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外天空黑透, 喻江还保持先?前姿势,盯着?摆在小几上息屏的手机发愣。等双腿压得发麻,他才缓缓后仰卧下身子, 望着空洞洞的天花板出神。
他恨透了喻溪。
更讨厌一意孤行, 带走田恬的柳昭夕。对方凭什么,就这么不吭不响,连商量都不跟他说一声。到底是他为田恬正牌男友, 还是平平无奇是柳昭夕是?
喻江心生恼火, 又无处发泄, 面目厌倦的神情,哪还有田恬喜欢的翩翩公子姿态, 倒几?分怨夫之意, 看得令人不由耻笑片刻。
半小?时前开始,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 对方永远处于未接状态,后来直接关机,丁点想念都不给喻江留。
就算他想出去找,北城那么大?, 找个外乡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即便?喻家在艺术领域颇有?造诣, 毕竟隔行隔山, 不像柳家涉足多个行业,活生生的吸金巨兽。
“那小?恬一定是被他们强迫,才沦落到那番境地, 责任定然?不能全推他身上。”
喻江喃喃自语,越说自己越有?理?。
“搞不好那些照片, 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在柳昭夕和那个男人?手上, 田恬肯定吃了好些苦,搞不好从小?就遭受略带,两个人?渣!”
他一顿输出,念想田恬儿时过得那么艰难,自己还背着?他偷偷调查他的过去,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行为!
喻江长叹,迟来的懊恼几?乎快将他吞噬,他恨不得现在赶紧找到田恬,告诉他自己知道先?前的行为有?多下三滥。
饶是如此,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阴暗念头,再一次点开那张模糊照片。闪灯光交错,映得被人?抱在怀里的男孩面色煞白,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惊恐,眼角还有?几?滴令人?心生怜爱的泪珠。
只是那时的田恬还是黑发黑眼,除了等比例放大?的五官,几?乎找不到与现在一星半点相似。偏偏喻江喜欢得紧,举着?手机不断放大?再放大?,最后停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与脚腕。
即便?被鞋袜遮去大?半,可依旧能看清他细白皮肉上的青青紫紫,淤痕呈现个大?圈,喻江很快将其与那条比手臂还粗的铁链对上。
“那么小?的孩子……”
喻江恨不得自己就是照片中抱着?田恬的男人?,由于像素还比较模糊,他辨认了许久才看出是先?前出现在田恬宿舍的男人?。
小?爸爸三个字,顿时浮现在脑海。
他翻身坐起。
难不成,这个词不是他想的龌龊意思,就是一个简简单单,孩子对长辈依赖的昵称?
喻江眼睛亮了又亮。
于此同时,正?独自在卧室收拾满床玩具的柳相旬忽然?打了个喷嚏。随手掏出浴袍手机一看,消息栏依旧空荡,不由咬紧了后牙:小?没良心的!
两人?种种怪异行为,田恬半点都未受到干扰,他站在一栋墙面漆几?乎掉光的老式居民楼下,看看满脸期待的萧盼山,又望向横在两栋楼之间的晾衣杆。
衣服五颜六色,呼呼啦啦如面旗。
“就是这里……”
萧盼山忽然?扭捏,不是他羞涩,而为些许窘迫。来之前他考虑过,甜甜或许跟这里的居民区格格不入,竟未料想不匹到如此程度。
男生只单单站在原地,一言未发,身影却分隔开两个世界,昏黄路灯光自他脚跟蔓延拉长,投落的影子没入居民楼的黑暗里。
甜甜他,可能住不惯吧?
本?来大?大?咧咧的萧盼山,内心此刻竟也产生几?分局促,他右手又开始转动滑板,与地面的摩擦声沙沙。
“走吧?”
“啊……”
田恬笑容狡黠:“不让我?住了?”
萧盼山疯狂摇头,慌忙放下滑板准备带路,却忘记往下是片台阶,一路颠得他浑身肌肉错位,咔哒一声差点平底滚出去。
完了,丢大?人?了。
他低头,不敢同田恬对视,反倒是用单手捂住嘴巴傻笑,站在最下面朝人?挥挥手:“甜甜!”
得到应声后,萧盼山又在原地转起来滑板,看得田恬头疼:铝合金也不兴他这么磨啊。于是到了跟前伸手按住,示意他赶紧带路别再玩了。
“哦、噢噢。”
萧盼山老实?了,忍不住走在田恬后面,视线落在他脚跟,顺着?他笔直纤瘦的小?腿往上,最后落在圆润饱满的……
他猛地别开脸,啪叽一下撞上田恬的背,结果鼻腔里满是青年人?身上的香气,混合独有?的温热感,直接令萧盼山大?脑宕机。
“干嘛?”
