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耳朵吗?
在情绪异常激动的时候,兽人们会因此露出耳朵和尾巴。
沈之初还是第一次看见陆言的耳朵。
而且还,摸到了。
他将那颗黑脑袋按过来,轻轻拍。
陆言顺势抱住他,声音很轻:“你别离开我。”
沈之初有些诧异他说的:“我不会离开你。”
因为刚刚失去了一个亲人,他心名为空虚的黑洞越来越大,所以才有了不想再失去谁的强烈占有欲。
紧抱着眼前的人是他此时唯一的安全感。
沈之初则抚摸他的头。
陆言感受着头顶的轻柔的频率,疲惫涌了上来。
莫名安心了不少。
两个人一同经历了手忙脚乱的过程,再到情绪爆发,此刻都累得不行。
所以感受着对方体温,依靠在一起沉沉的睡在车里。
连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两只手紧扣在一起。
陆言捏得尤其紧。
几日来,度青探望陆商从未缺席,唯独今天,他没有来。
“陆言将军让我带这些给您。”
然后就拿出手工饼干或者是其他什么吃的。
“今天,对,那个管家没有来吗?”
“没有,队长。”
陆商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期待度青的出现了。
大抵是因为一直被关在这里,连个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坐在床上,如往常一般,无聊的盯着小窗口,这里是郊区,连报纸都不会送来,长时间关在这里,如同与世隔绝。
小窗口外面夜色依旧。
朦朦胧胧的,他似乎看到一缕白烟,在窗口徘徊。
外面是有人在生火吗?
他不禁心想。
但夜里的烟,看着它将要消散,心中能感受到悲凉。
天刚亮早。
度青依旧提着一个包,他的左边手腕系着一道黑绳。
这算是陆征走后的第一天。
作为家中的的下人,也要手戴黑绳以表对已逝之人的敬重。
陆商注意到对方手腕处的绳子,眼色一顿。
度青从包里摸索出一根一样的黑绳,双手捧着递过去。
陆商没接,他眼瞳微微缩小:“什么意思?”
度青垂着头:“陆征将军,过世了,死于火灾。”
“……”
没有预想的情绪崩溃,反而多了几分不寻常的冷静。
度青始终垂着头,感受到自己手中的黑绳被接了过去,对方也没有再继续开口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
却见到陆商眼底一抹浓浓的寒意,与平常的温和模样大相径庭。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他只是冷声开口。
“陆言将军说,他会想办法。”度青感觉方才与少爷接触过的手心生出冷意。
论谁听到自己父亲过世的消息还能如此冷静,但反倒是这样,更让人担心了。
他没办法久留,走出去了几步,还往后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定他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陆商只是站着把黑绳系上。
他心中如此复杂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呢。
他已经不欠陆征的了。
可还是……
他背对铁栏杆。
目光盯着阴暗的角落。
忽然眼角湿润。
他不敢眨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有泪滑落。
在医院自然火灾的几率太小了,还那么凑巧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阴谋。
这种明确知道凶手的感觉让他心中的怒意更甚。
陆宅变得热闹起来。
陆言跟沈之初忙着父亲的后事。
沈家作为亲戚自然也是要到场。
沈之初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如今远远在人群中看到那几道身影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沈父有些发福了,说来,他准备也上年纪了,身边跟着的沈母依旧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这次追悼会只能穿着朴素似乎让她略微不悦。
她在家中任然是最受宠的,所以这次参加追悼会也带了她来。
沈家还来了两个排名一二的孩子,若是按照以前,是要叫哥哥。
然而,这两个人也是当初欺负他欺负得最为频繁,甚至可以说,是最初带头动手的两个人。
他们往这边走来了。
沈之初贴陆言贴得更近了。
他紧盯着他们来的方向,越来越近。
陆言在身边似乎能察觉到他的紧张,知道以前之初在沈家有很多不好的回忆,安抚地牵起他的手。
“陆征将军的离世,我们深感悲哀。”沈父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脸上带着的表情仿佛真的很伤感似的,外人听了还觉得他们是好好亲戚。
