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捡起地上的报纸碎片, 眉心皱得更厉害了,这些碎屑的确是报纸不假,但是是十年前的报纸,而且车站的老旧闸机口也不是现在的款式, 这个月台虽然是被废弃了, 但也是这几年的事,怎么会撒满十年前的报纸碎屑呢?

  空白斑驳的广告牌, 还有一闪一闪的日光灯管, 最后更是让他觉得血液凝结的是, 踏上月台离开的楼梯,再到的地方依旧是月台表面, 好像莫比乌斯环,无论你从起始点怎么滑动,最终仍是能回到起起始点。

  “柯南,如果是如月车站, 为什么没有列车?我记得那个发帖的女孩, 是坐过了列车……”

  柯南绝望地看向铁道,因为就在安室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哐当”, “哐当”,列车进站的声音响起来了, 甚至还有着机械性的播报声,是那么正常的列车进站。

  除了来的列车十年前的, 站台也是十年前的, 乘客是十年后的, 好像的确非常正常。

  安室透本来就黑的脸, 更黑了, 因为柯南那直直看过来的眼神,写满了“你还是别再说了”这几个字。

  浓厚的雾气像极了可以传染的病毒,弥漫在整个空间里,让人难以逃脱。

  黑洞洞的列车门打开,无声地邀请着两位乘客上车,乘客不动,它也不动,好像在比谁更有耐心一样。

  “安室先生,你说我们该不该上去?”柯南咽下口水,此刻打开门的车厢,看起来格外像张开嘴的巨兽,能吞噬一切。

  他的理智很难说服自己上这趟车。

  谁知道列车里面会有什么?

  漆黑是这片区域的底色,浓烈的雾气是点缀于其上的花色,剩余的一切随着铁轨的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明明到现在除了这个看起来属于十年前的月台和列车,他们俩到现在还没发现什么属于魑魅魍魉的存在,但也正因如此,未知才是恐惧的源头。

  屏幕之外,琴酒饶有兴趣地指着那趟列车,“你弄的?”

  他身边的望月慎摇头,“不,这是都市传说构成中的重要道具,望月影的力量现在可做不到在上面缝缝补补,能把这轮月亮塞进去就是他的极限。”

  琴酒观摩着列车,他不常坐这种驾驶工具,所以并不熟悉,“那这辆车是陷阱?”

  “我想不是,与其说是陷阱,其实更应该理解为新手教程里的引路NPC,它只是如实按照自己的运行法则发车,停靠在车站,等待乘客上车,这是属于如月车站必须遵守的一套规则,谁也不能违背。”

  “可是都市传说里,和列车关联不大?”琴酒回想着有关如月车站的都市传说,那个女的可是从列车上下来才遇到的如月车站,以及随后一系列的举动都很难以评价,如果说是被怪异影响了脑子,那么情有可原。

  “应该说,在这个都市传说里,唯一解就是待在列车上不下去,然后一直到列车从这段已经扭曲的空间里开出去,一旦下车,那么就看你有多大能力了以及多少运气了。还好,柯南的运气不错。” 望月慎解释着,“人类的脑子很容易被外界因素影响,也很容易欺骗自己,所以得看他们怎么选。”

  琴酒笑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拿他们当小白鼠?而且还是没有保障的那种。”

  被说中的望月慎移开视线,的确是这样,如果柯南的运气和冷静都无法通关,那么基本可以放弃这条路了,他可以想想其他办法了。

  但是把怪异全不吃掉也不现实,那样会引来更加恐怖的东西。

  望月慎并不想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他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总之不会让他们真的出事。”他找补一句后又接着说:“看起来,安室先生是选择不上去了?”

  屏幕里,柯南正琢磨着黑洞洞的列车门,而安室透站在比较远的地方。

  “要打赌吗?我赌他会上去,只是不那么正常的方式,波本在某些方面要比赤井秀一激进不少。”

  望月慎有些疑惑,真的吗?安室透是会那么冲动的人?

  “可以,我觉得安室先生很警惕,可能会再观察观察。”

  但随后屏幕里的举动证实了琴酒的说法,柯南就那么咬着牙硬着头皮从黑洞洞的车门进去了,随后列车准备发车的声音响起,广播和“哐当哐当”的音效逐渐增强,而紧接着安室透以一般人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直接从月台上跳了下去,那一瞬间让望月慎愣住了。

  这是要干嘛?

