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爱人同志>第十章 | 10. 扮猪吃老虎

  【谁是老虎谁是猪?】

  暗花的消息传出来后,九龙半岛这个弹丸之地一夜间出现许多陌生面孔。这些面孔多数平平无奇,属于匆匆一眼后扔进人堆里就再难找出来的类型,但对于黑社会来讲,拥有这种特质的人身份通常都不言而喻——他们都是想来拿暗花的杀手。

  对此,佐治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可能傻到出三百万换和胜和大佬的人头,然而现在问题在于,无论消息跟他有没有关系,师爷的死已是证据确凿,再加上那颗至今下落不明的人头,简直坐实了暗花的事情。

  佐治对此焦头烂额,他明白,无论他再怎么坚称自己与此无关,都不及查明真相,自证清白来得有用。因此,他吩咐手下这段时间不要到处惹事生非,更不要靠近和胜和的地盘,同时必须立刻查清楚两件事:是谁在到处吹风?杀师爷的人又在哪里?

  第一件事算不得太难。

  香港就这么大,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块地界,风是从哪儿吹出来的,稍加打探便能知道,就是对方有意要藏,也藏不了多久。

  佐治的手下不出两日就把罪魁祸首从蓝田的一处劏房揪出来。那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也不老,横看竖看都没特点,然而就是这么个平凡之极的人,嘴却异常硬,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足足三日,受各种严刑拷打,愣是半个字都没说,简直令人怀疑他是个哑巴。

  硬的不吃,就该试试软的。

  佐治亲自来到地下室,问男人想要什么,说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利都能给,只要肯把背后指使他的人讲出来,就连他到处吹风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谁想这人真的软硬俱不吃。

  正当佐治对着浑身是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人发愁时,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打电话来的是他的心腹,于是接通了电话。

  那头直奔主题,说:“大佬,你家里出事了。”

  “讲清楚。”佐治眉头一皱,说道。

  他家在浅水湾半山,住在那里的非富即贵,花园豪宅林立,安保措施严密,而他自己更是增派了许多人手在住处周围巡逻放风。佐治本人既无家室,也无子嗣,亲妈十年前癌症早逝,亲爸去年也撒手人寰,可谓上无老下无小,又有什么是能令他的心腹说出“家里出事”的呢?

  只听心腹的声音从通话另一头传来,背景隐隐有些嘈杂,偶有几声吆喝:“警察拿着搜查令上门,怀疑大佬你同师爷的死有关。”

  这句话成功让佐治丢失冷静,猛地站起身。

  他知道,警察不可能无缘无故上门,甚至还申请好了搜查令。而下套的人也绝对不可能让警方白跑这一趟。

  “现在?”他拿着手机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强忍着怒气和惊惧质问道。

  先不论他家里是否有和师爷的死相关的证据,那栋别墅里还放着14K的旧帐本,虽然账本本身十几块一本就能买到,但仅凭帐本里的记录就已经足够把他送进监狱反复判好几个无期。要不是刑事责任追究不到死者头上,大概率连他死了的老爸都能被从坟里挖出来拉上法庭判个无期。

  “是,就在门口,但我暂且叫人拦住了,”心腹回答道,“大哥,到底怎么办?”

  佐治的心稍微松下来一些,但他显然不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

  “让标叔处理好保险箱再放警察进来。”他吩咐道。

  心腹接到指令后立刻行动,同标叔一起来到书房。

  保险箱就藏在书房里,是在别墅动工时就设计好的,十分隐蔽。在这之前心腹也不过是笼统地知道保险箱在这里,从不知道具体的方位,更没有亲眼见过要如何打开。

  只见标叔走到书桌前,手在实木的办公桌下摸索了一会儿,便听见“咔哒”一声,北边墙壁上慢慢滑开一个人比人还要高、还要宽的入口,露出里面巨大的保险箱。

  在输密码时,心腹主动背过身去闭上了双眼。

  而密码输了整整五遍,才听见保险箱的门弹开的声音。心腹终于可以睁眼,他转过身,却发现标叔站在保险箱前,没有动作。

  “标叔,动作要快,外面警……”心腹略微皱着眉头,边说边走向标叔,可等他走到近处时,嘴里的话突然打住了。

  整整半分钟,书房里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在他们眼前的保险箱里,没有金银财宝,有的是一摞摞陈年的账本和文件。而就在这些纸质的文件之中,摆放着一颗用保鲜膜精心包裹好的人头。那颗人头显然被冷冻过,皮肤透着死青的颜色,毛发和保鲜膜上都还有一层薄薄的冰霜。而这颗死人头是睁着眼的,两只眼球直勾勾地看向外面,看向打开保险箱的人。

