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下意识地把脚尖绷直了。

  这还没完,沈辛然有意折腾他,激得白安在他的后背抓了好几条抓痕。

  到最后,白安把最后的力气都用完了,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

  睁眼醒来后,白安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隔离屋了,周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的身上也穿着医院的蓝白纹病号服。

  他现在还是全身乏力,动一下身体感觉骨头都在疼,索性就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着手背上的纱布,应该是他睡着的时候打过点滴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的圆脸妇女拿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圆圆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白先生您好,我是沈总请来的护工,我姓陈。您睡了一天一夜了,我想着您也快醒了,就先去把粥给您准备好。您现在要先吃点吗?”

  白安点了点头说好,陈阿姨把他扶起来,喂他喝粥。喝了几口,白安还是忍不住问:“沈辛然呢?他什么时候走的?”

  陈阿姨原本跟他对视的眼神尴尬地错开了,斟酌了一下才说:“沈总他忙着呢,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陈阿姨虽然不知道白安昏迷是因为什么,但看着他脖子上一大片深红的咬痕,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无情丈夫抛弃原配妻子,爽完就走不管人死活的糟心事儿。

  白安没拆穿她的顾左右而言他,继续喝粥。想也知道沈辛然付了钱就走了,可能还是他的助理和护工接洽,他全程都没来医院看过自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沈辛然不待见他。

  两人会结婚纯粹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匹配度达到了90%。

  从一场行星爆炸后,受到过量辐射的影响,人类的基因序列发生了变化。基因分化后的人群统共分为两类:一类人是大脑开发程度高但精神状态不稳定易暴走;另一类则是能跟精神状态不稳定人群建立精神连接,缓解暴走精神力的人群。

  精神易暴走人群如果得不到有效的精神疏导,随着年龄的增长,精神会彻底暴走,脑细胞全部坏死。

  按照法律规定的适婚年龄,沈辛然应该在22岁就结婚,但是他一直匹配不到和他链接度超过40%的伴侣。沈总年年去匹配局检测,年年铩羽而归。

  直到他25岁这一年,白安刚好22岁,到了匹配结婚的年纪,才终于遇到了和他匹配度高达93%的伴侣。

  正常人对这种情况怎么也得感叹一句“天赐良缘”、“命定的缘分”之类的话,匹配成功不说是欣喜若狂,起码也该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毕竟匹配度如果不超过60%,疏导效果近乎没有。

  但是沈总就不是一般人,他不但不高兴,还对此异常冷漠。就好像被救的不是他的命一样。

  沈总他妈曾经对他事不关己的态度感到好奇,于是问他:“你好像不太高兴?”

  沈总冷漠地回应:“你结婚的时候很高兴?”

  他妈被噎了一下,如鲠在喉,难受了好一会儿。

  沈辛然和白安领证第一天,在回程的车上,沈辛然支着头在后座闭目养神,没有给坐在旁边的白安一个眼神。白安安安静静在后座坐好,不敢打扰他休息。

  直到车子停下,他才睁开眼睛,淡淡地扫了白安一眼。白安被他看得后背汗毛竖起,就像在课堂上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白安听见他冷淡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不用想太多,以后你每天晚上负责给我精神疏导,我会每个月付你酬劳。其他的注意事项我都列在合同里了,待会儿小李会找你签字。”

  白安看着他话刚说完就下车的背影,心想他选大中午的去领证,不会是想刚好吃个饭的时候顺便把婚结了吧。

  之后他的助理小李果然带着文件来让他签字,文件都写得很详细,有婚前财产分割,还有一份列出来的结婚注意事项。白安略略看了一遍,他比较感兴趣的是注意事项里有一条写着:精神疏导只以简单肢体接触建立连接。

