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

  看到是挂着防卫科执照的工作人员,倒拿着酒瓶的手立马掉了个头,周苏郁假装刚从饭局上应酬回来,转身把酒瓶塞到楚鸣鹤手里。

  一个神情慵懒却俊俏雅致的男人突然出现,从黑暗中走过来,像散发着颓靡气息的热带植物。

  小姑娘被漫不经心的眼神轻轻勾了一下,捏着报备表的手指动了动。

  “抱歉深夜打扰,刚才接到您楼下有人投诉,他家的珊瑚鸟被您家的灵兽咬死了。我们得上来勘察一下情况,请见谅。”

  周苏郁转身回屋,捏着小白的耳朵,假装训斥,“孽子,又出去偷食了?”

  小白也没有辜负周苏郁的期望,从沙发垫底下叼出几根鸟毛,献宝似的送到楚鸣鹤面前。

  周苏郁:“胳膊肘尽往外拐,走吧走吧,跟他过日子去,别认我这个爹了。”

  楚鸣鹤无奈道:“怎么索赔?我明天给他送只新的过去?”

  工作人员:“那倒不用。您邻居说那鸟的配偶死了,绝食和抑郁很久,病入膏肓了。本来就想找个好点的机构进行安乐死,被您家的……是雪豹吗?吃掉,也不乏是一种解脱。”

  周苏郁打了个响指,“挺好的,下次还有什么不想活的小型灵兽,都可以送我们家来,免费送葬。”

  楚鸣鹤觑了他一眼,怀中的小雪豹往他脖子蹭了蹭,粉嫩舌尖轻轻撩了他的下巴。

  工作人员被狠狠撩到了,咳几声,“冒昧问一下,您家的是雪豹吗?”

  楚鸣鹤:“嗯。”

  “雪豹是珍稀物种,看起来有点像阿加雷斯雪豹的旁类。这种类型一般极难被人类驯服,容易给身边人带来危险。”工作人员继续道:“请问您有育养证明吗?如果没有,需要把它交给珍稀动物保护所,在那里它会更加安全。”

  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作为所长儿子更是一清二楚—除非有育养证,私自圈养大型珍稀物种,轻则罚款,重则拘留十五日乖乖等人保释。

  周苏郁抢先一步回答, “我养的,这是育养证明。”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地翻了翻递过来的小本子,小雪豹将近十五周岁,看起来却小得很,这个世界里的萌宠寿命都很长,十五岁充其量只是个乳臭未干的稚童。

  很合理。

  但是…………

  “如果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另一方也需要有证明。”

  “什么?我们只是合租关系。”楚鸣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不是来找茬儿的吗?

  “不好意思先生,光您舍友有还不够,国家最新宠物保护法第二百三十条,和珍稀物种在同一屋檐一起生活需要有疫苗注射证明,房屋安全检测证明,还有主人的担保同意书。”

  楚鸣鹤在言之凿凿之下输下阵来。

  周苏郁忽然附耳轻声道:“别担心,我有的是办法。”

  楚鸣鹤压低声音,把他的脸推开,“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等会儿你就信了。”

  周苏郁递过一个红本子,楚鸣鹤一看,顿觉大事不妙。

  “这些证明,你看看。”

  楚鸣鹤脸上青白交替,表情精彩,“喂!”

  周苏郁转身,定定地看着小姑娘,“法定伴侣共同育养的灵宠,只需要一方有证明即可。

  “我懂了!”工作人员立定站稳,一拱手,“多谢配合,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惜小姑娘早已窜出十米远,眼睛一睁一闭就消失在了楼道口。

  周苏郁拍了拍他的肩,“这就叫出奇制胜。”

  “也对,合法配偶什么都能享有一半所有权。”楚鸣鹤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嘲弄,他十分怀疑周苏郁和他结婚的目的是进城抢劫,什么都不干就可以免费领取一半房产,一半伙食,还有一半免费劳动力。

  不过免费劳动力是不可能的,楚鸣鹤发过誓不会被任何人使唤一分一毫。

  名义上的“天作之合”更不可能。

  “你明天送李阿姨送一篮珊瑚鸟蛋,我跟人联系过了,记得带小白一起上门道歉。”

  楚鸣鹤掠过他进屋,给自己冲了一泡维生素C,淡淡道:“第一次是独眼火蝠,第二次是珊瑚鸟,我警告你,必须要对你儿子做出整改措施,而且不要放在我家,费事儿。”

  沙发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小白这几天已经拢共打碎了两个盘子三个碗,刚买不久的观赏鱼也不见了一半。

  “恐怕有点困难。”周苏郁道:“我儿子有狂躁症,症状是离开了自己熟悉领地就会发疯。他已经认了你了,为了世界和平,我把它的窝儿挪到了你家,介意也没办法。”

  门缝内,一个毛茸茸的白毛脑袋左顾右盼,听到有人要进来,小白竖起全身的毛,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楚鸣鹤十分不理解,这段话明显有逻辑上的漏洞,“它的领地又不是我家,干嘛把窝挪到这里?”

