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喃又收到了闻凯阳的消息。他很执着，不管是经历了多少次掀桌子内涵的事，在几天后都能面不改色的邀请他继续回来吃饭。
吃什么饭？
吃一顿各有心思的饭吗。
他不明白，闻凯阳坚持了这么几年到底是为什么，他认为能营造出一个新家庭，认为只要自己慢慢接受了，生活就会步入正轨。
可方茵的照片一直摆放在家里。
那些关于她的照片，于每个人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于闻喃而言，这是回忆。于闻凯阳而言，是要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做过什么。于陈韵芸而言，只不过是一直在提醒着她，自己永远都是个三。
闻喃理应没去，他买了袋水果坐车去了外公家。
那里更像家。
第二天，昨天下了场小雨，今天天气就好起来了。
午休时间，难得的空闲。教室里氛围轻松，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扬起窗幔。
风里有湿润的泥土气息，混杂着种植的无名小花的清香，今天有太阳，温度稍微高了点，马上就要一月了，再过不久，春天也要来了。
夏琪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讨论着周刊和最新的八卦。后头男生嬉笑打闹，互相拿书拍打，还有不少学生伏案做题，认真复习。
她卷了波浪卷，将长发绑成高马尾，松松垮垮的，脸上带着精致的妆，旁边的小姐妹在给她涂指甲油。
“听说闻喃他们前几天和三中的那般人打架了，打架的原头好像是蒋嘉嘉。”一个女生对着蒋嘉嘉说道。
夏琪本来在照镜子，听到蒋嘉嘉这三个字时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下，漂亮的外表下阴狠地说着：“婊子。”
声音不大，但几个女生都是她的姐妹团，帮着自己人说话。
“就是，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这么会勾引人，狐媚做作。”
“人家长了张会勾引的脸呗，我们可比不了。指不定还背着闻喃勾搭过好多人，明明什么都知道，还非要装的根清纯小白花一样。”
“小琪别担心，毕竟是听说，消息不可靠。就算是真的，她也得意不了多久，闻喃迟早玩腻她的。”
姐妹团一个个都在向着自己说话，夏琪却不放在心上，她心思难测，全年段都知道她之前追过闻喃好一段时间，结果人没捞着，还听年段传闻说闻喃和四班的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女生之间友谊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本来和蒋嘉嘉不熟，但嫉妒之心就是这么悄然而生。或许别人只是单纯一个眼神，但在嫉妒的蒙蔽下，也能被翻译成是在炫耀，翻白眼之类的。
虽然她已经放下了前男友，对闻喃又很欣赏，最近又对新来的转学生都是有些感兴趣。可她眼尖，不止一两次看见蒋嘉嘉和他有好感的男生聊天，而只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让夏琪本来的嫉妒之心重新燃烧，她不能允许自己喜欢上的人都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夏琪在年段人缘广，带着小姐妹有意无意地散播些小谣言，说蒋嘉嘉坏话，带头孤立她。
“不管有没在一起，她都和闻喃认识。而且她长得也挺好看的，皮肤很好。总体看着也没有那么不堪吧。”有个新加入的女生还不懂小团体的规矩，单纯的双手合十，仰着脸露出少女憧憬。
夏琪只是淡淡瞄了她一眼，旁边的姐妹团就懂了，马上开启爱的教育：“你到底站哪边的啊，想和她玩就直说，不缺你一个。”
“没看出蒋嘉嘉很能装吗，抢别人喜欢的人，又爱扮柔弱，乖巧，这叫没那么不堪？”
涂指甲油的女生也很着说了一两句，笑着去问夏琪的意见：“你说是吧小琪？”
此时，教室门口走进来一群人， 刚打完球的男生浑身散发着热量，额发被汗湿，外套早已脱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身形被勾勒得高瘦修长，带着少年独有的蓬勃朝气。
夏琪原本想要接话的，见到最前面那个人眼睛一亮，挺直了肩背，扬声叫道:“简程枭。”
简程枭今天和班里一些篮球社的男生一起打了几场，冬天暖阳下，篮球框框碰撞的声音很是让人快活。
“？”提腿往里走的男生顿住了步子，朝她们望来，干净漆黑的眸子不经意扫过。
旁边几道呼吸骤紧。
夏琪也没想到简程枭会喜欢打篮球，她一直以为这人只喜欢学习和没表情。
她拢了拢校服外套，极力稳住声音:“新学期开学一个月后要重新交班费，你带钱了吗?”
