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 既然是来礼佛的,修身养心,不能太急躁。”大殿内林禹跪在蒲团上拜了一拜, 没起身好像指知道什么的说, “把手机交出来吧,别惹佛祖烦心。”

  立在大殿门外的李林焰顿了顿, 看似从容地将手机交了出去。

  他抿着唇说:“我没有信仰,不如就在院里等着。”

  除了沈和韵的一颗被他打成吊坠随身携带的许愿牌, 他此生并无任何与宗教信仰有关的东西。

  李林焰心情难平,没有了通讯工具, 却还惦记着发布会上的沈和韵, 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了。

  “来替你大哥求支平安签。”林禹不容拒绝地说。

  李林焰只好踏进去,他接过签筒, 跪在右侧的蒲团上摇了摇。

  一支签跌出来,他俯身要去捡起, 林禹却将他拦住了。

  “算了,命由天定,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他什么, 就当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好好的吧。”

  下属跑进来, 附在林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突然笑了起来, 施施然从蒲团上起身, 临走前却按住了李林焰的肩膀, 不许他起来。

  林禹说:“事成了, 沈和韵果然有用……”

  他话只说了半句,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迈过大殿门槛离开了。

  大殿内除了巍峨高耸的佛像只剩下李林焰一个人, 他身形歪斜地跪着,一只手无力地撑着青砖石地面,垂眸盯着签筒没有动作。

  事成了。

  什么事成了。

  真的和沈和韵有关系,那他还好吗。

  是不是每一次他都要眼睁睁看着沈和韵受伤,离他越来越远。

  李林焰无法理智思考,他不敢跟林禹要一个答案,怕到极点只剩逃避,只想晚一点、再晚一点知道答案。

  妙隐寺院落里一圈圈回荡着撞钟的声音,李林焰食指颤动,想着沈和韵下一秒重新拿起了地上的签筒。

  一支红头签坠地,李林焰捧着签筒不敢去捡。

  寺庙里的师父进门,帮他捡签时面露惊诧,继而是了然的微笑,“又见面了。”

  李林焰仰头,对方赫然是录制恋综时说他与佛法有缘的师父。

  “下下签,后悔莫及,于事无补。”师父将签递还给他。

  李林焰不接,面色惨白,竟然又继续摇了一支签出来。

  师父笑而不语。

  李林焰这一次主动求师父解签,“还是下下签吗?”

  师父捻着签笑问:“若是,你当如何,难道要求签求到满意为止?”

  李林焰不肯放下签筒,一定要求一个好结果。

  师父为他解了这支签,“中平签,是命在天,不用求谋,皆是前定。”

  李林焰还要再摇,师父已经将签筒从他手里拿走。

  “你与沈施主,不必再求第三支了。”

  师父淡淡的,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李林焰骇然,他追问:“难道这两支都会应验吗?”

  他与沈和韵怎么会有两种结果。

  师父慈善地望着他,一直往望他的心底,“这个问题由沈施主为你解惑才好。”

  李林焰颓然跌坐在地,又狼狈地站起来,他跟师父道谢,疾跑下山追上林禹。

  他和沈和韵究竟是怎么回事。

  医院里林禹假惺惺地过问林颂钧的伤情,李林焰想问沈和韵在哪,一个转身却猝不及防瞧见了他。

  沈和韵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经纪人也陪着他,除了神色不大好,一切正常。

  李林焰后退一步,还有什么要问的必要呢,第二支签说的是此世,沈和韵依旧不肯为他停留。哪怕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真相,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认下私生子的名头回林家也是他一厢情愿,沈和韵根本不需要他的照拂,比起他来,林颂钧将沈和韵照顾的更好。

  李林焰无声无息地从医院退出去,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着,最终竟然走回了妙隐寺山下。

  日暮时分,寺庙内香火袅袅,李林焰站在陡峭的台阶之下,一仰头发现师父手持念珠立在门下,见了他微微福了一福,好似在等着迎接他。

  师父问:“回来了?”

  李林焰一阶一阶踏上去,他什么都没问,却已经有了答案,“我与沈和韵,并无来世。”

  所以师父压住了他要求的第三支签。

  李林焰自嘲一笑,“我本不信神佛……”

  却因为心中所求、所怕,竟也想信了这后半生。

  此生无望的渴求,是不是也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实现。

  剃刀滑过头顶,青丝落地,李林焰披上了青灰色的僧衣,下次再与沈和韵相见,这一世也能平平淡淡道一声“施主”。

  医院。

  林颂钧已经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林宰隔绝了一切想要探望他的人,对外的说辞是林颂钧还在昏迷,什么时候醒来医生也说不准,醒来之后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也未可知。

  林禹得知林颂钧重伤没有多待,他怕自己留下来会笑出声。

  一旁的沈和韵难以置信,他问:“这么严重?”

  “对,毕竟砸到了脑袋。”林宰假意去揉耳朵,实则按了按蓝牙耳机,“医生说,就算家主醒来,也可能恢复不到正常的智力水平,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和韵沉吟,“就是说他真的会变成笨蛋?”