  他跟在列车后方快速奔跑几步后,在浓雾逐渐将他吞没之前,抓住了列车的尾巴,最后更是一个借力翻身直接上了列车的最顶端。

  虽说是十年前的列车,速度也有所控制,但是望月慎没想过对方能这么直接了当地上去,毕竟速度带来的风速和风压也不是小瞧的啊。

  “如果是我,我也会选这条路。”琴酒语气平淡,但看向望月慎的眼神里带着点微不可查的炫耀。

  “好吧,你赢了,不过去车顶的目的是?”

  望月慎不太能理解,浓雾吞没了一切视野,月台上的不停折返让人恐慌,这种状态很少会有人选择去车顶吧?被那深不可测的浓雾吞没,只会让恐慌上升到极点。

  所以,他不理解。

  “车厢过于封闭狭窄,如果直接进去很容易受到伏击,而对于小鬼来说,会因为身高的视觉差有奇效,而且车厢很难施展开手脚,流弹满天飞,你不知道打中你的究竟是别人的子弹还是自己射出去的,另外,我很不喜欢这种车厢,尤其是新干线,是个发生意外你都没办法逃出去的场所,飞机至少能跳伞,新干线哪怕是刹车都会很危险,曾经组织里就有蠢货在新干线被炸.弹炸死,逃出去的可能性都没有。”

  琴酒的解释格外详细,详细到让望月慎都有些吃惊,他下意识问道:“那……现在要让你和我一起过类似普通人的平静生活,你愿意吗?”

  听到这些后,他的第一反应是琴酒天生就适合和危险打交道,如果没有危险,他可能也就不是琴酒了。

  但现在………

  而自己,却只想维持这种不被打扰的生活。

  问完以后,望月慎有些后悔,不该问的,答案显而易见,习惯与危险打交道的他,不会觉得这种生活有意识的。

  这肯定也是一种自私。

  但是望月慎又无比坚定一件事,那种情况下,必须要把组织的操盘手给毁掉才可以,那种人不能留着,至于其他人,他只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你想听实话?”

  “嗯,你说吧。”

  “你会担心不是吗?所以,可以接受,反正也有别的有意思的事情。”

  身旁的人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说到底他不是个缅怀过去的人,并不想去缅怀那些不重要的事。

  望月慎点头,“别的是指?”

  “坐在高位上,看着波本和赤井秀一像个跳梁小丑,很有意思不是吗?现在这样我觉得也行。”

  望月慎移开视线,唔,怎么说呢,恶趣味吧,不过要在他心里排个名词,那琴酒的位置自然是要高于其他人的,他觉得有意思就行。

  简短的交流后,两个人的视线又集中在了屏幕之上,望月慎简单操作后,直接将屏幕上的画面分割城两部分,一部分是柯南在车厢里的冒险,另一部分是安室透顶着风压在车顶的画面。

  截止到现在,琴酒还没问过望月慎这个“如月车站”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以及怎么才能破解,他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找到其中的出路,对于怪异有没有办法。

  毕竟他的自尊很难让他接受要把这类事情全盘交给望月慎。

  望月慎的主要观察对象是柯南,对方踏进去瞬间就直接滑步躲进了座位的下方,毕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情况。

  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黑洞洞的车厢里群魔乱舞他都能接受,但是唯独接受不了现在这种一副风和日丽的样子,阳光温暖地从窗边投下阴影,“哐当”的震动下,有风从微开的窗户里吹进。

  过于正常了。

  正常到让他头皮发麻。

  而且,最重要的是,每个座位上都错落间隔着乘客,他们每一个都微垂着眼睛,默不作声,就那么默默坐在座位上,像极了平日里他坐过的每一趟电车。

  怎么会这样?

  柯南感觉全身血液都在冻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诡异又正常的画面,但很快他又眉头紧锁,因为车上这些人的服装。

  如果说这一切像个自主运行的程序,那么他们身上服装带来的违和感就是唯一的BUG。

  这些人的衣服并不像是能在同一个季节穿出去的,长袖外套能解释,那么坐在这节车厢最末尾裹着厚围巾的女人怎么解释?

