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赶上换届, 老爷子虽退居二线,手?里还是拿捏实权,人本来就忙, 这次也是抽空过来看看田恬, 见到了人便启程赶往下个城市。

  “要?为下一届选举做准备?”柳相旬提着瓶果汁,倒好后推到田恬面前?,看着人抱起?杯子喝了口, 没有拒绝才?扭头望向给田恬剥虾的柳昭夕。

  后者嗯了声:“家族里有小辈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爷爷他自有考量。”

  “什么人?”

  田恬听?得一头雾水, 他只知道柳家也稍微沾点权,具体情况倒是半解, 而柳昭夕恰好给他解释。

  “小时?候还要?娶你当新娘那个。”

  这么一提田恬好像有点印象, 他就着柳昭夕的手?吃下虾仁,嚼了几下后示意下只沾酱。

  不得不说, 柳昭夕为田恬剥虾,也是道风景。他手?指节生得本就长,为了照顾田恬的身体,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整齐。

  红彤彤的虾仁飞舞, 几下变成白?花花虾肉送进田恬嘴边, 男生张口含住的刹那, 柳昭夕的手?也跟着裹入,消失半个指尖。

  方清月看呆了眼。

  虽然在学校的时?候,他便得知柳朝西对人的宠爱程度已经算得恐怖, 可眼下竟然还能做到这模样,方清月内心还是受到一定冲击。

  虽是一场普通家宴, 但他们坐的位置颇有意思,与其说田恬有把椅子, 倒不如说他整个都快缩进柳昭夕怀抱。

  而坐在对面的柳相旬像未察觉,自顾自抬起?酒杯抿了口,似乎察觉方清月望来的视线,男人抬眼望来,见他眼底震惊后朝露出笑容,比划的口型无声。

  起?初,方清月还未了解其意,以?为对方洞悉他的心思,低头笑笑掩住面容尴尬,顺手?夹了点青菜放在碗里。

  空气略有尴尬。

  方清月虽一直吃饭,可目光始终在田恬身上徘徊,他看人总看不够,就算简单的眨眼微笑,他也能回?味好久。

  些许他目光过于明显,原本小声跟柳昭夕说话的男生抬脸,准确无误对上了方清月的眼睛。

  “……”

  男人大脑瞬间空白?,刚想开口,而前?者漠然移开视线,语气满满不耐烦。

  “什么生意还能带进家里谈呀?”

  语气实在算不上好,甚至有点儿逼问?所在,听?得柳相旬失笑。

  “方先生作为朋友来的,先前?你不是想住这里吗?这园子就是在他引荐下买来的。”

  语气也是哄小孩儿的语气,到最后柳相旬的声调越来越轻,生怕说错哪个字,又惹得人生气。

  可田恬早就不吃他这一套。

  先前?方清月伪装成其他男人,又装作不认识他,本就让田恬气愤,现在看到那张脸就无语,半个眼神也不愿给,更别说坐在一起?吃饭。

  田恬身子后仰靠在椅背,见柳昭夕抽出湿巾插手?,他拉住人衣摆撒娇。

  “昭昭,你吃饱了吗?我们出去逛逛园子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但柳昭夕也并非毫无底线宠,他看清男生眼中不耐,又望向坐在一旁略显尴尬的方清月,柳昭夕破天荒第一次拒绝了田恬。

  “客人还在这里,不要?乱跑。”

  他示意佣人把田恬茶杯里的果汁满上,压低声音轻哄:“你不是最喜欢八宝饭吗?等下吃了后,我再带你玩,好不好?”

  态度算得上诚恳,不亚于哄闹脾气的小孩子般温柔,可田恬是谁?只要?他不开心,就没人能阻止他接着坐下去。

  尤其面对方清月那张脸,想起?男人在办公?室色眯眯的目光,田恬心中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

  “不好,我就要?走。”

  现在柳家兄弟都在场,这事他还是别说了,不然搞得大家关系紧张,又成了他的罪过。

  ——自己可真是善解人意。

  田恬满意点头,为自己识大局默默鼓掌,抬脚踩住柳昭夕的鞋,像发泄般故意踩来揉去。在男生看过来时?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鼓起?嘴巴坐在旁不吭气。

  “甜甜。”柳昭夕语气带了警告。

  将这幕完全尽收眼底,柳相旬早就想带人走,结果念及田恬宁愿抛下手?机湿漉漉逃跑,也不愿跟他共处一室……

  柳相旬原本亮起?的眼逐渐暗淡,最后默不作声将挑好的鱼放在托盘,转到田恬面前?。

  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抓狂感,几乎要?逼疯柳相旬,脊柱刺青也不安分,带着火辣辣的痛感,摧枯拉朽烧得他神智都有些不清。

  “……喂,田恬。”

  他放下筷子,在人望过来的刹那,柳相旬补充:“我这里有好东西。”

  田恬看他,似乎想打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柳相旬的眼神实在过于坦荡,再加他不愿意面对方清月的脸,当下点头答应邀约。

  只是在出花厅前?,一直沉默的柳昭夕抬眼,说了句不要?太过分。

  声音极其细微,可被擦肩而过的柳相旬捕捉,男人拽住田恬的右手?算是回?应,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花厅台阶。

  结果田恬拽住他衣摆:“你穿这衣服是去挖地瓜吗?”

