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硝烟◎

  楚鸣鹤瞳孔骤缩一下, 刚想说什么,却听周苏郁却一下改口,“我……”

  周苏郁心道糟了。

  本来没想这么快袒露他们以前就认识这件事, 但也不能一直瞒下去, 他的思绪受楚鸣鹤牵引着, 居然一不小心就全盘托出。

  楚鸣鹤低头凝眸望周苏郁苍白却莫名有些红润的脸,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语气却柔和至极,“我知道。”

  “你知道?”

  周苏郁推开伸过来的手,又气又好笑,“所以你一直装作不认识我?”

  哪有这样的人啊。

  楚鸣鹤点点头, 反应过来后, 长长地吁一口气,“别激动, 我没这么贱,你听我说。”

  周苏郁挑了挑眉毛, 按捺住喷薄欲出的好奇心, 盯着楚鸣鹤深邃平静的眼睛, 小鹿般乱跳的心安定下来。

  这时,四下无人。

  早在三十分钟前, 楚鸣鹤就呼叫了备用救援队, 十余辆救援车和装甲部队车匆匆赶来, 将秦逸、宋婉乔, 宋医生抬上担架, 送回阿尔法星最高私人医院治理。装甲兵则被派去帮助林野他们, 楚鸣鹤算好时间, 这会儿简耀应该已经被救出来了。

  楚鸣鹤把周苏郁拉到装甲车上, 车门一关,隔绝了外界喧嚷的磁场,车内寂静无比。

  皇室装甲部队隶属于楚氏门下,车窗是防弹玻璃镶嵌,内饰也十分华丽,车顶上有上古灵兽纹样的图腾刺绣,钴蓝色的氛围灯映照在楚鸣鹤的眼底,令他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幽邃和神秘。

  楚鸣鹤放下椅背,往后靠,身体松弛下来,回头对上周苏郁疑惑万分的目光。

  周苏郁眯起眼,拧了一下他结实修长的大腿,“别给我卖关子。”

  楚鸣鹤脸色淡定从容,完全不着急似的,“其实,我对九岁以前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当时父母告诉我,是因为山中一场雪崩,导致颅脑损伤。”他顿了顿,“但是,我在遇到你之后,有时候大脑会自动闪现出某些碎片化的幻觉。”

  周苏郁神色凝重,难不成是因为他引起的?他下意识问:“你想起了什么?”

  “大雪纷飞,眼前一片空茫死寂,冰做的湖,树林深处的小木屋,还有白色的猛兽,好像是雪豹。”

  周苏郁学着楚鸣鹤的样子,把椅背调低,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侧颈,“不是幻觉,是真的发生过。”

  楚鸣鹤的胳膊僵了一下,或许是车内冷气太足了。他伸手一摸,全是鸡皮疙瘩。

  接下来,周苏郁将那年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如实相告了。

  楚鸣鹤认真地听着,心中不断泛起酸苦。

  他怎么能忘,怎么敢忘,他们在尼比鲁山脚下的小村庄里相识,他甚至还去“天使”基地看过周苏郁,那时候楚烨投资了这个实验项目,邀请他们去参观考察实验成果。他本来没什么兴趣,可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作祟,一只脚还是踏进了实验基地的大门。后来……时隔三年,他又去了一次尼比鲁星,他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感了,他就是想见见周苏郁,那个桀骜不驯,总是喜欢坏笑着捉弄他的男孩子。但直到失忆,他都不知道周苏郁的名字。

  那场雪崩,其实是周苏郁和基地院长张清亮的决斗引起的。他救下了落在冰湖里的周苏郁,将他带去了安全屋里静养。

  回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楚鸣鹤的胸腔感到一阵阵的窒闷,眼压耳压骤然升高!

  他忽然抱住头,双目血红瞪视周苏郁,“停下,别说了!”

  “你怎么了?”周苏郁看到楚鸣鹤想把头撞向车窗,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拦住他的额头,强硬地把他的手从太阳穴掰开,他急声喝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失控了?

  “我头好疼,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楚鸣鹤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嘴唇居然泛起青紫色,“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突然间想起来这么多事,冲击力太大了。”

  他瞥到了周苏郁被他抓破的手,怔了好久,忽然颓丧下来,懊恼不已,“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啥事儿啊,你我还讲究这些,再说了,你为我受过的伤也不少了。你额头也撞破了。”周苏郁佯装大大咧咧的样子,翻身去给楚鸣鹤找药,一般这种车上有急用医疗箱。

  翻着翻着,突然在地毯上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空心的针管,管壁上贴着荧光黄色的警告标志,还有些他读不太懂的外文字符,看起来很危险,他刚想放回去,被楚鸣鹤抓住腕骨,声音从发顶传来,“那个东西别碰。”

  “是什么?”

  楚鸣鹤揉着太阳穴,大脑还在嗡嗡作响,所以说话带点儿颤音,“‘阿波罗III型‘神经基元摧毁剂,军备武装用品,这支是改良版,一滴下去能毒死一头大象。”

  周苏郁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脖颈后忽然传来灼热的气息,楚鸣鹤的下颌线条流畅又锋利,周苏郁心中一阵瘙痒,他能感觉到楚鸣鹤倾身过来,双臂拥住了他。

  “你发情了?”

