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诀爬起来,“你们……欺人太甚!”

  “行了,又在吵什么?!!!”狼王和狼后隔着老远就听他们吵成了一锅粥。

  众人起身,弯腰跪下,高声道,“王上万安!王后万安!”

  轩辕戟甩开狼后的手,睥睨着众人,“刚才是谁在吵?!!!”

  轩辕诀,“父王……”

  轩辕烈抢答道,“父王,是十三弟一进来就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儿似的,九弟说了他两句,又哭了。还哭的更厉害了,说要去跟你告状,就为这事儿吵起来了!”

  “真的?!!!”轩辕戟凌厉的扫了一圈,无人敢抬起头。

  轩辕诀想博同情,“父王,我没有……”

  轩辕烈摊开手道,“父王我一向是个大老粗,又没那些个弯弯绕绕,我还能骗你不成?”

  轩辕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轩辕溟,说,“有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你自己比我清楚,行了,都坐回去。”

  “谢,王上!”众人起身坐好。

  狼后,扶着狼王坐下,打着圆场说,“孩子们小打小闹都是正常的事儿,谁家小孩子不拌个嘴呀?!”

  “哼,要是真就半个嘴,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一不留神他们就有可能杀了我呢!”

  轩辕戟此话一出,众人诚惶诚恐惶,皇子们一个接一个的跪一下。“儿臣,不敢!”

  轩辕戟,“量你们也没那个胆量,起来吧——”

  众人坐好后又问,“老九的新媳妇儿带来没?在哪儿啊?上前来让我瞧瞧。”

  狼后指了指,“那,是个乖巧的,就是身子有些羸弱,我也是今天才刚瞧见过。”

  轩辕溟拉起小兔子,走到堂下,行了个礼,“拜见父王。”

  轩辕戟,“抬起头来。”

  小兔子颤栗抬起头。

  轩辕戟脸色不愉,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台,晦暗不明的眼神,一会儿落在小兔子的身上,一会儿落在轩辕溟的身上,王者的气场如同巍峨的大山一般压的小兔子喘不过来气 。

  轩辕戟,“嗯,退下吧。”

  小兔子回到了位子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男人轻轻的给他拍着背,“再忍一忍。”

  小兔子抓紧男人的衣服,“好!”

  开宴,

  一盘盘血淋淋的肉,轮番端了上来。

  丝竹之声响起,大殿中载歌载舞。

  小兔子把桌上的食物看了又看,猪脑,鹿眼,羊腿,牛心,没一个他能吃的,轩辕溟戳他脸颊,“不能吃就不吃,不用勉强自己。我在,没人敢说你,嗯?”

  小兔子,“好……”男人知道他不自在,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若是不说话,也没谁往这看。

  酒肉过三巡,轩辕戟像是想到了什么?“玉儿?”

  轩辕玉,“儿臣在。”

  轩辕戟问,“你给我准备的寿礼呢?”

  轩辕烈指了指傻子,插嘴道,“父王,就在那,坐着的那个!”

  轩辕戟绿幽幽的眼睛扫过去,姜余坐立不安的看着轩辕玉。

  轩辕玉躬身道,“父王,还差些时日……”

  轩辕戟看着姜余的肚子露出了满意的笑,“我看着也挺大的了,应该也不差多少了吧。”

  他站起身来,大殿里一片肃静,抽出腰间的长刀,一脸狠绝的朝姜余走去。

  轩辕玉跪爬到他面前,轩辕戟把刀抵在他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脖子,立马就见了鲜血,轩辕戟眯着眼高声质问道,“你是想拦着我吗?”

  王后急忙站起身,“王上,玉儿绝对没有那种意思,你不是常说他最孝顺的吗?”

  轩辕戟拿刀指向的她,“闭嘴,否则我连你一起砍了!”