当事人?还一脸茫然?,侧身让开前面空隙,示意萧盼山先?一步带路。
“我?们今晚是你看我?在这里兜圈子直到天亮吗?”田恬打趣,不出所料男生红透了脸,同手同脚在前开路。
萧家不大?,胜在温馨。玄关灯光一开,暖黄光直接落在,驱散田恬放在在阴暗楼道里,以?为自己要被一刀嗝屁的猜测。
“我?哥他不常回来,你放心住。这是换洗的衣物,都是干净的,内裤也是一次性。”
“诶?普通人?家里怎么备这么多。”
不等人?说完,田恬勾起来一条,拿在手里晃晃。
再普通不过的动作,配合他那张一看就写满能被好好疼爱的脸,怎么看都觉得……
萧盼山猛地低头,声音瓮声瓮气。
“我?哥的工作比较特殊,有?时天南海北的跑,就会带上这些东西。”
满口我?哥我?哥我?哥,怎么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兄控?田恬无语,拿好换洗的衣服去浴室,不过关门前一刻,他转身撩起眼皮。
“小?山,虽然?谢谢你收留我?,不过洗澡这种小?事,我?自己应该?”
“啊?什么,哦哦哦,抱歉!”萧盼山惊,手忙脚乱退出去,却在关门前忍不住偷看,正?好撞见?田恬掀起衣服,以?及裸露在外的白皙臂膀。
萧盼山没动。
等门上片刻,哗哗水声传来,他才默不作声转身,脸贴在墙壁瓷砖散热。
自己什么时候如此纯情了?
可忽大?忽小?的水流声不假,萧盼山蹲在门外,手指拨了拨田恬换下来的衣服,做贼心虚扭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板。
布料似乎还残留人?的体温,萧盼山碰了下就如触电般弹开手,蹑手蹑脚回房,不许自己像个变态。
田恬其实?听到人?在外面,心底反倒是松了口气:也不想想,一个模样周正?的男生,说带他走就带他走,完事什么还都不要,任何东西也不图。
凭啥?
现在见?人?有?一两个怪癖,田恬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劫财他没有?,劫色他倒是能考虑。谁知人?还心小?胆怂,偷听半天结果还跑了。
田恬笑笑,冲干净身上泡沫。
等他裹着?浴巾回房后,才刻意扬起声音:“洗完了哦,小?山赶紧去吧!”
果然?,等他话音刚落,隔壁传来的响动扑腾扑腾如小?青蛙跳水,骤如雨点的脚步等到浴室门口又急刹,装作刚出来的模样,萧盼山声音似乎有?些忸怩。
“甜甜,你出来了嘛?”
对方连续问?了两句,剩下田恬没再听,只是觉得好笑:他几?乎未跟除了柳家兄弟以?外的男性如此亲近,勉强算个喻江?
他蜷缩进床,脸埋进被子,静静停了几?秒后睁开眼睛。也不知道萧盼山的哥哥是谁,无论是衣品还是房间装潢都还不错,浅灰色薄被睡起来舒服,就是床稍微偏硬,躺得田恬腰疼。
还有?说不出来的香气……有?点像满陇桂雨?
田恬嗅嗅,看了半天也没找到香薰或者燃香,翻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浴室那边隐约传来水声,混合萧盼山不着?调的哼唱,飘散一天的睡意总算姗姗来迟。
管他明天会出现何事,田恬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即便?这里不属于他灵魂归处,□□却得到短暂安息。
一定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与田恬气场太过相符,他闭眼还没两三分钟,室内唯一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连萧盼山收拾完东西也睡去了。
空气安静。
摆在床头的蘑菇闹钟滴滴答答。
时针一点点挪动,等走到二时,门口传来细微响声。田恬睡眠浅,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完全清醒,却下意识往被窝更深处躲——完全是先?前与柳相旬住一起的条件反射,又小?心翼翼环住短袖下摆,免得被变态偷袭。
会是谁,萧盼山?
田恬随即否认了这个念头,那个半自来卷的自来熟,就算有?贼心也没这个贼胆,从躲在门口偷听可见?一斑。
来人?应该不重,落脚步伐稍轻,像是刻意练过般,每一步拿捏的力度都极好。若不是田恬本?就有?些精神衰弱,身边躺了人?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随着?声音接近,等抵达床边时,那响动猛地顿住,似乎总算察觉床上有?一活人?存在,响起的询问?略带质疑。
“萧盼山,我?说过什么?敢上我?的床,狗腿都给你打骨折。”
低沉、略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回荡在不算大?的房间,如潮水细细密密压在田恬身上,激得他脚趾微蜷。
说那迟快,那人?反手从门后立桶中抽出高尔夫球杆,金属之间的碰撞声叮当,田恬顿时浑身冷汗。
他之所以?如此熟悉,柳相旬曾用这东西压住他短裤,直到逼他挣扎脱下长筒袜才肯罢休。
而现在——
“别,求你!”
田恬猛地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声音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小?而微弱,带着?是男人?都无法抗拒的……一点点夹子音。
“哥哥,就让我?借住一晚,好吗?”
话音刚落。
床头壁灯被人?扭亮。
田恬对上一头如秋栗般亮褐色的发丝,以?及在看清他面容与仅穿条内内的下半身后,目光从愤怒到困惑再到不可思议。
——他认识自己。
瞬间,田恬心里有?了主?意。
他鸭子坐在床,脚踝微陷被褥,稍稍拉下衣摆,遮住露出的双腿,贝齿咬住下唇,视线飘忽就是不肯与面前男人?对视。
即便?他眼神里透出后怕,可嘴角微勾,露出甜甜笑容:“谢谢哥哥。”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