夏琪还是班里的班干部，今天被老师点名负责收班费钱。
简程枭拉了拉手袖，班里总有些男生爱开玩笑——
“琪公主怎么就问程枭啊，我们也还没教呀。”
哄笑声闹开，十几岁的少年没个正行，夏琪有点脸红，却还是佯装镇定地望着简程枭：“你们要交就赶紧交啊，长得丑的我记不住。”
“啧啧，有心机。”
男生像是对这番调侃充耳不闻，径直走过来，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她:“是不是这么多?”
“没错，每个人一百块。”夏琪点头，从简程枭手里把钱接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夏琪不免有些心跳加速。
就在她以为简程枭要走时，抬眼看见他又递了张百元钞给她。
“这是？”
简程枭淡淡开口：“闻喃今天没来，我帮他一起交。”
“啊，哦。”夏琪愣了下，缓慢的接过， 看向了那个空旷的位置，心里一瞬间的猜测飞过。
简程枭微微颔首示意，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方才聚集的人群也随之散去，场面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夏琪手中捏着那两百块钱，仔细挑出一张铺开抚平褶皱，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钱包夹层，然后又从里头拿出了一张红色人民币放到班费里。
旁边的姐妹团这番操作弄得目瞪口呆，有个女生正要疑感发问道：“小琪，简程枭和你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问了交多少而已。”
“那怎么有两张啊。”
“他帮闻喃一起交的。”
女生明显有点吃惊：“闻喃？”
夏琪被姐妹团围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那个女生又压低声音说：“那你觉得简程枭......”
“你好吵啊。”女生话还没说完，夏琪抬了抬眼，突然来了一句，让人措不及防。
女生目光慌乱扫视着周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其他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要知道夏琪一般不会让姐妹团这么尴尬的。
“小琪，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夏琪站起身，摆了摆手，似乎是累了，“都散了吧。”
她的姐妹只好各自回到座位上。
闻喃早上又请了假，没什么原因，他昨晚被何祁润拉着去网吧玩了一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十二点了。
万征对他这种行为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了，知道闻喃肯定没感冒，每次都让他下午来。
闻喃背着斜挎包，上身一件欧美嘻哈oversize长袖，配着条纹休闲裤，手里拿着件开衫连帽外套，全身上下没一处地方带着六中的标识。他踩着点卡上第一节课，为了装的像个样子，还特地戴上了口罩。
老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放他进来。
他把外套挂在椅子上，随意瞥了眼简程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简程枭穿的也是条纹裤，虽然版型不一样，可不仔细看还是分不出来的。
撞衫？
好像也说不上。
情侣裤？
那更不能说了。
闻喃晃了晃脑袋，坦荡道：“你怎么不穿校服？”
这节是英语课，但简程枭没听课，而是自己在做卷子。
仔细一看，还是张数学卷子。
……
简程枭刷刷写完一题才回闻喃：“你也没穿。”
闻喃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拿自己举例，不过也没什么好举的，”我们不一样。”
简程枭看他：“有什么不一样？”
闻喃扣了扣桌子，觉得他不懂装懂：“不是一个属性懂吗？好学生就应该穿校服。”
他对简程枭的穿着一直不在意，看这位少爷有了校服还坚持穿私服，万征也不说他，闻喃只认为是学习好才有的特权。
顺便也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简程枭爱美。
“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好学生的？”没想到简程枭反问道。
闻喃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从哪只眼睛看出的？当然是从两只眼睛就可以看出来啊。
闻喃呵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不然你刷什么卷子写什么笔记听什么课？英语课上写数学，数学课上写语文，下次语文课上直接练习撑杆跳得了。你别说这些都是为了打发时间。”
