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黄金为君门>第37章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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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如怀桢所言,三日之后,朝廷又送来急报,说是尚书台事务繁重,皇帝召他回京打理。所谓的循行边塞也就无法实现,只是批了几份簿书,便要启程回长安了。

  “六哥哥的回信到啦!”十四岁的小公主提着裙摆迈过门槛,手中挥舞着好几封插有赤羽的书函。

  三年过去,这座荒废的宅邸已变了样子,池塘重新清浚过,脉脉活水中养了几茎红蕖,游廊上的野藤换了地锦,秋色下攀满廊柱屋檐,一片深深浅浅的红色悦人眼目。而住在这座寂寞大宅中的客人,正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短衣,衣袖卷至手肘,裤腿也扎得紧紧的,在池塘边——锯木头。

  鸣玉让阿荣等人退到廊外,自己一步步地走过去,扁了扁嘴道:“你怎么又在做这些。”

  魏之纶见到她,连忙侧身洗手,收拾停当,放下衣袖,再来向她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鸣玉将书函递给他,声音也压低了一些,“你快看看吧。”

  魏之纶拆开写给他的那一封,便见到六殿下那歪七扭八、不算好看的字迹:

  “多行不义,必自毙。”

  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鸣玉也将脑袋凑过来瞧,皱起了眉,“六哥哥好坏,你写那么长,他只回你七个字。”

  魏之纶叹口气,将书函重新封好,“六殿下是让我们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

  鸣玉道:“他是让太子哥哥自取灭亡。”

  魏之纶苦笑:“公主殿下,您虽是金枝玉叶,说话也请当心一些。”

  鸣玉道:“我相信你,才这样对你说话的。换了旁人,还听不到呢。”

  魏之纶看了她一眼。鸣玉公主近年来随着六殿下一同参详政事,极富主见,但也不乏鲁莽。或许是因长年受宠,笑容亦自然坦荡——魏之纶将目光仓促收了回去。

  “小臣失礼。”他低声。

  鸣玉却拧了眉毛——这个动作,和她哥哥真是同出机杼——说道:“你失礼了吗?我怎么没瞧见。”

  魏之纶被她三言两语竟说得穷途末路一般,径道:“还有几封信,是给谁的?”

  “噢噢!”鸣玉看了一眼,“给钟世琛的。待会我让阿荣送去。”

  魏之纶道:“钟左丞是六殿下好不容易才牵上的线,不能怠慢了。”

  “我晓得。”鸣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个钟世琛,明明姓钟……也不知能不能相信。”

  关于钟世琛私下里的传闻,魏之纶也听过一些,自觉不应在公主面前多言,便只道:“他似乎早已被钟将军放弃了。大约心中……总有些不平气吧。”

  鸣玉道:“他能在尚书台理事多年,可见是有能力的。”

  “是。”

  “太子如此杀人,显然是大将军和皇后都已首肯。”鸣玉道,“若真的有……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那一日,也不知钟世琛要如何自处?”

  魏之纶道:“如此听来,钟左丞还是有些可怜。”

  “你放心吧!”鸣玉看他如此,又觉不忍,大咧咧拍了拍他的手臂,“六哥哥会保他的。何况六哥哥回京这件事,还就是多亏钟世琛在尚书台呢!”

  *

  圣旨传到金城郡,怀枳一听,便知晓是钟世琛在背后帮忙,让尚书台发书将怀桢召回,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这数日来,他和怀桢终于又像过去一样相处——同榻卧起,耳鬓厮磨。但怀桢此来,公务繁忙,应酬缠身,往往二人也只能在夜间说几句话,怀桢便呼呼大睡,到了次日,怀桢又会很早起身,去郡府理事。二人偶尔也在郡府相见,怀桢坐在殿堂上首,金城郡各县、乃至他郡官员都手捧文书敬陪末座,战战兢兢地听怀桢指点祠祀,吩咐斋祭,明明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端庄姿容,但一见了哥哥来,又会立刻笑开。

  他示意怀桢先理他的事,不必管他。怀桢却偏要命人在自己身边放个软垫,再招哥哥到自己身边坐下。于礼,他是奉旨戍边的长沙王,坐在正席并无不可,底下的官员们也都无异议——可怀桢却偏要往他怀里倒,浑身好像没骨头一般。

  也许这些紧张得汗涔涔的官员们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威严的钦差大人,其实背后正被自己哥哥掐着腰,才能稍稍坐直一些呢。

  然而这样的时光也不到七日,怀桢便要回返了。最后一夜,黄为胜又在府中大摆酒宴,还终于让自家的二千金露面,向长沙王敬了一杯酒。

  怀枳举起酒杯,先看了一眼对面。怀桢正同张闻先猜拳,也不知弟弟这三年从何染得那一身酒筵上的习气,一喝酒便将酒杯往案上撞,“哐当哐当”地直响。再看自己这边,黄为胜虽不发话,那目光却让怀枳如芒在背,再加上腼腼腆腆的黄家小娘子……

