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言川被火化后几人将他的骨灰带到了山里，沈柏辉和许子青将他埋了起来，埋在了许子青父亲的坟墓旁，陈浩哭得快要休克，陈新远在山下陪着他。山中刮起大风，风吹过那一棵棵笔直的大树，发出沙沙地响声，那一片片树叶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
茂密的树叶遮挡住太阳，但太阳却顺着缝隙照了进来。沈柏辉拉着许子青的手，带着他下了山。几人在山下站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沈柏辉抬起头看了眼天，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沈柏辉从口袋里拿了盒烟，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随后又从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陈新远：“来，抽根烟。”
陈新远将烟接过，二人站在路边抽起了烟。二人谈论着烟酒，脸上没有丝毫的伤心，而许子青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二人，二人抽完烟后，沈柏辉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找了家饭店，他按照几人的喜好点了几道菜，沈柏辉记得张言川喜欢吃什么，他还特意避开了那道菜点。
陈浩直直地盯着桌面：“你说张言川，连场葬礼都没有。”许子青叹了口气，他不想哭了，眼泪像是流干了般。
陈浩说完这句话后，几人瞬间变得死气沉沉，沈柏辉靠在椅背上，为了缓解气氛，开始找话题与几人聊天：“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陈新远抬起头，他看着沈柏辉，回答道：“缓缓吧，过几天。”
陈新远回答完气氛又变得压抑，直到服务员来上菜，气氛才变得好些，几人正吃着饭，服务员突然推开门，那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在桌子上放了盘豆腐。许子青看了眼那盘豆腐，随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沈柏辉：“沈柏辉！你他妈的点豆腐。”
沈柏辉立马慌了，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服务员，那服务员不情不愿地开口解释道：“有人给你们送的，隔壁包间。”说完服务员便走了。
许子青眼中含着泪水，他站起身来，用发抖的手将那盘豆腐扔在地上，随后将盘子扔在墙上，那个盘子是装鱼的盘子，上面还写着“福”。
沈柏辉没有拦着他，陈新远站起身来，他拉着沈柏辉气势汹汹地往隔壁包间走，许子青和陈浩见状也跟着二人去了隔壁。陈新远踹开门，里面坐着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子，那个女人放下筷子，笑着看向几人：“张言川的朋友，是吧？”
陈新远不由地愣在原地，因为这人他认识，她是自己母亲的一位朋友。那女人站起身来，笑着走向几人：“谢谢你啊，陈新远，要不是你，我还找不到你们把我儿子埋哪了呢。”
陈新远握紧双拳，他怒目圆睁。沈柏辉将陈新远拽到一旁，他自己站到了最前面：“给我们点豆腐，什么意思啊？”
那女人捂着嘴笑了两声：“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他，做鬼要清清白白的，不要再当个变态。”
沈柏辉立马怼道：“是谁给他穿裙子、梳辫子，你把他变成性别认知障碍，最后还怪他是变态，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这么对他！”沈柏辉逻辑清晰，可依然愤怒，他一拳怼在门框上，双眼猩红。
女人变了脸色，她歪着头，疯魔般笑着指向自己：“他伤害我了！要不是他！我早就幸福了，二十三年前，我嫁给了他父亲，过得不幸福，当时是包办婚姻，我不喜欢，我想离婚去找我当时的对象，我当时鼓足了勇气，但没想到怀孕了。我说我想离婚，我妈说我疯了，最后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她转过身，坐回位置上：“后来孩子生下来了，男孩。我婆婆见了就舍不得，说什么孩子不能没有妈妈，我又没离成婚，后来张言川长大了，我的对象也结婚了。我恨啊，恨他是个男孩，后来我就给他穿小裙子什么的，没想到他还爱上了，死变态。”
沈柏辉愤怒达到了极点，他吼着回答：“他妈的……你知不知道你从小给他穿女装，他不知道男的该穿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女孩，他以为自己正常！”
