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太阳高照，阴雨天在剧组不需要它了的时候也收了神通，光线充足。
等到李灵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安安静静的，他坐起身四处张望，不见霍君城的身影，也不见霍君城的东西，他都要怀疑昨天晚上霍君城是他做梦梦到的或者哪个路过的孤魂野鬼幻化的。
“灵哥，你醒了？”小周敲门进来，端着倒好的水盆，“八点多了，早餐还在温着，现在给你拿去?”
李灵在蚊帐里坐着，头懵懵的，“霍总呢？”
小周把东西放好，“霍总他们早上五点多就走了，你睡的沉霍总不让叫醒你。”
“……哦。”不是做梦啊。
山村里没有外面那么多花样的早餐，能吃到的菜样有限，唯一的小卖铺就卖些普通的生活用品还有烟酒调料之类的，连方便面都不卖，最好吃的是牛舌饼干和黄桃罐头。
他们这种剧组也不那么富裕，山高路险，经不起顿顿食物都跑外面去买饭店的，偶尔才会出山进食材加餐，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村里就地取材，厨子也是图方便从村民里雇佣的。
那些吃的健康是健康，但是新时代年轻人就喜欢吃不健康的，李灵吃了一个礼拜不换样的白米馒头大白菜，炸鱼炖鸡肥肉片儿，真的有点腻，尽管厨师很卖力气，但大锅菜肯定不会精细，味道不敢恭维，李灵这种挑剔的有点惹人烦的性格，不是饿的不行都不太愿意下口。
最后还是只吃了小半碗粥和半个馒头他就吃不下了，再挺过去五顿饭他就能回家吃大餐去了，李灵给自己打气。
小周吃东西不挑，好不好吃他都能吃的香，在李灵吃不好睡不好的近一个礼拜里小周可能还让朴实热情的老乡们给喂胖了。收拾完餐桌，在李灵无聊的拿起剧本翻看的时候，小周突然从东屋提过来一大包零食献宝似的递给李灵。
李灵立马丢了剧本拆开那个巨大的塑料袋，各种薯片虾条香肠糖果，还有肉罐头和牛肉干、果脯，居然娃哈哈和旺仔牛奶也有，李灵都快－感动哭了，这些小孩和女生爱吃的零食他从前也不怎么吃，但是现在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他的兴－奋剂，“剧组出山去买东西了?！”
这个剧组全部工作人员还有演员都是“低欲”人士，糟的了罪就算了还tm不贪吃，出山“进口”这种事儿李灵来了一个礼拜也没赶上过。
小周笑眯眯地说：“早上霍总从车上拿下来的，说是昨天给学校的学生们分剩下来的，霍总说你吃完早饭再给你，让你实在吃不下饭再吃这些。”
李灵撕开牛肉干包装一口咬下去，幸福的快要哭了，他这辈子没这么爱过牛肉干，把另一包递给小周：“你也吃，这个好吃。”
好几天没吃过了小周也馋了，大方的接下来跟着吃，当然也只是吃了一点，其他还是留给李灵一个人吃，给他开罐头盖子还不忘叮嘱：“灵哥你不要一顿都吃了，留着晚上饿了再吃，霍总说这些东西吃多了不好。”
“嗯嗯嗯。”李灵吃的投入，吃到有些撑了才把零食袋子放下，摸着肚子靠着墙歇着，剧本就那么放在一边，掉了一堆薯片碎渣，小周在给他弄干净，没办法，李灵洁癖，自己弄脏的也洁癖。
吃开心了，李灵才惦记起给他投食的霍老板。
这人昨天也没说今天这么早就走来着。
翻出手机，早上村里的电就修好了，他的手机正在充电，信号还是差得很，给霍君城说感谢的短信发不出去，微信就更别想了，李灵感慨，出去以后一定多支持祖国的贫困山区建设，这样他下次再进哪个山里沟里拍戏，就可以好好玩手机了，起码要丰富一下老乡们的超市货架。
无聊的点开微信界面想要碰碰运气，突然发现他和霍君城的对话框里有一条今天早上五点四十四分他给霍君城没发过去的文字消息，内容当然不是他发的。
“不可以不吃饭，后天早上来接你。”
“……”
是霍君城给他留的消息。大概是早上没来得及找纸笔，信号又不好，霍君城指纹解锁了他手机在他自己的对话框里留的字。
让小周转告他不就可以了?想是这么想着，李灵还是又发过去一条对方接收不到的消息：“好的。”
吃了过多零食的后果就是中午他又没吃两口饭菜，到了一两点，又饿了，于是抱着两盒旺仔牛奶坐在院墙外一边喝一边看着远处他们拍戏。
“哥哥，你的牛奶也是那个高个子叔叔给的吗？”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六七岁的小姑娘不怕生地跑到了他身边，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高个子叔叔?李灵嗯了一声，“高个子叔叔也给你牛奶了?”
