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其实,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事情也都很清楚,没什么好说的,你选择原谅我不报复我是你大度……”

  “我不大度。”路夕打断他没说完的话,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盯的季阳面皮发烫,几乎坐不住,他说:“我是大度还是爱你,你心里清楚,不要跟我装傻,我不吃这一套。”

  “……”

  季阳心跳的厉害,藏在身后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低垂着眼皮,苦恼的很,不跟他阴阳怪气直来直往的路夕,让他完全招架不住。

  这人开口第一句,就没给彼此留退路。

  季阳是真的好奇,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像两年前那样狠狠羞辱他一顿么?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现在这地位,他俩到底谁羞辱谁啊,自己甚至找不到能够羞辱他的地方,倒是很有可能被他反过来羞辱一顿好的,而且路夕的嘴巴,远比自己厉害多了。

  “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

  季阳抬头看他,察觉到自己在气势上完全赢不了后,又低了下去,小声说:“我不想给你当情*人……”

  “我没有拿你当情*人。”

  “你骗人,你都有未婚妻,未婚妻孩子都怀了,都快生下来了……”

  说着说着,季阳的眼眶就红了起来,他带着委屈跟怨怪地看着路夕,本来想装出事不关己的语气,结果一张嘴,嗓子都哑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你未婚妻怀孕了?”

  “你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们睡过了?还是告诉我她能给你生孩子,而我就算被你弄了两年也没办法有孩子么?”

  “我每次一想到你也会像抱我那样抱她,像亲我那样亲她,会像在床上欺负我那样欺负她,我就觉得难受,你们是睡了多少回,才会怀上孩子……”

  季阳眼尾深红,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他也不再看路夕,垂着头,怔怔地说:“我这两年,都没有跟别的人睡过,你都这样了,现在怎么好意思说你爱我的?你要不要脸?你怎么好意思的?”

  他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即便是带着生气的情态,也像副静止的画儿,只有泪水不时滴落的动静。

  或许是小时候没能得到足够的关爱吧,以至于他哭泣时竟是如此安静,跟平常玩笑说话时的明艳张扬完全不同,像是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也不期待任何人能够回应,就像是习惯于泪水得不到擦拭,委屈无处诉说,只有到了真正忍不住的时候,才安静地哭上一哭。

  这么久以来,路夕得到的都是他的冷脸,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点季阳从前的影子,他却并不觉得开心。

  季阳的话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看着他的泪水,路夕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你当初是怎么敢的?

  你是怎么敢对他说出那些话的?

  你疯了么,这样伤害他?

  你简直该死。

  “她不是我未婚妻,孩子也不是我的,我故意说出来气你的。”路夕抬手,很轻柔地揩拭他眼角的泪水,像是生怕将他碰碎了。

  季阳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之前说我有未婚妻是故意气你的,孩子也不是我的,我没碰她。”

  “气、气我的?”

  “是。”

  “…………”或许他当初应该相信郁白初的,怎么就没信他的话呢?

  路夕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在心里难过地想,本来就知道他不是那种精明的人,跟他玩什么心眼子,最后全被他当真了。

  弄得两个人这么久都不好过。

  正想说对不起,季阳却猛地抄起自己卷成一团的衣服就往他脸上狠狠一砸,大声吼骂道:“路夕你他妈*的有病吗?!老子以为那真是你孩子,伺候她比伺候我妈都上心,现在你告诉我,你耍我玩???”

  路夕:“……”

  季阳气的声调都变了:“看见老子哭的那么窝囊,哭的跟个傻*逼似的,你是不是觉得特爽特牛特得劲儿啊?我*草你大爷的!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没有。”略显忧郁的语气,透露出几分难言的委屈。

  前面开车的司机跟助理憋笑憋疯了。

  路夕伸手拉他,被季阳避开了,他把自己卷成一团的衣服拿回来,抱在怀里,一脸不高兴地跟司机说:“停车,我要下去。”

  “不行。”

  路夕狠狠瞪了眼准备停车的司机,见司机很识时务地把踩刹车换成踩油门后,才拉着季阳的手臂,放低声音:“跟我回家。”

  季阳还想再说什么,看到他额角的伤,又把话咽回去了,心想这伤跟自己多少有点关系,自己就这样走了确实不好。

  算了,就当是谢谢他帮自己打蒋寒锋那畜生了。

  车子驶回了市区那套大平层。

  家庭医生已经等在家里了,给路夕简单处理完伤口,又上了点药,本来就是轻伤,再晚点伤口就愈合了。

  说实话,医生还挺奇怪的,就他们路总这体格跟固执的脾气,受这么点皮外伤就着急忙慌把自己叫过来,是摔坏脑子性情大变了?

  他以前在国外跟人赛马,手臂骨折都能自己开车去医院,下午就又吊着胳膊继续上班了。

  怎么,回国就突然娇贵了?

  直到他看见助理频频递过来的眼神,愣了下,可惜没理解透,不怕死地问:“路总,您什么时候这么惜命了?”

  助理恨铁不成钢地扶额,不想再看这蠢货。

  不过路夕今天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慢条斯理地说:“小伤,但是我爱人不放心,非要叫你过来看。”

  助理:“……”

  司机:“……”

  请问路总您口中不放心的爱人,是刚刚在车上对着您受伤的脑袋用力砸衣服的季先生么?

  可惜医生不知道,点头赞叹:“您跟夫人感情真好,他可真是心疼您啊。”

  路夕很受用,正经严肃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他在扯淡:“我也觉得。”

  助理、司机:“……”

  要不还是先看看脑子或者眼睛吧。

  处理完伤口后,路夕对着手机看了看,似乎有些不满意,眉头皱的厉害,就在医生以为他嫌弃自己给他贴创可贴的时候,路夕伸出手,命令的口吻:“拿纱布包扎下。”

  医生低头,左看右看,也没从白皙结实的小臂上看出半点伤痕。

  他抬头,一脸懵逼:“包哪儿?”

