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刚过,武含雨便收拾了包袱离开了。武楚雨并没有提出要走,斯家都很开心,当天又是杀鸡宰羊的。武楚雨才觉这一晃便大半年了。

  只是好景不长,武含雨走了没几日,林子峰便登门了,也不废话,开门见山便是要带走武楚雨。

  “楚楚,你别跟他走罢。”武楚雨坐在房间里心烦意乱,斯任也战战兢兢得走到一旁。

  “为什么呢?”武楚雨见斯任也过来挽留,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心里的烦躁一扫而空,偏着头看着斯任也。

  “我娘说了,你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弱,小生也小。”斯任也倒是老实,只差原本原样得搬出任好儿的话了。只是这样的回答怎会叫武楚雨满意。

  “那你自己呢?”

  斯任也听了话稍稍想了想,吞吞吐吐,“你看你奶涨得厉害,要是没有小生跟我,你可怎么办?”脸上关切的表情倒像个真心疼人的。

  “你,你。”武楚雨愣是“你”了半日也吐不出个字儿来,脸上红云一片,烧得发烫。

  “若你想回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若你想与你师兄一起,我也不会碍你。若是没事,你便在这儿呆着罢,我家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斯任也思来想去算是说出一句最舒坦的话来。

  武楚雨也不说话,盯着斯任也,心道,“我偏偏要留在这儿,若不得你欢喜,我便此身不嫁。”

  斯任也被盯得难受,转过了头,武楚雨神定气闲地坐在一边,斯任也久久不见回答,只得开口问道,“你好歹给你回话。”

  “笨死你得了。”武楚雨站起身来,也不顾斯任也便走出屋去。

  林子峰受了拒绝倒是就走了,显得太过平静,斯任也一直想不通透,之前如此狠话,临了便这样不了了之了?几日后,斯任也便不再想这问题了。因为,斯俊生丢了。

  小生是午休的时候丢的,斯任也正外出收租,武楚雨一个人带着孩子。到了午休的时候,见小生睡得熟了,便叫丫头看着上街晃荡。等她回来的时候,那丫头昏在一边,小生早已没了踪影,只有一张纸用匕首钉在桌子上,上面写道,“孽子当除。”

  直到斯任也回到家,武楚雨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坐在小床边,手上拿着匕首,两眼显得空洞,盯着小床一动不动。地上丫头还躺在那儿。

  斯任也站在门口定了一会儿,连忙跑到武楚雨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武楚雨便猛的转过身,抱住斯任也,眼泪唰得就流了下来,“野人,小,小生,小生不见了。”听了武楚雨的话,斯任也才往小床上看去,哪儿还有小生的影子。斯任也好似不肯相信,站起身来将小床里的东西都扔了出来,直到小床里什么都没有。

  斯任也红着眼睛站着,过了会儿去倒了杯水,往丫头脸上一倒,丫头也转醒过来,丫头眼睛才动了两下,斯任也便狠狠得抓过她的胳膊,“小生呢!小生呢!”

  丫头还没醒透,只重复着“不知道”,斯任也又将她推倒在地,匆匆跑去任好儿那儿,斯梁与任好儿这才知道斯俊生不见了。一家人急的团团转,一时之间没个主心骨,四处盲目得找着,两个丫头都毫不知情,到了晚上,斯梁夫妇才镇定下来。

  “也儿,你们一定要挺住,若你们都倒下了,小生就真的找不到了。”任好儿拍打着斯任也的脸,斯任也才渐渐恢复清明。坐了一会儿,斯任也似乎决定了什么,回到房间去寻武楚雨。

  只见武楚雨还在那小床边坐着,眼睛都哭得红肿,眼泪还在不停流着,斯任也急忙上前抱住。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门的。我要是呆在这儿看着就没事了。”武楚雨手上还握着匕首,抱着斯任也的时候太用力,在斯任也的背上划出一条血痕。

  “我们不可能不离开的,偷走小生的定是早有预谋的。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去找回小生才是。”斯任也仿佛没有感觉到伤痛,只是一个劲得安抚着武楚雨。斯任也的话倒是叫武楚雨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一定是钟红衣!你看,”武楚雨说着便将手上已经被攥得破烂的纸交给斯任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做。”武楚雨一脸的笃定,如今心里记挂着小生,纵然平时是个玲珑人,此时也只能乱了方寸,她只知钟红衣一个仇家,却不想其他。

  斯任也不知道钟红衣,在她看来,最可疑的便是林子峰,却又不好说出,如今见武楚雨如此笃定,更是信了几分,只是问道,“她是何人?”