  “嗯……”楚鸣鹤的视野逐渐模糊,他摁动车座旁边一枚红色的摁钮,车窗瞬间被厚实的遮光窗帘挡住了。

  问题是,周苏郁听力敏感,能听到戒卫兵就在车旁边踱步,大概是保护主人的安全吧,但他还是感到一阵面红耳热。

  于是周苏郁平生第一次对楚鸣鹤小声恳求,“你让他们走远点。”

  “不行。附近还有异兽,会来攻击我们。”

  那你还偏偏选择这个时间地点发情!周苏郁在心里唾骂,抬头,笑容僵硬,“回去再干怎么样,你堂堂皇室少爷,这点忍耐力都没有?”

  “没有。”

  “………”

  周苏郁企图做最后的挣扎,“那小点儿声。”

  楚鸣鹤低笑,食指放到周苏郁的唇珠上轻轻往下按,“是你需要小点儿声。”

  周苏郁怒了,“你无耻。”

  “嗯,我无耻,我下贱,我犯罪。”楚鸣鹤点点头,周苏郁看他认真说胡话的样子,颇感无奈。但他真的很疲累,真的不想做大幅度运动,所以他心生一计,准备在楚鸣鹤解裤腰带的时候,一脚踹开,他的力气肯定要比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大。

  周苏郁拉拉他的衣袖,刻意讨好道:“我真的累了,你看我们身上都有伤,搞起来多脏啊。”

  可没过半秒,周苏郁的美梦就落空了。

  周苏郁感到身体突然被麻痹,只剩大脑意识,可胸腔、脏腑甚至是神经血液,一瞬间凝固成冰。

  冰寒刺骨的巨大压强将他压迫得喘不过气,他手脚奋力挣扎,可在绝对统治者楚鸣鹤看来,就像是一条案板上不断扑腾的毫无反击之力的小鱼。

  楚鸣鹤是疯魔了,居然对他用了精神攻击!

  精神领域像铺天巨网一样展开,平静海面翻起滔天巨浪,精神攻击下周苏郁几欲溺毙溃不成军,手边一根浮木都没有!

  周苏郁不知道楚鸣鹤的欲望到底有多么强烈。

  无数个日夜的肖想、悸动、渴慕,现在,全部化作烈火般的欲念,楚鸣鹤想要他,想要和他肌肤()之亲,想要和他鱼水()之欢,尤其在记忆忽然恢复后。等不及了,就要现在!

  一向作为掠食者的周苏郁,如今却被无情地压制,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和楚鸣鹤做,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不对等的,屈辱的方式!

  周苏郁咬紧后槽牙,忍受着楚鸣鹤的欲望,“你他妈……不是说过永远不会对我使用精神压制吗?”

  楚鸣鹤一心在周苏郁身体上奔驰,早没了人类的道德观和伦理意识。

  “楚鸣鹤,你聋了还是瞎了?!”

  那张英俊至极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完全听不见周苏郁的话。

  周苏郁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苏郁醒了过来。

  干净清爽的洗涤剂气味飘进鼻息,他们已经不在原来那辆装甲车上了。

  此时,周苏郁躺在舒适的三米宽大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沁满了楚鸣鹤的味道。

  门铃响了几声,周苏郁哑然望着天花板,手指绞紧了被角,胸腔剧烈起伏,心情烦躁无比。

  没得到回应,楚鸣鹤推门进来,将水果和姜茶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拉开了灯。

  这里是楚鸣鹤的租住的人才公寓,周苏郁将全身裹进了被子里,将自己薅成一枚蚕茧,背对着楚鸣鹤,明显排斥他。

  楚鸣鹤万分惭愧,觉得自己简直是人面兽心,他禁欲了二十三年,以前多少温香软玉出于各种原因投送怀抱,岿然不动,只是到周苏郁这里就突然失控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周苏郁的脾气很倔,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睬他———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也许大半年。

  一想到这,楚鸣鹤就难掩失落,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白月光啊。

  他抚了抚露在外面的尾巴,特殊种一旦出现生理性神经波动,就会出现动物基因显性症状。

  只见周苏郁的脊背猛地一僵,尾巴炸开,从被窝里翻腾出来,反手揪住楚鸣鹤的衣领,“别得寸进尺!”

  “抱歉。”

  楚鸣鹤的浓眉大眼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像做错事的大金毛。伸出爪子想抚慰冷淡的大型猫咪,却被一爪子狠狠拍开。

  周苏郁眼眶红了,“滚。”

  “我……”

  瞥了一眼楚鸣鹤落寞的神色,气焰忽然就被泼灭了。

  周苏郁看着楚鸣鹤的面容,忽然舌尖干燥,想起了十五年前那个冷淡执拗的小孩,心头忽然软下来。

  他暗暗叹一口气,心想永远都拿楚鸣鹤没辙。

  楚鸣鹤垂下眼,一直盯着周苏郁苍白细长的手指,“好,我出去。”

  周苏郁恢复到以前懒散淡漠的表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