  大殿上,冷煞无声。

  姜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到轩辕玉有危险,摇摇晃晃站起来扑到轩辕玉面前,看着轩辕戟,“你,你不能伤害他……”他瘦弱的身子,仅仅也只是挡了一半。

  轩辕戟面色沉沉,把刀尖抵在他的肚子上,上下划动,姜余握住刀刃,“不可以!不可以伤害宝宝……”

  轩辕戟双手握住刀柄,正要往下一扎,轩辕玉推开姜余,握住了刀刃,血顺着刀锋缓缓的滴落,“父王,我来……”

  轩辕戟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轩辕玉握着长刀,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走向姜余,他双眼猩红,黑气缭绕,姜余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撑着地板往后退,“玉……”

  小兔子不管不顾的想要上前,轩辕溟将他捞入怀中,“阿余……”

  轩辕溟回避他的眼神,“不能去……”

  大殿之上,众人屏住呼吸,把目光放在了轩辕玉的身上,他像一个冷血无情的屠宰手,冷冰冰的看着姜余。

  最初把傻子救回来,也只是因为傻子是一个天然的器皿,是炼制妖丹最好的血肉之躯,妖丹会不断吸收精气,器皿的肚子也将会随之变大,膨胀,那也将到了刨丹之日。

  至纯之人,是世间少有,炼出来的妖丹可抵百年修为。

  姜余摸着肚子,泪眼婆娑的看着轩辕玉,

  “宝宝,宝宝还在里面,不能不能那样。都会疼的,求求你……”

  他去抓刀刃,刀刃划破皮肉,刺目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肚子上。

  男人眼里,冷酷,绝情。

  轩辕玉蹲下,用手紧紧的握住刀,长刀断成了两节,血染红了他的手,也染红了他的眼,他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残忍的说,“这里面不是宝宝,是妖丹!”

  姜余眼角划下一颗泪水,如坠冰窟,“不,不是,是……是宝宝,是我们两个的宝宝。”他想去拉男人的手感受一下宝宝,手刚抬起来,男人手里的断刃插进了他的肚子里。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大殿里……

  姜余痛苦的抓着男人的手,“疼……宝宝……我好……疼……”

  轩辕玉没有片刻的犹豫,闭上眼,握着断刃狠狠往下划,“啊……啊……”肚子被划开了一个狭长的口子,汩汩的鲜血像一朵朵殷红的地狱之花——曼珠沙华,红艳夺目。

  血红色的妖丹从破开的肚子里慢慢腾升起来,姜余痛的神志不清,觉得那就是他的“宝宝”,“宝宝……”

  小兔子抖着身子缩在男人怀里,轩辕溟捂着他的眼。

  轩辕戟张开手,血红色妖丹飞到了他手里,他张开嘴,一口吞了下去——

  姜余无力的抬起手,心脏像是被捅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疼痛无比,这种痛逐渐渗入五脏六腑,绝望的大喊,“不!宝宝……”

  他挣扎的想要的爬起来,可身体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钻心的疼让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在地上抓了无数个血红色的手印,白色的衣袍染的血红,他拖着残破的身子要去救“宝宝”,他又哪里知道,妖丹一旦剖开,他的死期也到了。

  “宝宝……宝宝……”

  他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男人,男人把断刃扔到他身边,断刃上还残留着一缕血痕,男人擦了擦脸上的血,镇定自若的回到了位子上。

  血红色的瞳孔急剧收缩,以往种种浮上心头,男人好像也确实没说过他肚子里的是宝宝,更是从来没有摸过宝宝。

  每次他想让男人摸他的肚子。都被男人拒绝了。

  原来如此……

  男人明明说过,会保护他的,会永远都不欺负他的。

  还说过,要娶他的……

  他怎么可以骗他?

  怎么可以这么坏?

  从头到尾都把他当了成了一个傻子,他……也原本就是一个傻子。

  他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吐出口口红血,心脏渐渐窒息无力,流出来的血已经慢慢变冷,身体也是如此,他含着泪,看了一眼小兔子,张了张嘴,却连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众人一脸漠然置之。

  轩辕烈嫌弃的皱眉 ,“把地板都弄脏了。来人啊,拖出去!”

  “是!”