  “手腕。”

  “没看见伤口啊。”

  “没伤口就不能包,我花那么多钱养你是吃干饭的么?”

  医生:……对吃干饭有了新的了解谢谢。

  迫于他的淫*威,医生只能一边疯狂吐槽,一边给他完好无损的手腕缠上厚厚一层纱布,为了逼真,还擦了酒精消毒跟抹了药。

  最后三人走的时候,刚出门就迫不及待吐槽,医生疯狂抱怨路总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奇奇怪怪的,虽然他以前脾气臭,爱阴阳怪气别人,但今天感觉摔坏了脑子一样。

  正聊着,收到路夕的消息:“这房子其实没有那么隔音。”

  医生尴尬地把消息删了,然后果断闭上嘴。

  人一走,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季阳还在厨房忙活,给他做今天的晚饭,他其实不怎么饿,但想到可以留住季阳一时半会儿,不饿也可以是很饿。

  厨房门关着,但因为是玻璃的,所以他坐在沙发上就可以很好地欣赏到季阳做饭的模样。

  认真,又安静,比头顶的灯盏还要温暖。

  路夕感觉空落落的心,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几乎要溢出来。

  “在做什么好吃的?”

  季阳冷淡道:“面条。”

  路夕说:“我只配吃这个么?”

  季阳回头看他,估计是想跟他吵,但看见他宁静专注的眸子,忽然就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无理取闹,沉默了下,到底只怼了一句:“那要不我打电话找个大厨来给路总您做一桌满汉全席?”

  “我错了,我不该挑嘴。”

  “……”这认错速度跟态度让季阳猝不及防,他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犹豫了下,轻声说:“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两年脾气不好,一身的反骨,谁不随我意都爱呛几句,你别搭理我。”

  这话没有错,身边人都看得出来,季阳脾气确实比从前大了许多。

  甚至有些时候,能在他身上看出些从来不该属于他的阴郁戾气与莫名暴躁。

  但路夕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看着季阳灯下熟悉的面容,拿指腹轻轻描摹了遍,最后说:“比以前更漂亮了。”

  本来以为会说什么你瘦了之类的煽情话,季阳都做好了礼尚往来的准备,他却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路夕显然是不想跟他谈论起这两年的暗淡与心酸的,所以才会夸他好看,想多赋予彼此一些美好。

  路夕以前其实不爱夸他,但在床上从来喜欢看他脸,喜欢抓着他深吻,一遍遍情难自制地喊着他的名字,情到深处时,总要拿拇指指腹摩挲他的脸,温柔又热烈地抚过每一处细节,就像是艺术家痴恋地欣赏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后来他们分手又和好,路夕就变得爱夸他长得漂亮了。

  季阳不觉得自己长的有多好看,京城里长的好看的男女一抓一大把,从小到大也没人夸他怎么长得特别好,所以他总觉得路夕在哄他玩,像哄刚出社会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所以还会跟他生气。

  但现在看来,路夕似乎是认真的,他真的觉得他好看。

  这个结论让季阳的脸红的像刚从开水里滚过似的,耳根都染了桃色,垂着脑袋,很小声地跟他闹着别扭:“就脸好看么?”

  “哪儿都好看。”

  “你骗人。”

  “为什么这么说?”路夕将问题抛了回来,问的那样诚心又认真,反而让季阳哑火了。

  两碗面条端上桌,都盖着鸡蛋,还有两片上海青,卖相非常好。

  餐桌上悬着的小灯温馨柔和,暖光搭在食物上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但路夕没看碗里的面,他看的是对面的季阳。

  暖光下的他肤白唇红,比食物还要诱人。

  似乎是察觉到他越来越炽热的目光,季阳终于硬着头皮吃完后,哆嗦着站起身,将碗筷往前一推,说:“你洗吧,我去洗把脸,困了。”

  指使路夕做事从前并不是没有,却没有像现在这样藏着别样的私心,希望他老板脾气上来,给自己狠狠羞辱一顿,那样季阳就可以麻溜滚蛋再也不惦记他了。

  可惜,路夕不会这样做,他安静顺从地收走了碗筷,去了厨房,步伐里看不出不乐意,反倒看出了几分求而不得。

  季阳对着他背影暗自怄气,他心想这人狗脾气怎么就好了呢?

  他怎么不当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季阳不想等他出来跟他尴尬对视,于是去了自己卧室里的浴室洗漱,准备将房门关了,直接睡到路夕明天去上班,自己再去基地躲他几个月,他就不信这人还能找到基地里来,他就不信他能这么不要脸。

  推开房门,却在自己床上看见几件衣服。

  季阳一愣,他这段时间都在拍节目,并没有回来过,是之前换下的衣服忘记洗了吗?

  他走过去拿起来。

  只是一碰,就很快发现了,这并不是他的衣服,而是路夕的,是一套休闲装,应该是这两天他回来在自己房间洗澡,然后顺手就将衣服丢在了自己床上。

  想到这里,季阳有点恼火。

  这人用自己浴室洗澡也就算了,脏衣服脱他床上还不知道洗。

  把他这里当什么了?垃圾场吗?

  但生气归生气,也没必要冲出去跟他理论,就当做好事帮他搓了算了。

  这么想着,就拿起衣服准备去浴室,可刚一拿起,就有件灰色的小件掉了下来。

  他低头去捡,看清楚后,人呆了。

  是内*裤。

  “……”

  作者有话说:

  很快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