  他嫌弃的小模样格外惹人怜爱,原本细长的眉皱到一起?,就算讨厌又夹杂着好奇,细长手?指不由拽住柳相旬的衣角,打量足有四?五个口袋的马甲儿。

  似乎还想从兜里翻找出宝贝,结果田恬一摸全是滑溜溜的铝封方片后——

  “变态,流氓!”

  如触电般田恬甩手?丢开,扭头就往花厅的方向走,可好不容易逮着独处的机会?,柳相旬怎么会?放人离开。

  “呜哇!你干嘛!”

  柳相旬直接将田恬扛在肩头,手?指卡在人腿根儿,好让他趴得更稳当些,大步流星往厢房位置走。

  “放我下来!柳相旬你有毛病吧!”

  想不到柳相旬能做到这种地步,田恬奋力蹬腿挣扎,大有不下来不肯罢休的架势。

  “昭昭在这里,他肯定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喊他来救我,昭昭——唔!”

  还没说上几句,田恬的嘴巴就被堵住,好在柳相旬臂力过人,轻松抱住田恬的腿将他锁在怀里。

  /

  两人行?至一处花园。

  柳相旬随意推开卧房的门反锁,将人放在最中央的桌子,结果没掌握好力度,连带撞翻一盘倒好的茶。

  东西噼里啪啦撒了一桌子,热茶也随之滚在田恬手?指,烫得他倒抽凉气甩手?,怒气冲冲瞪着柳相旬的脸。

  “柳相旬,你这么讨厌我啦!”

  似乎也没料自己失控,原本兴冲冲的欲望此?刻萎靡得干净,柳相旬忙找出烫伤药膏涂在田恬指尖。

  那么大的一个人,此?刻却像做错事情的小孩站在田恬面前?,吭哧半天都没说出来半个字。

  反常到就连田恬都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不由得抬起?脚,对准柳相旬的大腿踢踢,目光落在他脸上追问?。

  “你最近是被夺舍了?竟然能对我这么客气,是不是吃错药了?”

  田恬也不掩饰,直接了当询问?。

  他微微晃动双腿,忽然觉得坐在梨花木桌上也挺舒服,索性等待柳相旬反应。

  “变化那么大吗?”

  柳相旬开口,目光有些躲闪,他说完后陷入片刻沉默。田恬也不催他,抬头打量房间摆设。

  或许刚放进家具的缘故,还有些定位角没拆开,包裹在红木家具的边边框框里倒有一种样板房的味道。

  田恬好奇:“怎么会?想在这里再买一栋房子?”

  ——为了关你。

  当然,柳相旬也没那么煞风景。眼下田恬难得不排斥他,两人还算和平的共处一室。

  他正好有时?间,来思索自己与田恬的相处模式,并决定改过自新,想让人以?后也能坐在他的怀里撒娇。

  不用威逼利诱,也能享受到柳昭夕得到的待遇那样。

  结果用错了方式,还把田恬的手?烫了一片红痕,幸好茶温不是太高没有起?泡,否则柳昭夕饶不了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发什么呆?”田恬歪头好奇,刘海顺势滑落,遮住一点点眼尾,如娇憨的猫。

  难得抓到机会?,强势惯了的柳相旬却变成哑巴,他捏捏垂落身侧的右手?,决定还是以?实际行?动,来打破田恬对他有些偏见的心。

  可当他手?指落在衣领纽扣,原本盯着他的田恬忽然捂脸,惊呼随之传来。

  “流氓啊!”

  这个词砸得柳相旬神志不清,他啊了声茫然眨眼,结果看清田恬姿势后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虽然田恬用手?挡着脸,其实食指与中指分开,水亮亮的眼睛眨呀眨,透过指缝打量柳相旬动作。

  原本勾住衬衫领口的手?下移,落在裤腰边缘,接下来的走向有一瞬间少?儿不宜,田恬后仰身子躲开:“干嘛,你还真想当个流氓啊,玉树临风的柳大少?爷。”田恬讲话阴阳怪气的。

  “这就流氓了?”

  话音刚落,柳相旬利落地脱去了上衣,精壮的胸膛逼近田恬眼前?,距离近到他稍微抬起?下巴,就能触及那片温热肌肤。

  他忽略对方呆愣的神情,默默转身用后背面对男生,又反手?拉起?田恬的手?放在自己的颈椎上,让他触摸象征着每一个他名字的字母。

  柳相旬本就是小麦肤色,藏青色刺青尤为显眼,连串字母相连绵延,就如古老神秘图腾。

  田恬屏住呼吸:“……”

  柳相旬回?头,声音放到极轻。

  “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