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只是想好好跟你商量。”沈父故作为难地拧眉。
“你们真的觉得你们能对我怎么样吗？”沈之初倒也没有反抗了，挺直的站着。
这里是陆宅，轮不到他们造次，正是因为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不慌不忙，他有底气。
“觉得能威胁到我的话就尽管来吧，外面的人知道了，你们也难看。”
他淡淡扫视眼前的几人，身边两个哥哥果然松开了手。
沈母咬牙切齿，她没想到沈之初出去之后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了。
从前只能依附于沈家，如今有陆言撑腰之后确实不能再将他如何。
陆征留下的遗产即使只是分出来一小份也有足够的分量了。
他们太急着得到这笔钱，所以才把沈之初堵在这里。
“好歹这里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呀。”沈母的声音柔柔的，但却像是棉花被扯散了般，让人听着难受。
“是有。”沈之初将目光落在对面这个略显老态的男人身上。
几人以为有戏，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来打动他。
“但我的父亲，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母亲被人毒害，”他脸上连笑意都不想有了，“你们给我的，和后来使唤我的，扯平了，所以我和沈家只是名义上的亲人，我的内心并不承认。”
沈父竟说不出话来。
沈母在一旁勾手，她正是毒害沈之初母亲的凶手。
她骂了句：“白眼狼。”
沈之初不理会，走出几人包围的圈，“吃相别太难看了。”
这次倒没有人再敢拦他。
不管沈家那边说他什么也好，总之，对这些人，他始终都不会心软。
他清楚的明白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
自始至终，他都是不愿示弱的人。
现在，他有所爱的人，有自己的医术能力，能有自己的工作。
这都是他当年被锁在沈家的高墙所不敢想的。
所以，他更不会低头。
“去哪了？”陆言出来的时候没看到沈之初，但他无法脱身去找他。
沈之初没说话，两个人只是对了一眼，陆言便知道了，他往远一点的地方看 ，果然看到了沈家的几人从另一处刚出来。
看对方脸上表情自然，就知道沈家的没占到好。
陆言倒不意外。
他家的之初，还是很厉害的。
接下来，处理好这边的事。
就要处理另一边的了。
沈之初不得不继续回到陆征的小院照顾小栀。
若不是特意交代，任何人不得进入陆征别墅的范围，恐怕是会被发现。
虽然老将军不在了，但这批人不能放弃。
“开门。”
“可是，可是没有国王的命令……”
“我叫你打开。”
“是……”
陆商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听出了事哥的声音。
过了一会果然有军卫来给自己开门。
他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人看着为难。
“没关系，国王这个位置，珂傅立坐不长了。”他拍拍军卫的肩，不顾对方脸上惊骇的深情，披了外套，大步走出去。
周围听到这句话的犯人们无非都收一个表情。
“哎呦，还好一开始我没说过他什么。”
“陆家的都玩得那么可怕吗？”
……
“哥。”牢狱里面太昏暗，陆商出来的时候挡了挡刺眼的光，在光下，看到一脸肃穆的哥哥，觉得他身上越来越有父亲的影子。
“父亲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接出来，参加父亲的葬礼。”陆言亲自开车。
不止是他们，一整个大家族，都重视着这项习俗 。
亲人离世，不管人在何方，都必须回来。
晚春的最后一天，早上时天气已经回暖，有了夏天的味道。
到傍晚下葬时，却陡然降温，仿佛回到了冬天那般冷，大家都在诧异。
只有陆言陆商没有波澜，他们知道，这是父亲的体温。
来的人更多了，军营中的将士，甚至普通的市民。
夕阳下，棺材缓缓落入土中。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刻了字：陆征大将军，永世铭记。
“小栀的情况怎么样了？”下葬结束，沈之初又赶回来。
这里的人都在好转，就如同天气一般越来越暖和。
唯独一人，被流感折磨得越来越严重。
照顾在他身边的医生摇摇头：“不见好转，目前的方法都试过了。”
沈之初：“那就送医院，今晚就送。”
医生：“也只能这样了。”