小姑娘点点头，脆生生地答道：“他还给了好多好吃的，每个同学都有，他还送给我们书包和文具。”
李灵想了想，道：“那你们喜不喜欢那个叔叔?”
“嗯，喜欢。”小姑娘毫无迟疑地点头，小脸蛋圆圆的，“我们都喜欢他，我们的学校还是他盖的咧，我和我们班刘彤彤上学的钱也是叔叔给的，老师说没有他我们就上不了学了。”
现在还真的会有上不起小学的孩子吗？
李灵娇生惯养长大的，家里出事儿之前他对钱从没什么概念，后来剩他一个人，李茵的学费他的学费，都不低，他为难过一阵儿，但是很快他就跟公司签了那个霸王条款的劳务合同，预支了一笔钱把事情过渡下去了，这么多年他再难的时候供养自己和妹妹的生活还是能做到的。
小学又没有学费，他一直以为只要不上什么贵族学校学其他特殊的课外班，孩子都能接受教育，书本费一年又没多少钱，上普通公立小学也就多花这点钱了吧？不然小孩子不上学要干什么呢？不上小学，不犯法吗？
哪怕听说过各种基金会是为贫困山区儿童建立的，他也只是以为缺钱的是学校建设还有聘请老师，他生活的世界让他想象不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有除了上学以外的选择。
李灵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辫子，和颜悦色道：“你要是不上学要干什么呢？”
“要跟着爸爸妈妈干活挣钱供哥哥上大学，我哥哥上三年级了，每次都考班级第一，可厉害了。”小姑娘露出自豪的笑容，和李灵炫耀似的。
“……”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是他不知人间疾苦了吗？李灵还是无法理解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家庭供养不起孩子上学。
小姑娘看着李灵手里的牛奶盒，砸了咂嘴，“哥哥，这个好喝吗？”
李灵的手一顿，抬头问：“叔叔没有给你吗？”
“妈妈说留给哥哥明天喝。”似乎早就习惯了的她并没有觉得不妥，好吃好喝的先留给哥哥，因为哥哥是要上大学的。
心里有股气闷，为了这个女孩的命运。
李灵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算什么身世悲惨，他和李茵过的比一些人要好太多，至少他们的童年，是被宠爱滋养的，他们的父母虽然半途抛弃了他们，但是已经给他们积攒了比其他人多太多的筹码，如果他像这个女孩一样长大，那么他十八岁那年，根本没任何资本去签下一家公司，撑起他和妹妹的天。
把另一包没拆开的旺仔牛奶递给小姑娘，微笑着：“这个给你喝。”
“真的吗？”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有点胆怯。
“嗯，给你的好好学习的奖励，你也要考上大学，知道吗？”
小姑娘害羞地接过来，“谢谢哥哥。”
李灵看着女孩捧着普通人家小孩想喝就能喝到的饮料开心地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宝蹦蹦跳跳地跑走，觉得自己嘴里的饮料也没味了，他想李茵了。
霍君城也是可怜这些孩子才资助他们上学读书的吧。
“哥哥，你看，这个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给我的。”不远处，李灵看见刚刚的小姑娘举着那盒牛奶跟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小男孩说道，大概就是她口中要上大学的哥哥。
小男孩手里也有一盒没插上吸管的旺仔牛奶，他一把抢过小姑娘手里的牛奶，在李灵刚想“路见不平”的时候又把自己手里的塞给小姑娘，鬼鬼祟祟的：“我偷偷留下来的，给你喝，别让妈妈看见。”又拿着李灵给她的那一盒说：“不是告诉你不许要陌生人的东西吗？馋了也不行要。”
小姑娘笑眯眯地：“那哥哥以后挣钱了给我买。”
李灵看着那个小男孩快跑几步过来，又把那盒他刚刚送出去的牛奶还给他，“哥哥还给你，我妹妹不要啦。”说完就跑回来，拉着他妹妹走远了。