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萧何放下球杆, 从床边坐下,平稳了呼吸,看着抱住自己被子躲在墙角的男生, 心底依旧无法平息震惊。

  表面上来看, 小粉毛受的惊吓应该比他还大,毕竟睡得好好的被吓醒,睁眼?见黑影拿着棍子要敲头......

  单单想想, 就能做好几晚噩梦。

  更何况对方——

  萧何攥了攥手。

  他不会看错的, 对方就是先前他在拍摄节目, 以及北城饭馆见到的男生,可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

  萧何眼?神闪烁, 却?见小粉毛晃晃悠悠下床, 从被子底伸出来的腿长而直,联想到男生先前的坐姿。

  他猛地别开眼?。

  如?果对方是在北城长大, 按照这里?星探的敏感度,最?次也会将人塞进模特行业,怎么?还能当个小素人,安安分分到现在?

  陷入沉思的萧何老师会不自觉微蹙眉心, 虽周身看上去略有低压, 实则银样镴枪头, 稍微晃晃他便能让其回神。

  不过,这个小秘密田恬也是后来才?知道,现在的他因为睡了外人哥哥的床反被正主抓住, 就算佯装镇定,其实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如?饺子下锅。

  他偷偷打量对方。

  也不知萧盼山他哥做什么?工作, 总觉与普通人有说?不出的气质,简单浅色外套与烟灰长裤, 也被他穿出很——复杂的味道?

  “……”

  田恬憋气,他着实想不到。

  在他打量对方时,人家也在看他。

  看着不矮,缩坐在椅子上却?能被椅背完全?包裹,白皙下巴尖埋在膝盖,手指轻轻捏住脚心,脚趾时不时动,又或者用掌心盖住,遮住圆润如?软石榴的小晶莹,一言不发的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爱。

  由于他是盘腿坐着,再往上就……

  “咳咳。”

  纵使见惯了美丽皮囊,也晓得他们最?擅长用美貌获利,可纯得都要掐出水的男生,萧何还是头一次见。

  显然,用对圈里?人那些手段,对付一个小朋友是极不道德的,萧何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他看了眼?腕表,再不睡就到起床的时间,指望萧盼山解释不如?信母猪爬树。

  “接着睡吧,我去客厅凑合一下。”

  萧何起身,目光落在仰头看他的男生小脸,本因奔波而疲劳僵硬的嘴角软和,不自觉勾起一个微笑。

  “您是主人,要去也是我去。”

  田恬忙跳下椅子,虽然他被昭昭惯得无法无天,等独身在外面对侵略性极强的年上男性时,他又缩成小粉龟,生怕一不留神清白不保。

  结果他还没?走?几步,手腕忽地被人握住,两人体温都略微偏低,结果皮肉相贴处顿时如?电流过境般火烧火燎,吓得田恬一个甩手挣脱,抖着睫毛盯住面前愣神男人。

  结果人补充未说?完的半句。

  “沙发是萧盼山为了练腰板特意定做的实木硬板,你受不住的,只?是在我床上睡一晚,不碍事,别在意。”萧何边说?脸上边露出笑。

  若是被熟悉他的人听到这番话,下巴都不知道怎么?掉下来。连经纪人碰了萧何的杯子,都要忍受他一个白眼?。现在主动将无比私密的床让给一个只?穿宽大短袖的陌生男生?甚至还安慰他放宽心?

  “……太、太晚了。”

  其实还是怕吵醒好心的聒噪家伙,田恬在人拉开门的瞬间张口,转身示意他们可以横在床睡。

  田恬自以为安排得体,其实早在他弯腰铺床的瞬间,本就堪堪遮住内内下摆的衣服上滑,即便他硬直腰背的速度迅速,可还让萧何美美的一饱眼?福。

  生怕人拒绝,田恬拍拍床,完全?是下意识伸长腿,脚跟踩住地板微微地晃动:“这样就好啦。”

  上天独爱他,就算是跳舞,脚底也不见一丝老茧,抬起落下时恍过的粉白色,令萧何再次垂眼?避开。

  混演艺圈的家伙们,个个人精。

  是不是勾引,搭眼?便知。

  萧何心底门儿清。

  “……”

  萧何笑笑,抬头丢下句我先去洗漱带上了门。等身后空间密封,他才?瞬间收敛面部神情,抽出别在后腰的折叠小棍,啪一声甩出来就去踹萧盼山的门。

  不顾人是否困得跟小鸡般,一棍子直接敲在他床头,巨响吓得还在睡梦中的萧盼山一蹦三尺高,duang一声被萧何一脚踢进阳台反锁住门。

  结果对方还以为自己做梦。

  “做梦也能梦到魔头?哎呦噩梦。”

  人嘟囔说?完,翻身准备续上偷看田恬洗澡的美梦,初秋夜晚已经降温,瓷砖冰得萧盼山打个哆嗦,困意无影踪。

  他揉揉脸,嗯一声伸手撑地,眼?珠子晃来晃去,最?后定格在大魔头阴沉的脸:“哥、哥?”

