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不知道林书在想什么, 正如同林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觉得有点没意思，也有点丧，让服务员开了一瓶红酒。
“随便喝一点吧。”顾夏语气随意地说道。
林书没有拒绝, 脑子里还在想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顾夏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个没有看住, 顾夏竟然喝多了。
“小少爷, 再喝就醉了。”林书拿走他的杯子, 见他面若桃花、双眸染着醉意, 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
“我没有醉。”顾夏不肯承认, 要去抢杯子。
林书怕他从椅子上摔下来, 一手抱住他, 一手把杯子放好，柔声哄道：“好，你没有醉, 但是不可以再喝了，会头疼的。”
顾夏听说会头疼, 于是便乖乖的不再闹了。
林书看他像是个乖宝宝一样，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怜爱来, “小少爷,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顾夏摇头, 像个小波浪鼓。
林书不相信，继续套话，“撒谎, 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顾夏还是否认, 什么也不说。
林书不禁轻轻叹息一声，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喝醉之后, 嘴巴还挺严的，竟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夏夏，你看起来好乖，我忍不住想趁人之危了。”
顾夏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林书忍不住抱了抱他，没有想到下一秒，顾夏竟然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林书愣了一下，正要因为小少爷的亲近勾起唇角，却突然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湿热。
他听见顾夏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没事…我只是想家了…我想回家……”
话到到最后，是细微的哽咽声。
林书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揉碎了似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顾夏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只重复着一句话。
“我要回家……”
他手足无措，第一次如此慌乱，唯一的想法就是让顾夏不要再哭了。
“好好好，我马上送你回家，别哭了。”
“真的吗？”
顾夏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睛和鼻子都是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就好像是被丢在街头的小狗，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真的，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好吗？”林书甚至有点后悔了，早知道顾夏会这么伤心，他就不该把人约出来。
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触碰到了顾夏那根弦。
林书一边哄着顾夏，一边把他送回了顾家。
顾云庭出来接人的时候，毫无意外地黑了脸，眼神跟刀子一样要把林书给活剐了似的。
林书早已经习惯，假装没有看到，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顾总，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我感觉小少爷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顾云庭没有回答他，而而是直接反问道：“他怎么了？你们今天做了什么？”
林书无奈的解释，“放心吧，没做什么。他喝醉后一直说想家，闹着要回家。”
这话一出，瞬间就触发了关键词。
原本安安静静的顾夏立刻就闹了起来，“回家，我要回家……”
顾云庭抱住摇摇晃晃的弟弟，注意到他发红的眼睛和鼻尖，“哭了？”
他又是一个眼刀，林书难得有些心虚起来。
顾云庭气不打一处来，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
“小夏，已经到家了，我是哥哥。”他一边哄着弟弟，一边带着他往里面走。
谁知道顾夏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不是这个家…不是……”
顾云庭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去看林书。
林书与他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同样的震惊和疑惑。
不是这个家……
那是哪个家？
顾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因为顾云庭喂过他醒酒汤，所以他并没有觉得头疼，只是有点晕晕的。
他隐约还能记得自己昨天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算了，随便吧，反正他已经摆烂了。
反正谁过来问，都是一问一个不吱声。
接下来的日子，顾夏该去上课就去上课，该去公司就去公司。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快得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也越发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里格格不入。
他到底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就算有再多钱，有再高的身份地位，他还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今年的冬天很冷，早早就开始下雪。
下了课，顾夏正打算去吃饭，却在校门口看见了几只流浪猫，忍不住蹲下来逗了逗它们。
流浪猫们喵喵地蹭着他的裤腿，他趁机摸了几把，给它们喂了一些小面包。
不知什么时候，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顾夏裹紧了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又摸了摸那几只小猫，轻声道：“下雪了，快躲起来吧。”
他站起身来，转身正准备离开，却看到不远处立着一道高大熟悉的人影。
冰天雪地里，男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纯白的雪花落下，更衬得他清冷俊美的脸庞不染纤尘，如清风明月。
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住了。
顾夏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是眼花出现了幻觉。
直到对方踩着雪，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面前，伸手轻轻地拂去他头发上的雪花。
“顾夏，我回来了。”
“宋凭，真的是你……”
顾夏睁大了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冷，不戴手套？”宋凭握住他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习惯性地放进自己的口袋。
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他冰凉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顾夏终于回过神来，倒是被他的话勾起了一丝丝怨气，阴阳怪气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玩不辞而别？现在回来干什么？”
宋凭笑了一声，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想你了。”
顾夏猛然抬眼，正好撞进男人深邃如夜空的温柔眼眸里。
那片夜空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有的只是他小小的倒影。
***
不得不说，宋凭回国，顾夏还是有一点高兴的。
虽然这家伙肉麻了一点，但是他决定大方地原谅他。
两人一起吃了饭，彼此交流近况。
顾夏得知，宋凭在国外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创业，还要照顾生病的妈妈，一心三用下倒也将事业发展得不错，很快就要将重心项目转移到华区了。
一大堆专业名词，顾夏听不懂。
但简而言之，宋凭现在过得很不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穷小子了。
顾夏发现宋凭的变化还挺大的。
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已经悄然改变了，脱去学生的稚嫩，更成熟也更稳重，气场也强大许多，像个真正的大人了。
反观自己，好像还是个幼稚的小孩，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事好像都能搞砸。
两个人聊着天，其实不用顾夏说，宋凭也大概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
无非是江时影和乔之星两个男朋友。
任务失败后，顾夏找机会也和乔之星分手了，算是彻底什么都不管了。
乔之星本来就有心理准备，也没有纠缠，反正他得到的东西不会少，和顾夏分开以后也能发展得越来越好。
倒是江时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
吃完饭，两个人走出餐厅。
雪已经停了，大概是临近节日，街上有不少卖小东西的摊贩。
有一个地方排起了长队，也不知道是在卖什么东西，还是在做什么事情。
出于好奇心的驱使，顾夏过去看了一眼。
原来是有小孩子在用模具制作各种形状的小雪人，一群眼神清澈的大学生正在有秩序地排队，眼巴巴地伸着手免费领取，一人一个，拿到的人脸上都是美滋滋的。
顾夏：“……”
宋凭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声音低沉地问道：“想要吗？”
顾夏：“幼稚。”
然而他根本就移不开眼。
宋凭低笑一声，走过去排队。
十分钟后，顾夏得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雪鸭，脸上挂起和其他大学生一样美滋滋的小表情，清澈且智慧。
仿佛刚才说幼稚的人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