  ……

  意识逐渐模糊,恍恍惚惚间好像有人把他抱了起来,他想要去看看那人的脸,却被冷冰冰的东西砸在了脸上。

  浑浑噩噩的意识里,他又回到了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没有遇到男人,被老虎吃了,除了一滩血和几根碎骨头,什么也没剩下,这原本就是他的命——

  小兔子晕了过去,轩辕溟抱着他提前离开了。

  黄昏落到了宫墙上,小兔子才醒过来,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阿余……”

  轩辕溟启了启薄唇,“死了……”

  小兔子惊愕的看着他,撕心裂肺的喊道,“怎么会呢?他……你们那么厉害。救他呀……我的血可以,他在哪儿?我去救他!”

  他爬下榻,殿门从外边推开,潮风走了进来,“夫人,不用去了。他……被分食了……”

  小兔子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压制着内心的悲伤,转身望向男人,他在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男人走到他面前,把他抱到怀里,他懂了,身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叮咬,头皮发麻,恶心的想吐,他推开男人,弯下腰,

  “呕哕——”

  他把胃里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整个人的脱力的抓了抓男人的手,又昏了过去。

  月上宫墙,小兔子发了热,浑身滚烫通红,喝下去的药,还没下到肚里,又吐了出来,吐着吐着吐出了血,他虚弱的像一张纸,一捅就破,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死去……

  轩辕溟眼底发红,抓起医师的衣服,“给我救他!”

  医师道,“九殿下,不是我不救,是……”

  轩辕溟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他要是死了,我让你九族都给他陪葬!”

  医师道,“是是是……”

  医师用尽了半生的修为,才把小兔子从阎王手里拉了回来。

  小兔子昏睡了三天,轩辕溟不眠不休的在榻边守了三天。

  醒来,男人颓废不堪,满眼红血丝的坐在榻边,小兔子眼眶一热,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的滑落,“我做噩梦了……”

  男人俯下身温柔的啄掉眼泪,柔声道,“不怕,不怕,我在。”

  “阿余……”梦里,姜余倒在血泊里,让他救他和宝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余是……”小兔子问。

  轩辕溟,“……是……”

  “那我……是不是……”小兔子抖着声,往后躲。

  男人一把抱住他,“不,不是!只要有我在,他们谁都别想动你!”

  “阿余……”小兔子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殿外,雷声混着雨声,滚滚袭来……

  小兔子在榻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下地,他时常站在后院,隔着两道高墙遥望姜余以前住的小院子。

  不过短短的半月,小院子杂草丛生,房屋破败不堪。

  它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静静的衰败着,死亡着。

  轩辕溟再怎么忙都会回来陪他用膳,他若是不在,小兔子能一口都不吃,在一个地方一待就是一天。

  哄着他,也就吃小半碗。

  宫墙上结了一层冰,小兔子恍然才发觉,入冬了。

  恍惚想起,阿余说冬日做的酸萝卜最好吃了,还说到时候要给他做两大罐。

  可现在冬日到了,他人……不在了。

  这高高的宫墙里,冷冷冰冰的,像一个活棺材,到处都是吃人的狼……

  他不知道能活到几时,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阿余惨死的模样。生病的那些日子,他也并不是意识全无,有几次他故意把喝下去的药又吐了出来,想着就这样静静的死去……

  他太怕疼了……

  在梦里,他牵着阿余手,去了山野,去了人间,那里好玩的好吃的,多的数不清,看不完。他想一直留在那里,可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他又熟悉,又害怕。

  睁开眼,原来是华胥一梦,殿外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殿里暖和的像春日,小兔子窝在软榻上,手里玩着男人给他带回来的拨浪鼓,殿里添了不少的新鲜玩意儿,小木马,流水风车,没以前那样空空荡荡了,可他心里还是空的厉害。

  可每次都只是碰了两下,就不再碰了,蔫蔫巴巴的。

  一阵急促沉稳的脚步声在殿门外响起,小兔子动了动耳朵,男人回来了!

  殿门打开,轩辕溟身着绣着羽毛的墨色鎏金长袍,肩上披着黑色的毛领大氅,额间系着镶着黑玉石抹额,五官线条分明,轮廓深邃。

  眼眸中满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