  他在心中好笑,阿桢当真不在意吗?当真不来多看一眼?但若自己处理得不好,料想阿桢又要发脾气。于是端起一派君子般的笑容,手掌轻轻掩住黄娘子的酒杯,示意她不必喝干,自己先敛袖拱手,一饮而尽。又以袖掩唇,咳嗽几声,才温和地道:“多谢娘子好意。小王不才,也祝娘子早日觅得佳偶,琴瑟齐鸣。”

  其实,自从冯家败落,他至今还没能下定决心与任何家族联姻——在他看来,成亲,寻一个妻子再生儿育女,好像已成了特别遥远而无关紧要的事。渐渐地,他也就熟练掌握了这一套文绉绉的辞令,以应对这些似有若无的暗示,可谓是百战不殆。

  面前的黄娘子静了静,突然,就在怀枳以为她要知难而退的当口,却一改那副娇羞小女儿神态,将手中酒杯往案上金碟猛一倒扣,酒水顿时淋了满碟,还有三两滴飞溅到怀枳的脸上。也不说话,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父亲身后坐着,再也没有起来。

  怀枳:……

  难得黄为胜也一动不动,并不过来向他赔罪,大概是这情景太尴尬,只有久安愣愣地给怀枳递上了一方巾帕。

  “扑哧。”另边厢,划拳划到酒酣耳热的怀桢忍不住斜眼偷笑,“立德你瞧,那个小宦官,还比不上你一半机灵。”

  立德无奈地道:“殿下您又喝多了。”

  “我好得很。”怀桢满不在乎地摆手,然而说话的舌头都大了,“我看那黄娘子很了不起,对付我哥哥啊,就要这样,他文来,你就武往。这才治他。”

  旁边一名机灵的主簿跟风道:“您这么有经验,看来您是能治二殿下的了?”

  怀桢哼哼两声:“不在话下!”

  张闻先听得一知半解,挠了挠头,还在思索一些大道理:“黄太守不出面也是对的,公私之间,最要分明,做不成亲家,也还是君臣……”

  怀桢全没听见,大咧咧道:“好啦好啦,我要去茅房!”便摇摇晃晃站起身,立德忙来扶他。也不再多看那边的怀枳一眼,便往后堂走去。

  拐了几个弯,寻到茅房,解开裤头刚开始放水,身后突然响起冷恻恻的声音:“你笑我。”

  这一下可把怀桢的尿都憋了回去。他恼怒地大叫:“你吓我!”

  怀枳却绕到了他面前,低矮的木质围栏根本不能挡住他自上而下的目光,但那一袭绣金的白衣却要脏污了。怀桢尿了一半最是不上不下的时候,苦了脸道:“我错啦我错啦。”

  弟弟惯会用这招,能屈能伸的。怀枳的目光又渐渐抬上来,揶揄一般盯了他片刻,才走到门外去,还特意给他拉上了木门。

  淅淅沥沥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有意压制,但密闭的茅房中却似更加响亮,怀桢死的心都有了,完事后还狠狠舀了三大瓢清水往自己手上淋。

  隔着冷风水雾和一扇门,怀枳轻轻地道:“明日,一路小心。”

  “嘎——”地一声,门开了,一瓢清水蓦地朝怀枳身上泼来!

  怀枳听见动静已经迟了,慌忙向台阶下一跳,半身已被浇得透湿。怀桢也不知是醉过了头还是气上了头,双手叉腰地站在台阶上,道:“那你要给我写信。”

  怀枳将湿漉漉的额发往后一抹,爽快地笑出声:“好。”

  “张将军那边,你要同他说好。”

  “好。”

  “匈奴人有什么动静,你要先告诉我。”

  “好。”

  那素来最恨他人分权的梁怀枳,对自己的要求竟满口答应,真让怀桢讶异地睁大了眼。但月光朗朗,正映出怀枳身后片片冷白梅花,影影绰绰如轻纱蒙住二人。他又有一瞬间的晃神。

  “就这么简单?”怀枳还在笑。

  怀桢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似已清醒了。“就这么简单。”把手里的水瓢往怀枳身上一扔,便自离去了。

  *

  怀桢在游廊间绕了许久,哥哥没有跟来。

  三年来沉湎于酒,似乎让他的头脑渐渐迟钝。但有些危险已然凝出了形状,尽管缄口不提,尽管年月迁延。他情知应该见机躲闪,但又往往难耐试探,他想知道,哥哥到底能忍他到何种地步?

  哥哥总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好像他满腔赤诚,是怀桢亏待了他。怀桢又觉得很不甘。

  自己便没有赤诚吗?自己便没有心吗?

  笙歌鼓吹之声渐近,怀桢回到筵席中间,却先走到独坐角落的陆长靖身边,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

  陆长靖握紧酒杯,侧头看他。

  面对这一位“长辈”,怀桢难得露出了一些乖顺。轻道:“陆司马,您的家书都写好了吗?我明日启程,一定妥善带给令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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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宝贝:因为剧情进行到比较难搞的部分了,接下来我想多花时间磨一磨存稿,先暂停一下本周周中的两次更新。周末更不更要视进度而定,有更新我会在微博叫大家的!其实我写文特别怕寂寞233但同时又总要修个十几遍才能完全放心,结果就是万一挤不出好好修文的时间,又很想更新给大家看,那就会特别焦虑……这次抱歉!让我再多写一点吧!么么哒!!——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