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真是料事如神,您是怎么猜到他们会埋伏在险要之处的?我们提早在那里布置了陷阱,果不其然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知何人,说话声音大得很,格外洪亮。
“这南国的君主可真是目光短浅又自负傲慢,当初威风凛凛地亲征,说要把我们打的溃不成军,如今倒是在我们战俘营里面痛哭流涕地求饶!”
“哈哈哈哈!”
愉快的笑声隔着门,震得宋祈安心里发颤。
他突然想起那封丢失的地图,莫不是就被南国的奸细拿了去。
“军队现在到哪里了?”
冰冷的声音裹挟着寒气,耳熟的很,熟得少年灵魂都在颤抖。
“回陛下,已经到了主城门下了。南国君主暴虐荒淫,百姓们怨声载道,周边的城不攻自破,只等着您的命令进攻主城呢。”
陛下?谁是陛下?
宋祈安恍惚起来。
那是侍卫哥哥的声音……
别人叫他陛下!
陛下……
“今日子时,进攻主城,把那个巫医给朕抓过来!”
随着话音落下,宋祈安的肩膀被人拍了一巴掌。
“你是何人!竟然站在这里偷听!”
身后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身长如玉的飒爽男人,束着高高的发冠。
他后面还跑过来一个小太监喊道:“总管大人!”
总管……宋祈安无声喃喃道,后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你是侍卫总管,太后的侄子?”
“是。”
男人一拧眉,回答道,看着面前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失了耐心,推着人想要把他推到御书房内。
“唔——”
这一推就让宋祈安有些措不及防,他没有任何反应,后背撞开门,脚踝绊在门框上。
屋内讨论之人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几个大臣收了话往门处走。
却不想木门在他们将要靠近的瞬间倒塌。
随后他们原本端坐在高位的冷面帝王,竟然瞬间冲到了扑进来的少年身边。
“安安!”
语气中带着急切和珍视,让他们从来只听到训斥和冷言的耳朵瞬间发了痒。
看到贺洲小心翼翼地想抱起宋祈安,大臣们面面相觑。
面前的男人一身玄色的锦龙长袍,每一根发丝都被精致的帝冠束起,露出一张让他信任喜爱的俊美脸庞,身上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帝王气息,那眼中满满的担心此刻似乎都在嘲笑着少年的愚蠢。
“别碰安安!”
凄厉的叫声响起,宋祈安眼角发红,蜷缩着手,整个人蹲在地上,看着可怜又无助。
贺洲的手背上,赫然就是三道明显的红痕。
“大胆!”
出声的赵林枫看着面前轻易就伤到陛下的小家伙,目光有些震惊。
但看着对方害怕的可怜样子,莫名有些心软,他注意到贺洲有些沉的脸色,怕少年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抢先一步开了口。
边说边要上前去抓住宋祈安的手臂将人拖走。
可手还没碰上,就被一根碎了的门框击的向后甩,手臂震得有些发麻。
“表哥?”
赵林枫不解又惊讶地看向贺洲,却发现贺洲根本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安安,别跑。”
贺洲猛地拉住站起来想要逃跑的宋祈安的手臂。
许是刚才蹲着的事情,宋祈安猛地一站,眼前一片发黑。
再经由男人的手一用力,整个人就无力地栽倒在了贺洲的怀中,晕了过去。
“表哥,怎么回事?他是谁啊?”
赵林枫凑上前,想要询问个明白,却不想被贺洲的目光吓退,那是寒的刺骨的,不带一丝情愫。
贺洲的指尖轻轻撩起宋祈安后颈的衣服,露出里面泛着青紫的肌肤。
刚才既然能把门都撞倒,那赵林枫必然是用了些力气的。
“去领十棍,下不为例。”
“是!”
赵林枫何等机灵,立马拿了惩罚一溜烟跑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原地站着腿打颤的大臣。
他们感受着身边降低的温度,不停擦着额头的冷汗。
还好陛下小心地抱起怀中的少年就走了出去。
“呼——”
两人叹了口气,相互对视一眼,搀扶着对方走出了御书房。
贺洲带着宋祈安回到寝宫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画,被摘下来还没有放回原位。
安安发现了那地图没有了……
贺洲心中说不出是放松还是紧张。
若说放松,他却怕看到少年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充满胆怯和厌恶的眼神。
若说紧张,但那封地图,是贺洲故意支开少年让南国的奸细拿走的,又是故意在昨天又给了少年一个由头,让他发现那封被偷走了的信。
他算到了少年会慌张地跑到御书房听到那些对话,或者是当面问他。
自己永远是最狡猾的猎人,等着猎物自己上钩。
可这一次,他是最忐忑的,猎人也有了害怕伤害的宝贝。
“哥哥……”
少年睡得及其不安稳,贺洲刚给他的后背擦上了药。
他娇气的很,即使是在睡梦中也哭哭唧唧地抓着人的衣袖撒娇似的掉了几颗小珍珠。
“宝宝乖,哥哥在这里陪着你。”
贺洲俯身亲了亲少年如玉的耳尖。
“哥哥……”
宋祈安嘤咛着,带着啜泣声,让贺洲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安抚他,不厌其烦。
眉眼中落了温柔的星子。
等宋祈安再睁眼,恰好是中午。
贺洲就坐在床边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
立刻就凑上前,想要伸出手摸摸宋祈安又开始发红的眼圈。
“啪!”