  林宰心虚地蹭了把鼻子,“只是说有这个可能。一旦确认了病情,恐怕家主就要退位了,就怕林禹他们继续生事,家主之后也不会好过。”

  “我现在就回去把事情调查清楚。”沈和韵严肃地说。

  林宰慌忙一把拉住了他,“小沈先生,我们的人已经在调查了,照顾家主恐怕还要落在您的身上,我这边走不开,希望您别嫌弃他……”

  沈和韵皱眉,诚实的有些扎心,“他失忆装傻子的时候,我也没嫌弃过他。”

  前段时间他甚至不地道地想,林颂钧如果还是个笨蛋就好办多了。

  林宰:“那您进去看看他吧,护士说他已经醒了。”

  沈和韵:“醒了?”

  重伤不应该做麻醉手术吗。

  这样想着,他还是留下了,林宰只放他一个人进单人病房,安稳躺着的林颂钧输着液望向窗外。

  沈和韵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截住他向外望的视线。

  他说:“林颂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的男人皱眉,“……林颂钧?”

  他疑惑沈和韵在叫谁。

  完蛋,真的傻了,跟上次一样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有经验的沈和韵自我介绍比上一次更熟稔,他说:“我叫沈和韵,我超级有钱,因为这世道谁有钱谁是爸爸,给你个机会考虑一下和我的关系,同意的话以后我会给你发零花钱的。”

  林颂钧好看的眉皱起,似乎听不太懂他说的话是什么关系。

  沈和韵坐在床沿凑近他问:“哪里听不懂?”

  林颂钧攥住他的小臂:“我可以选择做你男朋友吗?”

  沈和韵怔住,“你”了半天,终于说:“你根本就没变傻!”

  又骗他!

  “好疼。”林颂钧说。

  沈和韵要走不走,还是臭着脸问他:“哪里疼,要帮你叫护士吗?”

  林颂钧勉强坐起来,打着吊针的手轻轻圈住沈和韵的后腰,“沈和韵,跟我试试吧,除了我,你还会像刚刚一样心甘情愿养一个笨蛋下半辈子吗?”

  当然不会,沈和韵的反诈骗系统已经升级了!

  林颂钧下巴蹭了蹭沈和韵的耳朵,哑着嗓子道:“别拒绝我了,想惩罚我方法多得是,求你换个方法好吗?”

  沈和韵对他并不是毫无感情。

  沈和韵咬牙切齿,却不敢动弹,生怕碰到他的伤口,“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卖惨?”

  轻松就能骗过专业演员。

  林颂钧轻轻啄吻他的耳垂,“变粉了,沈和韵,你害羞了。”

  “是你眼花了。”沈和韵嘴硬说。

  林颂钧无声地搂着他,顿了顿说:“头好晕。”

  沈和韵狐疑地打量着他的后脑勺,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松开,我帮你去叫医生。”沈和韵不再由着他。

  “我怕你不回来。”林颂钧说。

  “我肯定会回来的。”

  “我不信。”

  “那你想怎么办?”

  林颂钧神色停了一秒,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亲我一下?我就不痛了。”

  沈和韵推开他,扫了他一眼说:“原来你受伤了脑子里装的都是这种事吗?”

  林颂钧眼底微微一颤,显然有些失望,没信心继续与沈和韵再要求什么。

  沈和韵最终拉了拉他的衣领,“闭上眼睛。”

  林颂钧听话合眼。

  他敷衍地碰了碰林颂钧的下唇,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林颂钧开心的有些得寸进尺,“谢谢宝宝。”

  算了,笨蛋小弟变成家财万贯的未婚夫,他好像也没什么损失,沈和韵自欺欺人地想着。

  林颂钧还没回味这个纯洁的吻多久,他听见沈和韵嚣张地说:“虽然我答应了和你试试,但我暂时不想公开,以后不管是在妈妈面前还是镜头面前,没有我点头你都不许承认。”

  就当对林颂钧第二次骗他的惩罚吧。

  林颂钧一顿,忍着笑微微点头。

  为什么连惩罚都这么可爱,他和沈和韵的路透照片在网上满天飞,还有谁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想公开应该把所有照片都让人控评删掉才对。

  然而沈和韵很神气,他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霍梦和沈震生扒在门外已经悄悄偷看很久,林颂钧余光瞥见了,却一直不肯提醒他。

  还是沈震生忍不住拍了拍门,径直推门进来,他放下慰问的礼品一句话都不说,阴气沉沉地盯着林颂钧看。

  小儿子还没回家几天,马上又要被人偷走了!

  霍梦打趣问:“宝宝刚刚在干什么坏事?”

  已经猛地撤到墙边的沈和韵连连摇头,“宝宝”两个字让他头皮发麻,他佯装无事发生,“什么?我是在帮林颂钧检查伤口,医生缝合手艺不错,伤口走针非常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