  好像自己会占他多大便宜似的,白安有些好笑。没有多说什么,他在所有的文件上签了字,然后安静地看着沈辛然下车离开。

  这样的冷漠在白安意料之中,毕竟突然被宣布和一个陌生人结婚,一时接受不了是正常的。

  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荒唐。白安觉得这次沈辛然也一定和以前一样会快速和他划清界限,他甚至都想好了沈辛然待会儿会给他多少钱来补偿他。根据沈辛然每个月给他10万的精神疏导费用来看,这次都发生关系了怎么也得给个100万。

  喝完粥后,白安想着再有半个小时他的助理就得来找他签字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2个小时,他从下午2点等到了4点。

  他没想到沈辛然会亲自来。

  白安现在有点不太能正视沈辛然,一看到他就难免想到他之前狠狠在床上弄自己的模样。也不知道现在这种事后补偿的事他还来干嘛。

  白安正尴尬着,偏偏沈辛然进来了也不说话,就双手交叉坐在旁边看着他。于是他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你来干嘛?”还问得超大声,像要掩盖些什么。

  沈辛然挑了一下眉,定定地看着他,“来看看你好点了没。”

  和他的昭然若揭相比,人家平静的语气显然淡定多了。

  原来是关心自己呢。白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为自己刚刚险恶的揣测感到一些愧疚,可能沈辛然也没有那么排斥他。

  沈辛然视线顺着他挠脖子的小动作,略微顿了顿。那脖子上面现在还是一片斑驳的暗红,全是他咬的。他不自觉地舔了下犬齿。

  白安看他今天似乎很好说话,于是又问他:“那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

  果然他们这种岌岌可危的关系就不能聊得太深入。

  白安觉得他要是于心不忍顺便过来看看自己,现在差不多也该走了,毕竟也快到饭点了,他应该就是刚好吃个晚饭顺便过来而已。没想到沈辛然居然还问他:“你之前是不是打算买房子?”

  应该是听小李说的,他之前的确有拜托小李帮他找找合适的房产,他想给父母在西海市买一套,方便照顾他们。

  白安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果然,“春晖园那儿有一套挺不错的,我给你买下了,明天让小李把钥匙给你。”

  不用想也知道送他房子是什么意思,说难听点就相当于嫖资呗。白安本来已经为小李甩他一百万支票做好心理建设了,没想到沈辛然突然来看他,让他提高了心理预期。

  现在说不难过、潇洒接受什么的肯定都是假的,毕竟他听到沈辛然在外地精神暴走的时候是真的担心,之前还在床上跟他嘤嘤嘤撒娇求抱的人,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换了谁一时都有点接受不了。

  哦不,沈辛然就接受良好,现在还不忘特地过来跟他划清界限。

  “哦,知道了。”白安低下头,揪着床上的白被套,声音有点闷闷的。

  沈辛然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闷闷的声音让人以为他要哭了。他在床上被欺负得狠了也是这样,眼角红红的,咬着下唇抽泣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啧,沈辛然皱了皱眉,偏过头不再去看白安,把脑海里关于白安的影像强行祛除。

  “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再跟小李说。”说完沈辛然就起身拉开椅子,走了。

  又是这样,什么都找小李,还不如跟小李结婚呢。白安颓丧地躺在床上,有些郁郁地看着被关上的病房门板。

  在医院修养了一个星期后,白安就重新回到西海市上班了。本来医护人员要求他这一个月内最好都留在沈辛然身边,他的精神状态还是很不稳定,在华深市的这段时间需要伴侣及时疏导。但是沈辛然拒绝了,他还是让白安每个星期过来两天。

  白安有些担心,想劝劝沈辛然,秉着礼貌原则,电话打通后他先客套一下,“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很忙吗?”

  沈总很没礼貌地单刀直入,“我的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直接说,什么事。”

  “……就是想问你要不要疏导,要是需要的话我请假过去找你。”

  那边沉默了一下,就在白安以为有戏的时候,沈总很直接地拒绝:“不需要。”说完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他就知道,就不应该自找苦吃、多此一举的。他总是学不会看人眼色,刚结婚那会儿就不知天高地厚,抱着心疼新婚丈夫的想法,做了挺多让沈辛然嫌弃的事情,现在又做了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