  结果回应他的是一背的棍棒。

  “哎、哎……别打,别打。你听我解释啊哥,我真?没?想到你能回来,先前还不是说?准备从公司里?分出来单干吗?怎么?这个时候……”

  面对他一连串的质疑,萧何冷笑。

  久久不得回应,萧盼山一瞬间瞪大眼?:“不会吧,你都在那家公司多少年了,老东家就这么?冷酷绝情,丁点面子都不给你?”

  话音刚落,他伸出两只?手指搓搓,还没?等摆出表情,一棍子又抽在萧盼山身上。萧何忍着怒气:“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啊?”

  一句话给人问懵了,萧盼山愣神好久,在萧何满是怒气的面容,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甜甜。结果好了伤疤忘记疼,立马喜滋滋跟萧何邀功:“要不是我带他回来,现在人早就冻死在天桥地下了!”

  “天桥?”

  回忆起先前几次见到小粉毛,分明就是千娇万宠的模样,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萧何半天未做反应。

  下一秒,他棍子抵住准备偷偷溜走?的萧盼山肩膀:“什么?意思,说?清楚?”

  “哥,饶了我吧,我怎么?知道啊,我见他的时候都快十点,就他自个坐在滑板池睡觉,你也知道那晚上是流浪汉聚集地,他这个模样,万一出了什么?好歹……”

  萧盼山使劲摊手,又拨弄棍棒,试图缓和肩膀痛感。

  “不是我说?,你哪弄得这玩意,痛死个屁屁锤的,没?事我接着睡了,明天还要去上课。”

  这次萧何没?再整治他,独自抄着折叠棍站在阳台,身影一动不动,任谁扫见都会心底发毛: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那里?动都不动,该不会是个癫的吧?

  /

  等萧何平复微妙心情回房,来到门口却?见房门虚掩,隐隐灯光透来落于脚下,照亮他一小点拖鞋尖。这时萧何才?发现他甚至穿的不是自己的,而是不知何时换成的一次性拖鞋。

  肯定是萧盼山那混小子干的。

  他理了下凌乱衣摆,稍微调整面部神情,露出能吓死萧盼山的温柔笑意,结果刚一推开门还未出声,坐在床边的男生早没?了踪影。

  “甜甜?”

  由于他也不知道哪个tian,随意用了觉得符合对方性子的字,萧何转身来到客厅,果然看见沙发有块小小鼓包。

  他放缓步速,却?发现田恬已埋在小毯子里?睡着了,仅露出来毛绒头顶,圆滚滚的看上去好生可爱。

  可能是真?累了,阳台那么?大动静都未吵到他,萧何也不好再打搅,抬手帮人掖好毯子回房,轻轻带上了门。

  “……”

  做梦吗?

  他站在床前,被子被归回原样,躺进去还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体温,与他类似的淡淡沐浴露香气弥漫,细细密密缠绕在萧何鼻尖。

  他静静深吸,胸腔满甜。

  不由回忆起初见田恬的那天。

  平淡无奇的工作日?常与早写好的台本,让向来喜欢无词飙演技的萧何心生烦闷。不过,良好的职业素质使得他并无言辞,趁休整空隙望向水面发呆,却?无意撞见另一令人怜惜的背影。

  单薄、瘦弱,粉色发尾微动露出一小截白细脖颈,自上而下的线条如?人鱼摆尾,就那样静静坐在秋日?阳光里?。

  这般与俗世格格不入的孩子,家里?定然当成公主娇惯,不食人间火气,一颦一笑都是用钱堆砌出来的粉雕细琢。

  有那么?几秒,萧何还以为自己撞见了荷花妖精,眼?神不自觉恍惚闪烁,等平静下来却?听有人唤他名字。字音同家长宠爱幼子的昵称,放在他身上也不觉突兀,仿佛天造地设般配对。

  萧何默念几遍,心也软了三分。

  ——甜甜。

  真?是个好名字。

  现在,出现在秋日?池塘里?的荷花小妖与他一墙之隔,两人甚至呼吸同一个家的空气。仅仅是想着,萧何不苟言笑的脸露出三分笑意。

  自家那混球,总算办了件人事。

  连日?奔波又同老东家划分股份,萧何疲惫不堪的身体以濒临极限,可他意识却?从未像现在如?此清晰,甚至越发毫无困意,缓缓坐起身盯着玻璃窗发呆。

  得了,还有十几分钟天亮,白天再补觉吧。

  他翻身下床,提着拖鞋轻手轻脚来到客厅,犹豫片刻最?后挨着长沙发一边坐下,等田恬清早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只?是在萧何放脚刹那,结果他触碰到另一坚硬、温热的庞大物件。

  萧何面无表情掏出手机按亮低头。

  只?见萧盼山抱着被子仰面躺在地板上,被光线刺激得眼?泪横飞,还不忘缓缓伸手,无声对他哥哥说?一声:

  来了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