“那我有错吗？和爱的人无法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许子青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她：“有缘无分，注定是无法在一起，但是你这样做事，可是会遭到报应的。”
“你闭嘴！你懂什么啊？我告诉你！张言川是活该！罪有应得。”
许子青红着眼眶，他冲上前拿着杯子砸向她：“他妈的！张言川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你知道张言川有多难吗？上学的时候天天出去打工赚学费，他跳楼的那天还在火锅店刷盘子，他脑子里长了个肿瘤你知道吗？他在攒钱做手术你知道吗？他为什么想死你知道吗？”
“和我有关系吗？”
许子青手上的青筋暴起，他颤抖着盯着她：“你是他妈！你还是个人吗？我告诉你，张言川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等着吧。”说完他转过身离开这个包间。
她有些不服，立马开口道：“我是受害者啊！”
“这件事谁对谁错我不知道，但是张言川是真的惨，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说完沈柏辉带着几人离开了这间屋子，几人回去时许子青正趴在桌子上哭。
沈柏辉关上门，陈新远坐在椅子上，他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他的母亲是……是我妈的朋友。”
沈柏辉坐在他的身边：“那这么说你是知道他们家的事？”
陈新远点了点头：“我之前听过，他妈就是因为那些事讨厌的张言川，他爸爸是因为在外面乱搞，有一次带到家里被张言川发下来，但是他不懂，就上床准备睡觉了，然后……就记仇了，主要原因还是张言川穿女装。”
许子青捂着脸，他吸了吸鼻子：“小学弟太惨了，下辈子要投胎到好人家啊，好好生活。”
“行了，吃饭吧。”
这一桌菜几乎都没怎么动，大家被这件事情弄得也没心情再吃饭。走出饭店的那一刻，二人又遇到了张言川的母亲，几人刚想离开，却被她叫住。
“等等，先别走。”
沈柏辉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眉头微微皱起：“干什么？”
“张言川有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遗物？”
“没有。”
她不信，冲过去一把抓住沈柏辉的手：“真的？他真的没留下什么吗？”
“骗你干什么？反正你爱信不信。”
“不可能啊……”
沈柏辉甩开她的手，连忙带着几人走了，沈柏辉给认识的出租车司机，他花了双倍的价钱，这才让这个司机来接几人。
陈浩蹲在一旁，他的手抓着陈新远的衣角：“你说张言川去世了是不是也算解脱了，我真不敢想，他活的是多么难。”
许子青笑着摇了摇头：“无所谓了，现在我带着小学弟回家了，他跟着我爸，肯定会幸福的。我爸可会哄小孩了，他还会做饭，他做的饭可好吃了。”
一群不幸福的人聚在了一起，互相补回那些缺失的爱，这算不算是幸福了呢？
出租车来时几人正在聊天，他们谈论着晚上去哪里。几人上了出租车，接着刚才的话题。
“晚上去喝酒吧，算是一种解压方式了。”
沈柏辉瞪了眼许子青，他立马开口拒绝：“喝什么喝？一个个的酒量没多少，还喝呢。”
陈浩揉了揉眉心：“头疼。”
陈新远叹了口气：“搞个集体体检吧。”
“不用，我和沈柏辉年初检查的身体。”
陈新远搂着身旁的陈浩，开口道：“你们两个还挺注重身体健康的呢。”
许子青侧过头去，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冲刷掉了一些痕迹，这场雨仿佛是在为张言川送行。
许子青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睛休息。他在正睡得迷迷煳煳时听到几人的谈话声。
“中元节那天咱们是不是还得给他烧点纸。”
陈新远开口回答道：“咱几个就在十字路口烧点得了。”
“给他用纸扎个狗烧给他，我怕他无聊。”
“少给他整那些没用的。”
许子青换了个姿势，闭上眼睛又睡了一觉，等他醒来时已经快到家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陈浩见他醒了，他立马抓住了许子青的手腕：“我跟你说，你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件事情。”
“什么事？要给张言川在十字路口烧个纸狗子啊？”
陈浩啧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事啊？”
“陈新远他妈给他打电话了，让咱几个去，现在我们几个正猜为什么叫咱们回去呢。”
许子青挠了挠头发：“有可能……张言川的事情？”
“我也怀疑是这个事。”
沈柏辉冷声开口道：“先别讨论了，到那再说吧。”
车子驶入那条路时几人是有些紧张的，出租车缓缓地停在路边，几人下了车后跟着陈新远去他家。
陈新远在前面领路，他故作镇静地开口道：“哎呀，去就当玩了，应该问题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