“也不是不行。”简程枭淡淡回他，下一句话更是一阵暴击：“这个学期的课程我已经学过了，回来参加高考走个形势流而已。”
闻喃：？？？
接下来的时间很充足，闻喃玩手机，简程枭刷题，二者互不打扰。
闻喃依旧在玩植物大战僵尸，台上老师讲的唾沫横飞，一句句英语飚着，旁边的简程枭做题也很快，已经翻到了背面。
这情形英语老师看了都得给他竖个大拇指夸他。
果不其然，闻喃听到了台上的女老师沉默了下，然后看向他们这一排，食指扣着讲台，缓缓开口道：“简程枭同学，你在做什么？”
话语一处，搬上同学都往这个方向看来。场景很熟悉，跟简程枭转来那天一样吗
闻喃怔了下，明明叫的不是他，他却不由的心慌了下。
“你完了。”闻喃盯着老师看，却是在对简程枭说的。
英语老师从台上走下来，闻喃把手机扔进桌肚，然后去看简程枭。
简程枭这时也抬起头，但面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从容的停下笔看着她一步步走来。
英语老师翻了翻卷子，当看到上面映着“南城市2024年数学真题”几个大字时，差点没吐血。她举着试卷冷笑：“你在写数学卷子？英语课上不听课写数学卷子？你是英语能考150还是数学差1分就能满分？做题做的这么大胆，真是没把老师放在眼里。”
英语老师姓杨，至于叫什么闻喃给忘了。但是他记得这人正值更年期，脾气爆的不行，一点小事都能被她放大把人骂的遍体鳞伤。
果然，她还在继续骂：“这么喜欢做卷子要不要老师给你留几份？这届的学生真是目中无人，根本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全班同学都在看着，简程枭依旧不慌不忙，一点都不怕，冷静地说道：“下次注意。”
英语老师：？？
班上同学也是目瞪口呆，大概也是没见过这架势。像这么敢怼老师，在老师眼中就是顶嘴的学生，简程枭是第二个。
桌肚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连带着他的手指有些麻。
闻喃皱了下眉，看着抽屉里亮起的屏幕，心里骂了遍给他发消息的人。
“什么声音？”果不其然英语老师听到了，眯着眼把目光转向闻喃，“闻喃，是不是手机？你也不把老师放在眼里是吧，上课玩手机，看老师来了就藏起，等老师走了继续玩，一个个都跟老师对着干，都不把前途放眼里，你们这种学生还要我怎么教！”
“……”
“我说不是手机您信吗？”闻喃手搭在桌上，不平不淡道。
“你还要骗老师？”英语老师越说越气氛，差点没跟上嘴：“不想学就安静的趴着睡，一而在再而三挑战老师底线是什么意思？闻喃和简程枭，放学来办公室！”
“……”
等英语老师走后，简程枭才去看闻喃，面上兴致采采，说话语调也不一样了：“你也完了。”
……
闻喃简直无语，没想到这人这么记仇。他手指蜷了一下，闷声闷气地说：“你找揍呢。”
下午的课上，念书声催人入眠。
第二节课闻喃就犯起了困，趴在桌上睡觉。不知道是因为这节是数学课还是被英语老师训了，，简程枭抄写着黑板上的公式定律，专注认真， 坐直听课的模样同旁边的人截然不同。
他整整睡了一节课，直到下课也没有任何动静。
教室已经响起了说话声，何祁润过来叫过他，但他没醒。有人从外头进来，在过道上推搡，闻喃睡觉没注意，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女生走的快，肩膀不小心碰到了闻喃的手臂，重重一推，他被瞬间吵醒，从臂弯中抬起头来，蒙龙的眼里全是被打扰的不满，脸色沉得吓人。
女生心头陡然一跳， 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喃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许久，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听不出喜怒。
下一秒，他继续埋进了手臂中睡去。
女生轻轻舒了口气，赶紧离去。早就听说闻喃睡觉时最讨厌被打扰，虽然不会骂女生但是开始那个眼神还是让人心惊胆战。
想到这里，女生又不由得埋怨地望向旁边推她的朋友，朋友笑嘻嘻地和说着抱歉。
闻喃睡眠浅，被他们这么一弄瞬间就睡不着了。身上倒是没有变动，趴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简程枭的视角可以看到闻喃的睫毛，一翘一翘的，不停的扇动着，很想吃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想法，
简程枭惯性地摸了摸手腕。
闻喃回想起刚才的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一会才有印象，叫方梦欣，和夏琪玩的挺好。想到夏琪，闻喃就想到她是班委，负责收班费。而他，还没交班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