  一股寒意从心腹的脚底升起——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房子被闯入过,甚至连本该是最隐秘的保险箱都被人打开再关上。一旁的标叔已经从震悚中回神,在大概两秒的犹豫后,他一脚踢开了人头,将账本文件收紧一同带来的袋子里,同时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在计数。

  心腹努力咽了口口水,也恢复了些许神智,他拿起手机,对一直没挂断的通话那头的佐治开口道:“大佬……”

  当佐治听见师爷的人头就在自己家,而且就在保险箱里时,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接着挂断了电话。

  死寂在地下室蔓延,佐治长长地叹出了刚刚吸进去的那口气,然后一脚踢翻了折椅。

  椅子滚动着发出乒铃乓啷的声响,在撞到墙后终于停了下来,就在这时,被吊在半空中的男人忽然开口,他的嗓子沙哑,像是有血堵在里面,每说一个字都咕噜冒血泡:“扮猪……吃老虎,也得自己是猎人。”

  这句话一听就有猫腻,更像是有人指使他说的。

  佐治上去对着那人的脸就是一拳,打得对方垂下脑袋,又死死掐着对方脖子,问:“边个教你的?”

  男人早受了好几日惨无人道的折磨,脸上一块好皮都寻不到,两只眼睛也肿得睁不开,只剩一条小小的缝隙,隐约透出漆黑的瞳孔。

  他就这么用毫无生气的双眼望着佐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二哥话,想知道就请你亲自去问他。”讲完这句,他一直尽力梗着的脖子骤然失去力量,像被抽掉骨头般无力地向一旁垂倒。

  佐治用力掐住对方脖颈,但无论手指多用力地摁在颈侧,脉搏依旧在慢慢变弱,直到完全消失,再也无法探知到。

  死透了。

  今夜,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又迎来了新客人。

  韩江雪被粗暴地摁到椅子上,押送他的人将他的手别到椅背后面,用绳索交叉绑起,连双腿也不放过,分别绑到椅子的两条腿上,势要他跟这张椅子表演不离不弃。

  然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关门上锁声,四周渐渐沉寂下来,接着,罩在头上的麻袋终于被揭去。

  这个由四面墙围起来的地下室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灯亮着,借着微弱的灯光,韩江雪隐约看到了地上怎么冲洗都洗不掉的陈年血迹和灰尘。佐治的手正摆弄着一张塑料膜,薄膜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那种材质一看就异常结实。

  “韩江雪,讲实话我挺不忍心的对小朋友动手的,所以,last chance,”佐治顿了顿,“暗花是你放出去的,对吧?”

  韩江雪沉默不语,他就这么看着佐治,看着这人穿一身西装,手指套三四枚金玉戒指,比起帮派龙头,妥妥得更像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佐治的耐心在这种略带嘲讽和审视意味的注视中迅速消耗殆尽,他想,韩江雪确实是欠打,这人就该被打断双腿,打得只剩一口气,才会乖乖低头趴在脚边向主人示好。

  他拿着塑料袋上前,韩江雪终于有了反应,那人稍微坐直了一点,似乎是感到怕了,嘴里却反问道:“佐治,我都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扮蠢,竟然敢同和胜和合作。”

  佐治闻言,走到韩江雪面前,抬手就要把对方的头套进塑料袋里,再用胶带将开口一圈圈缠紧封死。

  “等等,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那人赶在最后关头说道。

  佐治停下动作,这是允许韩江雪发问的信号。

  被困在椅子上的人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在灯光映照下似乎淬着冷光,佐治不愿承认,但事实上他在这个眼神的注视下,忽然感到一丝心底发寒。

  “从你瞒着所有人找我,到现在这一刻,过去多长时间了?”韩江雪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吹风:散播消息

  屈:陷害

  博懵:装傻占便宜,趁人不备从中获利

  揾我笨:当我傻骗我。“揾笨”是一个词,意思是欺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