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提着篮子到义城附近的集市上去,瞎逛了一圈,漫无目的。他知道炖羊肉炖猪蹄可以补身子,但又不知道怎么做。以前在义庄时,一般都是晓星尘做饭。晓星尘的菜虽然做得清淡,但是还是比较可口的,饿不着他和阿菁。

  他路过一家酒楼,闻着里面浓厚的菜汤味,便被吸引进去了。老板娘系着个细麻围裙,正和一个女客人在拉家常,桌上摆着一大盅汤菜,旁边一碟蘸料和一壶桑葚酒。

  薛洋吸了吸鼻子,向那老板娘模样的人问道:“大娘,这盅里盛的是土鸡.吧?”

  老板娘抬眼打量了一下他,有些不满道:“那当然,我们禄福酒楼的招牌菜便是“红白鸡盅”,客人到了咱这儿来,保准点这菜!”

  那女客转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薛洋,笑道:“这位小伙是外地人吧?”

  薛洋没功夫和她们闲扯,转身准备走。听到身后那老板娘和女客又唠起嗑来。老板娘的嗓门大,很容易听清楚:“说起这“红白鸡盅”呀,当时我那口子向我提亲时,送了好些彩礼,我都不愿意嫁,后来他抱了盅炖鸡到我面前,我一吃,竟答应他了!看他现在把我养得,以前的衣服现在只能当抹布使了!”

  薛洋一听来了兴致,转身走回去,满脸带笑道:“大姐姐,你这鸡盅那么诱人,我闻着都胃都快勾出来了,我拜老板为师吧,让他教教我吧!”

  老板娘长眉一拧,嗓门还是不减,“这是秘密配方,这么能随便让别人知道?你要吃经常来就是了,姐姐我还可以给你送些小菜。”

  薛洋看软的行不通,当即想来硬的,降灾的头都快出袖了,但转眼见酒楼里那么多人,凭白地生事端恐怕会惊动整个集市,也许今天连一根葱都买不回去!

  他黑漆漆的眼眸转了几转,面色为难道:“小姐姐呀,你不知道,不是我嘴馋贪吃,是我家里有一个小媳妇,长得白白嫩嫩的,可讨人喜欢了,就是脾气倔,我前些天犯了错,她怎么都不肯理我了,看把我给急得呀——“他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她特别喜欢吃你家的炖鸡,于是在想,如果我亲手为他做上一盅,她也许就原谅我了呢!”

  老板娘虽然性子烈,但心肠好,听他如是一说,很想帮忙,但考虑到做酒楼生意的,配方需要保密的问题,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薛洋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加上本身长得俊,越发得人可怜了,“好姐姐,你就通融一下吧,我的终生幸福,就在你手上了!”

  那老板娘一拍掌,说道:“好,你这忙我帮了,但我那口子吩咐过,祖方不可外传,秘密啊全在汤里!我让后厨给你备一份已经熬制好的汤料,你带回去,和鸡一起炖,我等会教你掌握火候和时间,你炖出来味道和这里的差不离!”

  薛洋听罢高兴得要起飞了,赶忙去了西边的家禽集市买鸡去。

  他左选右挑,好不容易选到了一只长的肥硕的,脑袋偏小的,精神风貌又比较好的母鸡。薛洋一只手拿钱袋,一只手抓着鸡翅膀,兴冲冲地往回走。走得很快,倏地被推着贩卖车板的一撞,那鸡一下子挣扎了下去,扑腾着翅膀就开跑。

  那老母鸡估摸着是被放养的,平时没咋受约束,跑起来贼快,两只小鸡爪左一下右一下,屁股甩得浑圆,跟朵花儿似的。

  薛洋一路跟着那鸡撵,从西集市追到东集市,可老是抓不到它,因为那鸡特聪明,知道往人堆里钻,它个子小,很容易见缝插针,可是薛洋就经常被行人绊,望着那鸡的肥屁股恨得牙痒痒。