  她身上还有长到小腿的厚大衣,怎么看都是秋冬季节的衣服,在这趟车里格格不入。

  柯南从座位下方钻了出来,他举着麻醉针靠近了附近一个人,对方只是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报纸,柯南没敢去拿对方手里的报纸,只是大致扫了过去,然后就连退几步,感觉大脑深处像是有人在用锤子砸。

  那些文字亵渎且有浓烈的恶意,让他感觉头晕目眩,难以承受,除了深呼吸没办法缓解这股头痛。

  但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他还是记住了一些文字,那似乎是一篇失踪报道。

  报道有人在乘上深夜回家的末班电车后,中途下车,然后失踪的案件。

  他在大致的扫过一眼后,只记住了这么一点内容。

  至于再去看第二眼,柯南表示拒绝,他的直觉告诉他,再看第二眼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但是这也让他注意到一件事,这些人可能看不见自己,或者应该说在无视自己??

  “报纸被污染了?”琴酒扫了下那张报纸,也觉得头疼好似针扎,他抿了下唇,脸色难看,不过比起那个小鬼,他觉得自己应该能接受看第二眼。

  望月慎伸手按了下对方的太阳穴,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暖从接触的地方传至脑海深处,“嗯,污染了。”

  他察觉到琴酒似乎是想要自己解开谜题,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确认对方的猜想。

  琴酒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嗅闻了两下,让精神得到了缓解,以笃定的语气说:“波本如果从车顶入侵下方,看到的绝对不是这种画面,你说的没错,这个小鬼的确是被眷顾的,他很特殊。”

  望月慎惊讶地挑眉,他好像没提这种事吧?琴酒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这种时候做出的各种反应只会让敏感多疑的琴酒猜测到更多的真相。

  望月慎选择装没听懂,“谁知道呢,你往下看就明白了,不过要打赌吗?”

  他抿着点笑看向琴酒,眼底露出点亮晶晶的期待,是带着点兴奋的情绪。

  琴酒吐出点阴翳的云雾,神情轻松,似乎也被这种未知的挑战刺激到了,“赌什么?”

  “赌究竟你们谁先找到真相怎么样?我觉得是柯南,至于琴酒,你肯定赌你自己是不是?”

  “哦?你赌这个小鬼?”

  琴酒挑眉,忽然笑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将烟递给对方,“赌博没有赌注很没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望月慎接过烟,放在唇边慢吞吞地抽了一口,让这种属于身边这个人的气息完全充斥鼻腔,最后呼出的烟雾弥漫在两个人极近的距离里。

  “你想赌什么?”望月慎歪头问道。

  他很乐意替琴酒决定接受的普通生活里找点不一样的乐趣。

  让喜欢的人开心,这不是很正常吗?

  琴酒半眯着眼,呼吸带起云雾的起伏,手指插进对方柔软的发丝,贴在唇边,漫不经心地说: “上次提过的共感对吧?你说的代价是变成猫?”

  “嗯,这是不可避免的。”

  “折中方案是猫耳猫尾?”

  这种话从琴酒嘴里说出来,加上有些恶劣的笑容,望月慎脑子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嗯,怎么……”

  “后来我想了想,如果是共感,你也会获得同等状态不是吗?”琴酒笑笑,轻笑一声。

  望月慎身体一僵,的确是这样,但是他毕竟和琴酒不一样,不是人,身体是自己捏的,没有实体,所以这种变化可以抵消掉。

  而琴酒嘛,除非他不做人了。

  但是望月慎还想以人的身份和对方在一起,所以没提过这种事。

  “你想说什么?”

  “谁输了,就让这个形态在谁身上,如何?”琴酒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望月慎的脸色变化。

  他可以笃定一件事,虽然是代价,不可避免,但是望月慎只要想,也可以做到用另一种方法去抵消化解,这是一种自负的信任。

  而事实的确也是如此。

  “哪怕你不做人也可以?”望月慎认真问道。

  “你觉得我从以前开始有把普通人当过同类吗?”琴酒反问着,带着隐晦的笑意。

  的确没有,不然不会那时候和自己搞在一起。

  望月慎无法反驳,他盯着对方那双眼睛,斜长又跃跃欲试的碧色眼瞳,“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最终结果还得看这个赌局谁会赢不是吗?柯南可是被命运眷顾的命定之人,我觉得你很难赢他。”

  琴酒咬了对方一口,然后夺走了望月慎手上剩下的半根烟,“我倒是想知道你嘴里被命运眷顾的小鬼有多厉害,是不是真能在神明和命运加成下找出真相。”

  他语气里的恶意与不甘心几乎要化为实质。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个篇章啦,我始终觉得作为一系列故事和孽缘的开始,琴酒和柯南还是得来个对决的,把这一切划上个句号。

  这个篇章结束,会写点番外什么的,然后就是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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