傅均接到这个小病人的时候略微震惊，没想到沈之初会抱着一个小孩来。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隐约把人认了出来。
“是那个很想男孩的女孩。”
“对，她叫小栀，栀子花的栀。”
来到医院能有更专业的设备和仪器。
小院儿里的那一些人有好转了之后，再加上家庭医生们都比较有经验，不再需要他时时在场分配任务了。
这段时间，他只需要照顾好小栀。
所以，久违的，他们又在一起工作了。
他在医院里还是以傅均私人助手的身份，即使出现了也不会让人奇怪。
烧暂时是退了，但小栀的精神不太好。
他没认出这个医生哥哥，睁开眼看到陌生人，也没害怕，只是呆呆的盯着，好像这么看着就算是认识了。
“你回来吗？”傅均问。
这是在要他继续在自己身边做助手。
那段时间，沈之初在医院甚至一度被当成这里的医生，有了证件之后本能真正成为其中一员，但又被种种事情耽搁了。
“好。”反正这几天都在医院，小栀病好了之后，他也总要回来的。
但这次，沈之初只跟在傅均身边，他的主任务还是把小栀照顾好。
————
国王回去了之后并不安稳。
最近的娱乐活动都停止了。
他经常做梦。
梦到小时候，梦到年轻时的陆征。
这仿佛成了一个梦魇，在他放松警惕闭上双眼的时候就来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他知道，这个把柄已然被王室的大部分人掌握，甚至连贵族也可以会以此把柄推翻他。
现在的他脆弱得如同纸张一般。
陆征，曾立下赫赫战功，又心系人民，而国王，则早就漏了尾巴，只是以暴政令下层的人们敢怒不敢言。
一位兽人尊敬的大人物的死去，无疑是一次导火索。
陆家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雨夜。
国王的房内没有亮灯。
一声雷响。
房门被直接踹开。
几人在门口。
看到只穿了里衣的国王。
他像只受了惊的老鼠，在床榻的角落里，头发凌乱，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王室大臣们已然收集了诸多证据，如今能直接将他推下台，虽不致死，但要关入终身牢狱。
“珂傅立，你无功无为，受百姓愤恨，如今将不可胜任一国之王，新的国王我们会重新选举。”
外面那人冰冷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雷响，尤为严肃。
国王已经被人押了出来。
借着雷光，他看见陆言正站在门外，默默看着这一切，眼神中的怒意中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因为被押着，陆言垂下眼才能看他。
是他联系的众人，也是他整理的证据，忌惮国王的人不少，做这些好像只是他勾勾手的事。
这次的事件，让不少人都行动起来，推翻这个纸老虎，轻而易举。
被送去牢狱的当天，珂傅立自尽，他忍受不了牢狱之辱。
新国王当选，帝国暂时没了主人，流感也弄得民间大乱。
果不其然。
敌国，他们的老对手，早就找准了时机。
“目前已经发现西面边境两处驻扎点，他们想要长期观察我们的动向。”陆商在军营里将情报汇报给大家。
陆言捏了捏手指。
回想起父亲的那几番话，知道战争的又即将打响。
————
小栀从低烧转为高烧，昏睡在病床上。
“她的身体本来就弱，免疫力还比一般的孩子要弱，恐怕……”傅均皱眉。
沈之初捧着她的手，看到手背已经有许多针眼，有一些泛红，但那张小脸却越来越白，完全不是一个小孩该有的气色。
他当然心疼。
从见面的开始，他似乎和小栀的缘分就注定了。
不只是他，连陆言都无法放弃这个孩子。
“哥……哥。”
“嗯？”
沈之初在旁边应她，听到了回应之后，小女孩又没了声音，似乎是放心了。
“没事的”他站起身和傅均对视，“只要等特效药研制出来，就没事了。”
傅均拍着他的肩，示意他出来。
有些话，即使孩子睡着了，也不能在旁边说。
“你知道的，小栀坚持不到那时候了。”虽然不想打击人，但他也不想让小初有太大希望，到时候只会更难过。
沈之初也知道博士对自己的担心，所以垂下头没说话。
博士取下眼镜，有些疲惫。
这几日，他都没能好好休息过。
流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这好像是个永远都治不好的疟疾一般。
病人的数量只有增加的份。
小栀平躺在床上，听见他们关门出去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
她比一般的孩子明白的都多。
她眼神有些呆，盯着天花板，却慢慢有泪滑下，沿着眼角，滑向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