宋祈安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却看到了男人手背上的抓痕。
是自己上午留下的,已经结了浅浅的疤。
少年鼻子一酸,用被子包裹住自己,闭上眼转过身子,一幅不愿再看贺洲的样子。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面前人的心计。
这所寝宫虽然表面上看着冷冷清清的,但是宋祈安知道,众多暗卫时刻把守在暗处,哪怕是一只鸟雀猫狗,都要检查了再放走,绝不会放他们进来,何况是人?
就是平日伺候的丫鬟太监都是把握了他们的要命。
那封地图藏得地方本就隐蔽,又怎会不翼而飞?
除非是他有意将人放进来,先一步拿捏他们的心思。
再联想到太后这几日总是邀请自己去她的宫殿中。
自己倒不是心疼南国即将覆灭,而是在他看来。
自己成了贺洲手里的一颗棋子,一颗已经用完了,没有价值了的敌国棋子。
那自己这颗棋子的下场会是怎样呢?
宋祈安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因为他找不到理由替贺洲解释他隐瞒身份接近自己的事实。
少年目光涣散,细嫩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褥,无意识地,眼泪滑落。
正当宋祈安无声哭泣的时候,外面的侍女开始往屋内端午膳,这是贺洲早就吩咐好的。
末了,又端上一碗药,熟悉的苦涩味道。
那是贺洲前两天用地图换来的解药。
“安安,我们先起来吃饭好不好?”
贺洲低声说道,声音比平时更加温柔。
宋祈安没有回应,只是脑袋往怀里缩的更紧了。
只是肚子似乎也嗅到了香味,配合似的发出声音。
两人皆是一愣。
宋祈安简直又气又羞,埋着脑袋不想理人。
“哥哥抱着安安吃好不好?”
贺洲说着就要掀开男孩的被子,谁知道他一骨碌坐了起来。
少年冷着一张脸,声音淡的很:“安安自己吃,不劳烦您了,陛下。”
他这是气急了,尽管眼眶发红,也要张牙舞爪地恐吓别人。
但不得不说,这招对贺洲很奏效。
没有哥哥,只有疏离又冰冷的陛下……
贺洲很快调整好落寞的神色,笑着看着男孩,不过那牵强让宋祈安一眼看穿。
少年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桌前。
他确实是饿了,抱着吃一顿是一顿的心思拿起筷子就夹菜。
贺洲现在还纵着自己是因为什么?是他这颗棋子还没有发挥最后一点作用吗?
宋祈安默默吃着碗里的菜,却把贺洲夹的挑了出去。
他认定了等贺洲彻底占领南国后,自己就会迎接属于自己的,敌人的下场。
贺洲看着自己为少年夹的菜,都是他平日里喜欢的,此刻却被嫌弃地扔在窗外。
男人只好作罢,不再给少年夹菜,而是撑着头看着他吃。
只不过,越看,眉头就皱的越深。
“好了,安安,吃这么多一会儿会难受的。”
眼前少年的腮帮子已经鼓起来了,却还是伸出筷子去夹菜,贺洲赶紧按住了少年夹菜的手背,不顾他的挣扎将人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小肚子,帮他消食。
“安安,哥哥说过了……”
“你不是安安的哥哥!”
少年突然应激,挥着手臂拒绝贺洲的靠近。
泪闸也被这声哥哥冲破,抽抽噎噎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一头青丝未束起,就这么披散开来,鬓边的发贴在湿乎乎的小脸上,少年看着支离破碎。
“你是个骗子!”
“才不是、才不是安安的哥哥……”
这一生生的像是要将贺洲的心从最深处撕碎,疼得紧。
男人瞳孔微缩,脸上也避不及,被少年挥到的手又留下一道红痕。
吃得太饱后情绪过激。
宋祈安胃中翻滚,最后忍不住,挣扎着从贺洲身上下来,跑到了院中,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