走过去,有间门上挂着一个小太阳的,就是那里。”

  齐虚道了声谢,走向那边。

  穿过花架抬眸扫了眼,心说:应该就是这间教室。

  齐虚在外面偷偷张望,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打扰到课堂。

  里面很安静,只有讲台上清朗的说书声。齐虚仔细听了听,好像说的是小马过河的故事。

  故事声结束后,一场童趣的下课铃将孩子们从对小马的好奇上,转移到了可以欢快玩耍的乐趣中。

  齐虚等着无聊就在附近转悠,却不想被人拍了肩膀,回头看到是瞿清言后和气说:“瞿老师好。”说完微微点了个头。

  瞿清言也应和他,然后惊喜道:“什么大风把你挂来了。”

  “啊?”

  瞿清言说的这句好自来熟的味道,像是两人认识好久一般。

  是看见齐虚吃惊不解的表情,瞿清言扬了扬眉知道为什么,继续说着:“要知道齐兄,你那抹除记忆一套,对我毫不生效。”

  “所以、”齐虚尽量表现得淡定些,毕竟人生中倍感骄傲的事业竟惨遭滑铁卢……

  在一声声孩子们的欢闹声中,瞿清言轻飘飘说出口的这句话由远至近荡在耳畔:“所以当时的事情我依旧记得,并且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