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一栋大楼不需深入内部,傻子都知道。

  夜深了,伴随一声警报,由大楼内部投出的探射灯搜寻指挥中心附近的可疑人员。而盛毓潼早已解除全身电子武装,埋伏在安全地带。只等摸清蓝方巡逻规律,就冲上去结束这气闷的八天对抗。

  她微微抬起头,略焦虑地俯视五百米开外的巡逻哨兵,越到这时越要沉住气。可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按上她的肩膀,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呵……”那人轻笑,而盛毓潼来不及多想。两个人还没打照面,就打得不可开交。盛毓潼毫不客气,一拳打到那人的肩膀上。那人也没手软,一个膝踢命中盛毓潼的肚子。

  这个人怎么会躲过她的精神屏障?盛毓潼剧痛之间迷迷糊糊冒出这个念头,与此同时手朝那人的脸上打,而那人往后一躲,只伸手按住帽子。

  浓重的夜色下,帽子底下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盛毓潼这才发现,此人该是蓝方指挥所的高级指挥官,头上没戴钢制头盔,身上也没穿野战服,一身轻便的普通作训服,就像出门遛弯无意中碰到盛毓潼似的。

  盛毓潼顿时信心倍增:俘获蓝方高级指挥将领可是大功一件!于是她铆足一股劲儿,招招都往那人头上招呼,一心想着把对方活捉了。而那人反应丝毫不逊于盛毓潼,一招两招间,委实难定胜负。

  可此人似乎仗着指挥所近在眼前,嚎几嗓子就会有救兵,只是胡乱陪盛毓潼玩玩,打得并不严重。而愈打,盛毓潼的心里愈清明,她转换攻势,不再猛击上路,改为击打下盘。果然三招之内,那人的路数就乱了。

  “来真的?”

  那人抱怨了一句,闪身躲过一击,顺势想逃,瞄准一个空当就试图跳下高坡。盛毓潼怎么可能放过她?也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那人的腰。那人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不准叫,”盛毓潼四下一扫,想到一句最具威胁性的话,“敢叫我炸.死你。”

  按照盛毓潼的设想,此刻对方就算不跪地求饶,也该保持沉默。没想到这个这个人居然笑得抖起来。

  笑没气了,丢下句,“你炸啊”,又失声笑起来。

  盛毓潼说:“有什么好笑的?这是战场,你被我俘虏了!”

  不管怎样,这都是场接近实战的演习,被俘虏的人嘻嘻哈哈的,盛毓潼看着来气。一想到这种人居然能指挥蓝方把红方打得落花流水,盛毓潼更加郁闷。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在生对方嬉皮笑脸的气,还是自己被这种人压着打的气。

  “嘘……”

  这个人偏过头轻轻朝盛毓潼耳朵吹了口气:“你声音再大点儿,他们准会找过来,信不信?”

  “不准说话!”

  盛毓潼命令完,蹲下来。她觉得这个人话实在太多,得想个办法让这个人闭嘴才行。她瞄上这个人的衣服,上半身用腰带捆住了,不好脱,干脆把裤子撕了堵嘴巴算了。

  一般这时候,俘虏都会反抗,但这个人不仅不反抗,还指挥盛毓潼把两边撕得整齐一点。盛毓潼被搞得忍无可忍:

  “你是俘虏,还我是俘虏?“

  “当然我是俘虏,”那人回答得理直气壮,“你还要教我怎么做俘虏?”

  盛毓潼说:“对不起,我没这个经验。”

  “其实我也没有,但我被俘虏了,俘虏什么样,我说了算。”

  盛毓潼狠狠撕下一圈布条,计划着把那人的嘴给封死。那人还在喋喋不休:

  “但俘虏这种事,不需要经验。我怎么做,你待会儿跟着做就行了。毕竟我和蓝方的人说了,只要我失联超过十分钟,立马来这个位置找我。”

  “说不定我们可以就做优秀俘虏这件事,稍稍交换经验。”对方语气轻松,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连被俘虏这件事都不例外。

  迷彩

  红蓝对抗落下帷幕,红方最终还是没能绝地反击。红方阵营最后一名哨兵于当晚零点前不幸被俘。

  一出马拉维森林,盛毓潼就被抬上担架紧急补充营养液。汗液大量排出又没及时补充微量元素,给她遗留下的,是疼到钻心的肌肉抽搐。

  常星来看她,给她带了一个好消息。

  常星,盛毓潼还在塔校读书时的同班。她来探望盛毓潼时,撞上哨向医院最忙的时候,盛毓潼坐在一群蓝方哨兵中间输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次对抗,你是红方的MVP,”常星站在盛毓潼面前,她环视一周,故意大声说,“万蓝丛中一点红,还是最红的一点红。”

  “别说了,打住。”盛毓潼脸皮涨得通红。

  蓝方哨兵们还是寻声看了过来,其中一个惊奇地说:“原来你就是俘虏骷髅军团指挥官的那个红方哨兵?”

  “被俘虏的指挥官是谁?”常星更好奇别的。

  “这我可不知道。”

  他们的回答出奇得统一。

  常星和盛毓潼对视一眼,在哨兵的世界里,被保密就是能力的证明。

  “这就是我专门来找你的原因,他们让我来邀请你,”常星说,“那些指挥官都很想见见你,就在明早的总结会上。”

  盛毓潼问:“你去吗?”

  “我不去,虽然我也很好奇是谁栽到了你手上。”

  常星顿了顿,笑起来:“如果是传说中的下一任首席哨兵,那可就有意思了。我记得上一次选出首席哨兵,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不是说要废除首席哨兵制度吗?”盛毓潼问。

  “谁知道?可能是这七八年里联盟没遇到合适的人选才这么说的,免得大家恐慌。现在有了,又重新提出来。说起来上一任首席哨兵牺牲的时候,我才十二岁。”

  提到前任首席哨兵,众人的话匣子都打开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那位英年早逝的哨兵肖像,个中最惨烈的莫过于她牺牲后,她那位向导伴侣的不幸遭遇。

  已结合哨向群体失去伴侣会给他们自身带来强烈的精神创伤,这对于精神力量高度活跃的哨向群体来说很致命。失去伴侣,意味着精神力量大幅削减,一只脚踏入退休的大门,另一只脚则奔波在寻求医药救济的路上。

  常星和盛毓潼沉默了,她们都是年轻哨兵,但令她们沉默的不是日常恐婚,而是那位前任首席哨兵令她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另一个人。

  盛毓潼重重叹了一口气,常星主动说:“我可以陪你。”

  “不用陪我,我头疼,老毛病,”盛毓潼低着头,“又是某种激素分泌不足,什么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