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五天的时候，天似乎阴沉地更可怕了。
闻喃走在路上，灰蒙蒙的天给这个城市蒙上了一层迷雾，随时都有种要下雨的可能。
来到教室，他把出门前带的伞挂在窗外，简程枭依旧来的很早，从后门走进去，只能看见他清瘦高挑的背影。
教室里没多少人，只有寥寥三四五个。闻喃这几天来的都挺早，他把早餐搁在桌上，看简程枭手上的笔没停，很自觉地从袋子里挑出鸡蛋剥壳，然后给豆浆插上吸管，最后放在简程枭桌前，这套动作行云如流水，他已经做五天了。
简程枭的左手还戴着纱布，额头上那处伤好的快，已经换成了创口贴贴着。
吃完早餐后教室里又来了一拨人，看上去并没很多。闻喃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困，趴在桌上倒头就睡了。
简程枭在这个时候终于抬起视线看了他一眼。
闻喃睡了两节课，他昨晚没休息好，被叫醒时人还是迷糊的。
现在是下课时间，小班长站在他课桌前，一脸忐忑：“闻喃，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哪个老师？”他把头埋在枕臂见，声音有些哑。
“班主任，小万。”
“哦。”他支着脑袋没动，过了会才缓缓起身，伸手把椅背上的外套一起拿上。
小班长这个时候又发话了：“还有简程枭同学。”
闻喃眉眼一挑，心里“嗯？”了声，他转过头看向简程枭，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被万征面基的次数多了，要是单独教他还没什么，说的无非就是成绩，上课情况什么的，简程枭也差不多，不过今天这么久一起叫了？是要一起表扬的节奏？
简程枭则是没什么问题，把笔放下，乖乖起身。
两个人从教室走到教室办公室。
这一路上闻喃感觉眼皮跳了好几次，左右眼都有跳，一时也分不清是好是坏。
果不其然，开门进去的那一瞬，闻喃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庞--久违没见的刺头。
他最近安分了不少，上课认真听，作业按时交，进校不迟到，也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架，成绩还提高了不少，完全就是一个三好学生的标配，这让刺头根本无地下手。
而刺头的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也让他很熟悉的面孔。
校长。
见校长不是什么稀奇事，闻喃的名气已经让他文明四方，校长见了都得和他打声招呼，但不是在办公室里打招呼。
而且他发现，校长和刺头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万征在一旁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队伍的，想装着生气的样子也装不出来，一看就没有威严。
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盯着对方，没一个说话。最后还是万征先开口：“站在那干嘛，过来过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个人都知道，过去了肯定要完。
“老师，有事吗？”闻喃迈着小碎步走上前，简程枭跟在他身后。
“有很大的事。”刺头看着他和简程枭，最后把视线移到简程枭身上，眼神一下柔和了许多。关心的问道：“伤怎么样了？”
简程枭轻瑶了下头：“好多了。”
刺头点点头，看样子很满意，然后才转过头去看闻喃，看向闻喃时，他的脸部表情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他沉声道：“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
……
闻喃脸上尽量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把刺头骂了不下五遍。特么的，对待人怎么还搞区别对待。
他摇头：“不知道。”
刺头继续追问：“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闻喃很想给他翻白眼，明明是让他和简程枭来的，人是一起来了，不过为什么就只骂自己。
“真不知道，您说说呗。”他不想在这浪费时间，闻喃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背后，一副大爷的做派。
“你瞅瞅你这样子像什么样……”刺头话说到一半，口气挺激烈的，结果一句话还没讲完，旁边就有人打断了他。他只好恹恹闭上嘴。
沉默了许久的校长终于发言了：“你们是不是前两天和校外的打架了？”
闻喃：“嗯。”
简程枭： “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他和简程枭一起发言，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猜的差不多为什么要叫他们来了。
闻喃承认的干脆，简程枭也同样，这让本来准备好说辞的校长一时间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
“你们为什么要和校外的打架？”校长被噎住了下，轻咳一声继续追问。
“是他先打人。”闻喃说道，在说这话时，他还转过头去看简程枭。
简程枭看见了他的眼神，点了点头，说：“他先动手打我的。”