  “当时我中的情根蛊,便是她给我下的。”武林中的事太过复杂,一时也说道不清,只是这一句,斯任也便知,这钟红衣该是与武楚雨有着深仇大恨。

  “那我们即刻启程去找她。”斯任也想着既然有了目标,追上去找找便知。武楚雨也因着有了线索,开始镇定下来,倒没有方才的惊慌失措。

  “我们自然要好好部署一番,今日先打理好,明日一早再出发,也不知她如今去向,我们要带够盘缠,先南下寻寻。”武楚雨说完便打开衣柜,拿出之前的包袱,又找了两套斯任也的衣服放在一起。斯任也看着急忙在柜子里找出自己的积蓄,“明日一早我便将这些银子换成银票,轻便些。”

  “恩,我与你一起去罢,买两匹马便可上路了。”

  这一天太过风雨,两人一夜未眠,半夜里,武楚雨没有忍住还是哭了出来。斯任也抱着武楚雨好生哄着,那些话不知是安慰武楚雨还是自己。

  第二日任好儿知晓斯任也武楚雨要出门寻子,急忙吩咐斯梁拿出家里的积蓄,“也儿,多带些,外头不比家里,花的多,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与楚楚,”任好儿说道后面也红了眼眶,“也儿,一定要把小生带回来。”斯俊生丢了,任好儿比谁都心疼,不仅心疼小生,还心疼初为人母的武楚雨与斯任也,她想哭,却不能在斯任也与武楚雨面前。

  换了银票,斯任也将一些银票放在包袱里,又放了些在靴子里,只放些碎银子在荷包里。两人到了马市,武楚雨很快便挑了两匹好马,斯任也却犹豫了。

  “楚楚,能不能只买一匹?”武楚雨听了话,顿时就气红了眼,“你若是心疼钱,你大可在家呆着,我自个儿寻去。”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会骑马。”斯任也急忙拉住武楚雨,说着话有些难过。

  “对不起。”武楚雨知晓这两日自己神经太过紧绷,总是害怕斯任也就此不管不顾,如今又是误会了斯任也,自己也是难过的很。

  两人买了马便上路了,自是两人共骑,斯任也坐在武楚雨身后,紧紧地抱着武楚雨,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这是她第一次骑马。一直出了城,两人都没有说话,出了德州,武楚雨正往芦洲赶去,那是附近最繁华的地带,武楚雨欲从那儿打探些钟红衣的消息。

  马刚上路,跑得起劲,斯任也便一直没敢睁开眼睛,只听得耳边风声咆哮,武楚雨一时没有注意,一心赶路,到了芦洲,寻了家客栈刚停下马,斯任也便从马背上翻了下去。武楚雨赶紧下马,扶起斯任也,斯任也惨白着脸,刚坐起身,便推开武楚雨跑到一边吐了起来。武楚雨跟过去一边拍着斯任也的背,一边自责。

  “对不起,我只顾着赶路,忘了你是第一次骑马了。”武楚雨突然觉着自己好挫败,当娘的把孩子丢了,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斯任也,如今却将她折磨得如此难受。

  “没事,多骑几次就习惯了。我也想早日找到小生,你不用管我,我挺得住的。”斯任也擦了擦嘴巴,也是满脸内疚得看着武楚雨,一心觉着是自己拖累了武楚雨。

  斯任也在房间里休息了会儿,舒服很多,两人在房间里用了晚饭,武楚雨便找出斯任也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野人,我们要先打探清楚钟红衣如今在哪儿,青楼我们必是要去上一去的。”武楚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着斯任也说道。好在两人身材差不多,武楚雨穿着斯任也的衣服倒是合身,只是简单的衣服在武楚雨身上便有了洒脱之感,斯任也难免一番感慨。

  “你就一个人去罢,我便不去了。我再休息休息便去茶馆打听打听。”武楚雨想着分头行事当然好,再看斯任也身体已无大碍,自是答应,又是吩咐了几句才走,还没走上几步,便又折回来了。看着斯任也一脸的不解,难得得展了个几日未见的笑颜。

  “你可见过空着荷包上青楼的?”许是感觉出希望,两人的神经已经不再紧绷,若是钟红衣偷的小生,自然不是寻到人便可,要怎么领回小生才是大事,一个难得展颜,另一个见了自然也放下心来,也笑了笑,脱下靴子,拿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又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武楚雨拿了钱还不忘打趣一声,“我会省着花。”

  斯任也在茶馆里坐了会儿便回了客栈,一是不知该怎么问,二是不知该问些什么。倒是武楚雨问到些什么,几番打听,她得知钟红衣前几日便在芦洲呆过,是来招教徒的,当初在南疆修养却仍被追杀,不得已逃往北方,如今毒衣教教务萧条,弟子也不剩几个,钟红衣便一边南下一边招徒。

  有了眉目,当晚两人终于放下心来,洗漱完倒床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