  出了东集市就是义城的郊外,有些农户人家,人口比较稀散。

  那鸡见没了遮蔽物,一下子有些心急,被后边的薛洋撵得紧,直接往农房后的猪圈里窜去。

  薛洋抓鸡心切,没有顾及什么,跟着它进去了。谁知那里面的母猪刚刚下了崽,情绪比较激动,见薛洋一个大活人进来,当下跟头牛一样,把他往来赶。

  薛洋正跟鸡较着劲,没时间搭理亢奋的猪们。他连扑带堵,把母鸡逼到了墙根处,弯下腰正准备去抓,不知道被哪只母猪在臀部上咬了一口,疼得薛洋捂着屁股哇的一声大叫。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又被群猪联合起来给拱了,把他拱得跟个球一样,一点人的气质都没了。

  薛洋连滚带爬逃出了猪圈,还没喘口气,就见那只母鸡满面春风地阔步走了出来,小眼珠子一斜扫到了薛洋,又想跑。薛洋一个蛤.蟆跳,昏天黑地地给它压了下去,母鸡终于被逮捕。

  薛洋用麻布袋子装着母鸡,手里抱着汤盅,瘸着腿走回来了义城,屁股生疼生疼的,他没好气地感慨着,现在世道不好,猪都活出了狗样!

  他回去时,已经是下午了。他一掌拍开门,晓星尘坐木桌旁,迎面闻到一股子猪骚气,以为薛洋买了猪回来,问道:“是猪吗?”

  薛洋放下麻袋和汤盅,应道:“是我。”没过一会儿反应过来不对,嗔道:“你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

  晓星尘没有说话了,安静地坐着。薛洋打开麻袋看着那委屈的母鸡,心情又好了起来,喜滋滋道:“晚饭我给你炖鸡吃,可补了,帮你恢复元气。”

  “我不会吃的。”晓星尘淡淡道。

  薛洋笑嘻嘻的,露出两只虎牙,“你不吃,我喂你吃!”

  “成美……”

  “闭嘴!”薛洋知道,晓星尘可能要以什么君子成人之美来说教,他不想听。

  晓星尘摇了摇头,“你干脆就了结了我,这么拖着,何苦呢?”

  “爷高兴,爷乐意,爷做得好吃春风得意!”薛洋拿起汤盅和麻袋,吊儿郎当地走进了厨房。

  晓星尘坐着原处,脑中回想起以前在这里的日子。买菜有的时候会轮流来,但一般都是他一个人做饭。薛洋见他做菜做得入口,有几次想自己来。

  第一次尝试时,薛洋毁了一盘菜。

  第二次尝试时,薛洋毁了一口锅。

  阿菁怕厨房被毁了,硬是闹着不要他做了。晓星尘事后听薛洋讲做菜的流程,笑着指出道:“你不能那么炒,得放蔓菁子油。”

  薛洋一脸黑灰,鼻子和煤炭一样,不解道:“豆腐干炒肉丝,不是“干炒”吗?为什么要放油?”

  晓星尘:“……”

  晓星尘正回忆着,突然从厨房传来一股恶臭,薛洋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了门,呕吐起来,边吐边骂道:“早知道鸡烫了之后那么臭,我就直接拔毛了!”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傍晚。屋内臭得不行,薛洋就坐在外边的门槛上,拿着降灾剃残余的鸡毛。

  晓星尘也出来了,他直直地倚在门框上,面色恬静。

  薛洋从怀里掏出一根竹哨笛,没有笛子那么长,但有笛子的形状,是竖着吹奏的。哨笛被打磨得很漂亮,上面还刻有绿竹花纹。

  薛洋将哨笛递给晓星尘,说道:“给你买的,你师尊通晓音律,想必你也不赖,现在无事,吹一曲来听听吧。”

  晓星尘没有反抗,接了过来,细细抚摸了一遍笛身。将其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那声音空灵而婉转,似祭祀时的祷音,悠长中含着一丝悲戚,袅袅散开。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时分,他二人一坐一站,夕阳光浓,晕染全身,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静谧地铺在义庄前的场地上。

  偶尔有些麻雀在地上啄食些草籽,又倏地扑着翅膀飞上了房檐,叽叽喳喳叫两声,便不见了踪影。天上的云染了霞色,飘得缓慢,久久留在天边。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的云

  似乎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