“那你们也不能打架，你们可是一名合格的优秀的高中生啊，和那群职高的校外的打架成何体统，有什么恩怨不能动嘴解决吗非要靠打架才能开心。”
“校长，您误会了。”闻喃听不去下去了，来这边就是件麻烦事，他耐着性子解释道：“首先，不是我们想打架，是在不还手现在我和他就进ICU了。其次，我们和他也不认识，他自己有事没事的非要凑上来打人。最后，没有恩怨，动嘴解决不了，对面的都是没素质的人，张口闭口就来一句草你妈。校长您说这种人是不是该严惩，长点记性，榕城不缺素质人。”
万征在旁边点着头，他觉得闻喃说的挺对的，而且他了解闻喃的个性。
不知道是闻喃这句话说到点上了还是起作用了，刺头和校长在一旁思考着。
他趁这个时间把头转过去，却发现简程枭已经站在他旁边了。
那人额前几缕刘海随意的垂着，深不见底的眸子淹没在眉弓阴影之中，显得愈发深邃。
那双眼睛直直看向前方，冰冷漆黑，看人没有温度。
闻喃别开眼，用手肘顶了顶他，悄声说：“有必要把校长也请来吗？”
“没必要，”简程枭偏过头看他，语气柔和了些，他顿了下，移开视线，说：“但也可能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闻喃稍稍打了个哈欠，并不放在心里。
简程枭不回答了，他站在旁边，神色淡漠，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校长和刺头还有万征三个人不知道再说什么，闻喃和简程枭就站在旁边。
过了一会，他终于看见校长抬起头，“和你们打架的是清职的裴冬，对吧？”
闻喃眉峰抬了抬，他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件事，那自然也不会知道打架的是裴冬。
他上前一步，不明白把他们叫过来到底有什么原因。
“您到底想说什么？”
“裴冬被人打住院了。”刺头替校长接话，开口沉重，“左侧肋骨一个断了，腹部遭受过重拳，面部也是，左手搞不好是要废的，人被发现的时候血流了一地。”
“什么？”闻喃一愣，脸上是一片茫然，整个人的表情都是蒙的。
虽然简程枭那时候下手很重，能被打住院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顶多就是点轻伤，到没必要是肋骨断，被打的这么惨。
“你们不知道？”见闻喃是这副表情，不像是骗人的，校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知道什么？我们和他又不认识，他先是无缘无故找麻烦，人看着就欠，被打了也是情有可原，还要往我们头上泼水？”震惊之余，闻喃也听得出意思，校方能查出惹事的是裴冬，而裴冬却被人打进医院了，那首先怀疑的对象肯定是他和简程枭。
准确来说，是他。毕竟简程枭是老师们心目中乖乖牌好学生，肯定不会出手。而他，就算现在上岸了也依旧是有点前科在的，闻喃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换做是以前，指不定他还真会“报复”一下。
“不是我们做的。”闻喃还在想着，就听到身旁传来声音。他抬头去看，沉默了许久的简程枭终于有了动静，他把自己往身边拉，看向对面的几人，语气沉静地说着。脸上的苍白被疏离和冷静取代，两个人靠在一起，像是一起犯了错的小孩。
他身上的气息冷冽，闻喃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据我了解，裴冬既然认识的人多，那么结仇的人也不少，这种人本身看着就有问题，被打也很正常吧。而且怎么说都是他来报复我们，不存在我们再去惹事的可能。”
简程枭拉过闻喃的手，嗓子有一丝干涩，他冷静的过分，说的话有理有据。
闻喃慢慢抬起眼，看着两个人缩在外套里的手。他眨了眨眼，小拇指勾着简程枭的手，简程枭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小举动，看了他一眼。
闻喃虚心的别开脸。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简程枭好像很喜欢牵他的手，没原因的，明明这种偷偷摸摸的都是小情侣才干的出来的事。
这感觉，太奇怪了。
闻喃和简程枭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上课半小时了。这期间万征刺头和校长轮番询问他们，后续的问题基本都是简程枭在回答。
两人静悄悄地绕到后门回到班级，不少人看着他们。闻喃顶着一众目光压力入座，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何祁润发来的消息。
【何祁润：怎么样怎么样，三人组没为难你和简神吧?】
闻喃低头在桌肚里打字。
【nan：还好。裴冬被人打住院了。】
【何祁润：我去！！天道有轮回啊，不过我听说他家里有点关系，前两天好像刚出局子，怎么就被人打了。这么快又换个地了。】
【nan：不知道，我现在联系不到季宦宇。】
发完这条消息，闻喃把手机扔进桌肚，对事情的未知感和毫无头绪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啧”了声，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简程枭看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纸上逐渐晕染开的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