  周苏郁轻笑,忽明忽暗的瞳孔缩成一道细针,白炽灯下盈盈发亮,“他会对自己喜欢的地方蹭上毛做标记,只要做过标记,就默认为领地。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你们俩很投缘。”

  楚鸣鹤:“……”

  “他或许并不讨厌你。”周苏郁一手把小白捞起来,塞进楚鸣鹤衣领,得逞般笑笑,“要不来试试?保证一分钟内不会咬你。”

  一团细细软软的糯米团子在楚鸣鹤的胸肌上来回蹭,忽然感到爪子在肚脐眼刺挠了一下,楚鸣鹤的脸黑如锅底,抖了老半天,未想那小怨种真认准了他不放,死活不肯出来,最后竟爬到他背上不撒手。

  “!”

  周苏郁在一旁默默吸了一口烟,吐出环状的烟圈,俊秀的脸庞隐没在灰白色的烟雾中。

  他懒洋洋地靠在懒人沙发上,眼神却很清明。看着楚鸣鹤和他的怨种儿子玩儿躲猫猫,觉得十分解气。

  他伺候这位小祖宗快十余年,小鲜肉都熬成烂骨头了,这回一下找到了新玩具,终于转移目标,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晚上会被什么东西压得透不过气。

  周苏郁心里直乐呵,狠狠过了一把“儿孙承欢膝下”的瘾。

  楚鸣鹤终于把小白从背上捉下来,揉成团摁到地上,故意装凶,“不准动,听见了没?”

  他声音温润,对小白来说如同隔猫瘙痒,在楚鸣鹤作势打它时,短胡须向外呲开,跳出一米远。

  “大白”觉得无聊,随手抄起一本色香味俱全的杂志,翻开,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杂志封面是一个衣掀撩人的火辣女郎,简而言之,该露的露得欲盖弥彰,不该露的地方……

  楚鸣鹤余光瞥到,大吃一惊。他从来不会买这类型的杂志回家,这本应该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可能压在沙发垫下,不小心被周苏郁翻了出来。

  周苏郁觑了一眼粉红女郎,又觑了一眼楚鸣鹤,想说些什么。

  正页上,挑逗意味十足的女郎摆着性感妖娆的pose,楚鸣鹤的脸正缓缓涨红,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本杂志不是我的,别想多。”

  沉吟片刻,周苏郁缓缓开口,“你的锁骨和她的很像,你戴上这个应该也很sexy。”

  女郎雪白的脖颈上拴着一条扎满铆钉的choker,中间有个金属锁扣,扣上有个圆环,很难不联想到她手上的皮链。

  楚鸣鹤瞪他。周苏郁的脖颈也很细瘦,透着不自然的病白色,加上若隐若现青紫色的血管,像是见光死的吸血鬼。

  与其套在他脖子上,不如套在周苏郁脖子上更有感觉。

  下流的想法从楚鸣鹤大脑里闪电般窜过,暗骂自己不知羞耻的同时,周苏郁的目光分快从他抿紧的嘴挪了回去,嘴角却憋着笑。

  楚鸣鹤咳了一声,如果是秦逸平时调侃他,他会以不吐脏字的艺术形式怼回去,但换到周苏郁,不知怎的,舌头就像被锯了似的,脑子一抽,“你戴上更好看。”

  周苏郁一如既往地不当回事儿,修长手指把弄着未燃尽的烟头,语气轻巧,“行啊,改天你想看就跟我说一声。夫妻之间也要增加情趣不是?”

  楚鸣鹤严肃地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周苏郁忽地凑近,一咎柔软的发丝垂在眼睑上,语气倦懒暧昧,“小同志年轻气盛可以理解。还是说你喜欢其他的玩法?不过我腰不好,可能没办法陪你折腾太久。不过你要是选择下位,我可以考虑。”

  楚鸣鹤猛地把人推开,直接往脖子上擂了一巴掌,周苏郁捂着脖子上的红印,怔愣住了。

  又想笑。

  真有意思,过宠辱不惊的假面都是装的。

  “我们不会到那一步的。”

  楚鸣鹤拍掉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神情严肃,“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哦。”

  尾音拖得巨长,不是撒娇,是撒泼。

  楚鸣鹤不再理睬他,周苏郁窝在沙发上划拉了几下手机,忽然扭头看他,“这几天我要去朋友那帮点小忙,小白跟你过一段时间,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