沈母则在身边露出一个浅笑来,看着竟有些讨好的意味:“之初,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这样的问候让沈之初起了鸡皮疙瘩,但表面只能寒暄起来:“是啊。”
但他最不喜欢逢场作戏。
扯了扯陆言的手袖想提醒他找个借口离开。
今日他们的追悼服都是加快定制出来的。
太阳底下,能看到闪着光亮的精致黑丝镶嵌,虽然并无什么装饰,但光看做工和面料,就知道价值不菲。
沈之初的长发一侧隆起,用夹子固定,另一则则故意散着,偶尔能遮住半边的脸庞。
这是下人特意为他做的造型
家中有人离世,散发表达自己的哀伤,垂下头的时候遮住脸庞,能够遮盖自己的哭容。
“还有一会才进场,之初,我们难得见面,就单独的说说话吧。”沈母的眼神望陆言那一撇。
“抱歉,之初现在要跟我去准备香火,恐怕不能奉陪。”陆言语气冷冷的,他心情本就不好了,如今还要见到这一幕。
“我和陆言还要很多事要准备。”沈之初在身边附和。
沈家四人也知道没法将人留下了,于是只能点头放人。
沈之初松了口一口气,偏偏在这种日子还要应付这种事情。
不仅是沈家的人,陆家的亲戚也是应付不过来。
才刚停下来没一会,陆言会被拉走了。
其中的环节的需要他单独在房间内给父亲盖好被子,而外人则不能进入,连陆家那边的亲戚都不行。
沈之初已经在最近的距离等陆言出来,没有他在身边,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总让他没办法安心。
但还在,不熟的亲戚们上来讲话时,他都强装镇定的回应着。
脸上不安的表情恰到好处的被当成哀悼的伤感。
直到一行人慢慢靠过来。
沈之初本想转身就走,不料对方却直接小跑过来把他拦住。
是沈母。
她笑盈盈的:“之初,现在有时间了吧?”
……
“谈话也没必要到这么角落的地方来吧?”沈之初无奈的被带到人群之外,面对沈家的四个人,他有些无奈。
沈父笑着并未急着说出目的,眼神示意身边站着的两个哥哥。
他们竟一齐向沈之初鞠了一躬。
“弟弟好。”
一般都是向哥哥问好,这声弟弟真不恰当。
沈之初心中登时觉得不妙。
明明比他年长好几岁,却任由着父母摆布 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感到一阵不适。
“你们别这样,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在他的印象里,他和没在沈家收到过这种待遇。
沈父搓了搓手:“哎呀,之初,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都那么久没见了,我们好歹将你拉扯大了,到现在嫁了个大将军啊。”
沈之初冷笑一声:“当初,我过去的时候,冷嘲热讽的是你们,如今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现在不也过得很好吗?”沈母在旁边补道。
“……”
沈之初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知道这几人肯定不只是为了跟他大诉亲情。
亲情牌的后面必然憋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如果没有重要事,我要走了,陆言待会就出来了。”
“哎哎,别走啊!”沈母急得上去拉他。
另外两个哥哥也围上来。
现在已经不是普通寒暄的架势了,已经是要把他堵着了。
沈父知道没多少时间,也觉得刚刚的亲情说够了。
“之初啊,这次陆征将军去世,他的那些遗产,有你的份吧?”
!!
沈之初被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是冲这个来的,连他自己也没考虑过遗产的事。
按理来说,确实会分一些给他。
但他也打算和陆言放在一起。
“你已经过上那么幸福的生活了,我们沈家,不……是我们的沈家,如今还遇到了困难……”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不会同意,在追悼会上谈这些,你们觉得合适吗?”
沈父的脸色有些尴尬。
沈母变了脸:“当初你妈死了,我们还肯养你这个私生子,已经是对你好的了,而且你妈,哼……”
就该死。
这是她想在后面补的话。
沈之初或许小时候听过太多遍了,已经自动补出来了。
他总时不时想起母亲,这是他最痛的伤。
而沈母总是以这个来打压他。
“如果你们不想参加追悼会就滚。”
沈之初当初在沈家被欺负时就不愿低声下气,如今也不愿再给他们好脸色。
沈母似乎没有诧异他所说的“滚”字,只是轻挑眉:“你真是白眼狼,如果我们当初直接把你掐死,你还能活到今天享福吗?”
“今天是陆征将军的追悼会,我说了,我从未想过他的这笔财产,我要赶紧回到会场了。”
沈父朝两个哥哥使了使眼色,他的手臂便被人抓住,两边的禁锢让他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